第42章 曾翊：耳朵和尾巴变不回去了！
水墙里的海景入了夜，黯光浮涌，偶尔有鱼群悠悠游过，卷起一阵短暂的波澜。
江成越摁下遥控器上的按钮，窗帘自动闭拢，遮住了幽深的蓝海，室内陷入沉沉的黑暗。
曾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环境变化了他也没有受半分影响，翻了个身，圆滚滚的小肚子冲着天花板，四肢摊开，睡成一个“大”字形。
江成越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关上了卧房的门，来到了套房的客厅里。
“叮——”电梯门打开，渡沉走进来，后头还跟着推着餐车的钱潭。
钱潭将酒和冰桶放到桌上，又放下盛有柠檬、薄荷叶和盐的小碟子，最后为二位大佬摆好杯子，躬身行礼，沉默地退下了。
江成越坐着没动，渡沉启了酒，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闷了一口。
“江翊就是曾翊？”
“对。”江成越在杯子里加了五个冰球，放入柠檬片和盐，再缓缓倒入酒，轻微摇晃杯子，琥珀色的酒液淹没了柠檬、包裹住冰球、融化了海盐，抿一口，辛辣、清新的风味在舌尖迸发，苦涩后留下一点点甘味。
江成越用夹子夹起冰块：“要冰吗？”
渡沉把杯子推向他，江成越给他加了几个冰球，然后闲散地仰靠在沙发上，品起自己的酒。
“之前在s市，魔物也是曾翊收拾的？”渡沉问。
“第一次是我。”
渡沉了然，“第二次我明明发现了手法不像你，居然也信了你的鬼话。”
江成越不答，默认自己撒谎骗他的事。
渡沉神情凝重：“他是什么妖？又或者说他不是妖？他明明被魔气侵入了，却一点儿事没有，江成越，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得纠正你，他不是一点儿事没有，妖体受损、伤口难愈、妖力不稳，这都是魔气带给他的。”江成越浅抿一口酒，说道。
“但他没有死，甚至消化了魔气。”渡沉紧紧皱着眉，“用‘消化’可能不准确，魔气被他以某种方式转化、排出了。他可以不受魔气侵害，效果远比封魔塔要好得多”
“渡沉。”江成越放下酒杯，杯子落在玻璃桌面上，磕出一声脆响。“我说了，他不是完全不受影响。”
“所以呢？所以你要我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就这样放弃吗？”渡沉一向沉稳，很少这样情绪激动：“明知道你体内有半个魔种，这半个魔种折磨了你数百年，随时可能夺走你的命，而现在出现了一个可以救你的妖，你要我无动于衷？”
渡沉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不与他对视的江成越。
江成越不看渡沉，并非不敢，他只是在看立在水墙下的餐桌——不久前，他和曾翊就在那吃晚饭。
曾翊不会用刀叉，悠扬的琴声让他更加局促，他握着曾翊的手教他，曾翊学得很快，拿捏了豪门贵公子的矜贵气度，可吃的第一口就又犯傻了，乌溜溜的眼睛里什么都藏不住，傻里傻气地惊叹：“江成越，这个肉好熟悉啊！”
那是靡靡兽的肉，他们总吃，自然熟悉。
江成越将视线从餐桌上收回来，明明是一件小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想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曾翊的表情太好玩了吧。
“你打算怎么救我？”江成越问渡沉，“把魔种从我体内拿出来，放入曾翊体内，然后把他关在封魔塔里，要他至死都成为魔种的囚牢？”
“”渡沉闭上眼，无法作答。
“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杀他。”江成越冷冷地道。
渡沉睁开眼，看着江成越，目光更为凛冽：“如果他死可以让你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你也知道，魔种已经与我的妖丹融为一体了吧？”江成越有些乏了，酒杯拿在手里，却没有喝。
