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
每每冷静下来的他脑海里就会想起那个早晨
他思考了一夜，总觉得不该那样冷眼对待韶华，他在楼下等了自己那么许久，即使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
再者，韶华那般性格的人想来也不是那样有心计的人吧
但，伴随着门扉吱呀的声响，他错愕地顿住了任何的动作
微垂的窗帘轻轻迎接着从缝隙中飘入的徐风，窗帘的垂摆嗖嗖地发出小声地细碎声响，照进来的光亮洒落在床上
秋高气爽的日子，一床凌乱的被子微微盖在肚子上，那个人的白色袜子还穿在脚上，小腿挂在床沿上，垂度眼看就要碰到了地上，身上的衬衫也没有换下就这么窝在了床上，只是粗粗地解开了胸口的两颗扣子，露出了白皙的锁骨，和让人浮想联翩的罅隙
麻掉的小腿上还被压着一只白亮的小脚丫，韶华酣睡的甜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披散的一头亮发，此刻却顺然地披散在韶华的枕头上
那顺其自然伸出的胳膊枕着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女朋友
而那胳膊的主人正是那个昨晚低垂着眉目，小心翼翼地问着他是不是会生气，处处在乎着他的感受，口口声声喊着离哥，做什么事情都满是以他为先，似乎处处讨好着他的韶华
脸上香甜的笑容难道也是做出来的吗？
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朝着自己想象中的发展，醒来的韶华同样满脸