他说：“即使剥离了魔种，我能活多久也很难说。再假设，曾翊承受不住魔种怎么办？要把魔种再塞回我的妖丹里吗？我又不是什么储物箱，随随便便拿进拿出的。”
渡沉不甘心地握紧拳头。
“曾翊还很年轻，他的资质是我见过最好的，他也许是下一个妖界第一。”江成越勾起唇角，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长远来看，让他活着，比用他的命换我的命更有价值。”
渡沉是妖管协会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对朋友的愧疚与妖界的利益冲撞着，他的心就像水墙里的光影摇摆不定。
长久的沉默后，渡沉才开口：“我知道了。”
知道渡沉想通了，江成越放松下来，懒懒地倒在沙发上，“小崽子要学成妖界第一，必要的资源不能少，你手上有什么好东西都送过来吧。”
“我手上的好东西能有你的多？既然不让小崽子认我做干爹，我的东西就别惦记了。”渡沉轻轻咋舌，饮尽杯中酒，站起身：“不聊了，我忙得很。”
“慢走不送，大会长。”江成越举起酒杯致意，笑着道别。
渡沉在心里骂他是冤种，坐到车里后，给温碧刺打电话。
“是我。”
温碧刺：“老板有何吩咐？”
“之前让你调查江翊的妖类，进展如何？”
“只查到了一点皮毛，现在信息科都在全力查魔气的事，暂时分不出人手。”
“这件事不要交给别的妖，只由你负责，查到任何都直接向我汇报，并且严格保密。”渡沉吩咐道：“还有，s市那个案子里，有出现被害人曾翊正脸的影像资料，全部抹除掉……”
———
第二天一早，曾翊醒的时候江成越已经起床了。
看了眼时间，曾翊讶异：“你居然起这么早？”
江成越刚冲了澡，只穿着一件黑色浴袍，头上披着一条毛巾，闻言道：“我向来醒很早。”
“但你醒来后也会一直躺着嘛。”曾翊见他头发上的水滴滴哒哒往下淌，就知道江成越又犯懒了。
曾翊化作人形，套了件衣服爬到床尾，接过江成越手中的毛巾帮他擦头发。江成越乐得不用自己动手，坐在床尾的长椅上，顺从地低下头。
“我昨天吃了好多，可是现在又饿了，江成越，我真的好能吃。”曾翊跪在江成越身后，抓揉着江成越的头发，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突然凑近江成越闻了一下。
“闻什么？”江成越问他。
曾翊迷惑地道：“我后半夜好像闻到了酒味，你喝酒了吗？”但现在江成越身上只有沐浴露的味道，和他自己身上的一样。
江成越嗯一声，“昨晚渡沉来，我们喝了几杯。”
“渡沉先生来了？”曾翊用毛巾把江成越的头发包起来，“我一点儿不知道，你怎么不叫我呀？”
“叫你做什么？”江成越不喜欢被包着头，歪头躲闪，“大人喝酒，小孩睡觉就够了。”
“小孩？”曾翊把毛巾解下来，冲着地板用力一振，把水甩出去，气哼哼地下床：“我才不是小孩。”
江成越不懂他怎么突然有脾气了，他拨了拨半干的头发，懒洋洋的又要躺下，曾翊拿着吹风机过来了，仍旧气鼓鼓的：“老祖宗，别躺下，我还没给您老人家吹头发呢！”
早饭过后，江成越带着曾翊离开秘海，曾翊以为江成越会带他去妖管协做笔录，就算不去妖管协也应该是回家，结果江成越带他去了商场。
站在琳琅满目的服装店里，曾翊踮脚在江成越耳边轻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给你买衣服。”江成越答。
“给我买？”曾翊不解：“昨晚钱经理不是送了很多衣服过来吗？”
“那些衣服留在秘海，以后到秘海住的时候穿。”江成越轻车熟路地在店内的长沙发坐下，“家里没有你的衣服，去挑吧。”
江成越也有一点私心，虽然昨天曾翊说了并没有因为他隐瞒是大妖的事情而生气，但后来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坏了心情，今早又不知道为什么闹了小情绪，江成越得出结论：
小狗崽子还是该哄一哄的。
至于怎么哄——李咨询师说了：买买买，买衣服买包买限量版球鞋，再买游戏买电脑买跑车，没有一个男孩子可以抵挡这些快乐。
“这里很贵吧。”曾翊想到昨天的那些衣服，心疼得很，他什么时候还会去秘海住？那些衣服不就等于放着积灰嘛！
曾翊与江成越商量：“昨天的衣服放在秘海太浪费了，让钱经理送到家里吧？”
江成越眉头都不动一下：“懒得挑的话就都买下来”
“我挑，我挑。你这是什么懒法……”曾翊在心里叹气，由俭入奢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请这位先生跟我来。”店长一直在一旁默默候着，适时地上前引导，领着曾翊在店里逛起来：“这是f牌的最新款，现在很流行这种垂坠面料和oversize……”
曾翊对这种特别宽大的衣服不感冒，小时候他几乎没有自己的衣服，都是别人不要给他的，所以他的衣服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很少有合身的，这就让曾翊更偏好大小合适、中规中矩的款式。
“有没有衬衫之类的？”曾翊问。
“当然有。”店员微笑：“您长得好看，穿什么都会好看的，不过职场装会增加成熟感，您也许会更适合活泼靓丽些的风格。”
“谢谢。”曾翊礼貌地笑了下，接过店员帮他挑的衬衫，“那我先试试这件吧。”
走进试衣间前，曾翊对店长说：“有薄毯子吗？等候区的冷气好像有点强，能送一条薄毯子给等我的人吗？”
店长愣了一下，连忙答应：“当然可以。制冷机就在等候区上方，那里确实是店里最冷的地方，您真是细心，还注意到了这点。”
曾翊笑笑，没说什么，走进了试衣间。
店长亲自把薄毯送给江成越，看着江成越漫不经心把毯子披在腿上，心里忍不住猜测江成越和曾翊的关系，暗戳戳磕起糖来。
曾翊试了两套样式简单的衬衫西裤后，店长给他推荐了一件中世纪风格的衬衫。
“这，这不是女孩子穿的吗？”曾翊摇头拒绝，这衣服上都是蕾丝和珍珠啊！
“我们这是男装店，怎么会有女装呢，您放心，很多男士都会穿这样的衣服的。”店长很是热情，在她看来，曾翊五官精致，没有成熟男人的阳刚，但有少年特有的纤瘦秀气，这件衬衫曾翊穿一定好看！
曾翊架不住劝说，只好试了，可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都觉得别扭。
不过这么华丽的衣服，江成越穿应该很好看吧？
曾翊回忆着江成越的衣帽间有没有类似的衣服，然而“江成越的衣柜”对曾翊来说就像化形的开关，猝不及防的，曾翊头上冒出了毛绒绒的狗耳朵，身后更是出现了招摇的小尾巴。
曾翊：“！”
曾翊压住狗耳朵，发现缩不回去干脆变回小狗崽的模样，然后集中注意力再次化成人形，可耳朵和尾巴还是出现了。
曾翊心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他总不能这样走出试衣间吧？！
“先生，衣服不合身吗？”试衣间外，店长发现曾翊在里头的时间有点长，不由得出声询问。
“能帮我把我的同伴叫来吗？”曾翊来回化形，体力消耗巨大，声音有气无力的。
这个情况只能求助江成越了。
江成越来到试衣间外头，“怎么了？”
曾翊只敢掀开帘子的一道缝，支支吾吾地说：“你进来，你进来说。”
江成越挑眉，旁边的店长很有眼色地退到远处，江成越这才拉开试衣间的帘子——
明亮的灯光下，复古雕花全身镜里映出一个皱着眉，表情烦恼的漂亮少年。
他身上挂着一件蕾丝繁复、珍珠丛丛的米色衬衫，修长的四肢藏在衣服下，江成越差点被那双笔直的腿晃住了心神。
“江成越，怎么办！”
曾翊把江成越拽进试衣间，拉紧帘子，紧张地看着他：“我的耳朵和尾巴变不回去了！”
江成越盯着近在咫尺的狗耳朵，曾翊每着急地说一句话，狗耳朵就跟着动两下。
能怎么办？先rua吧。
江成越毫不犹豫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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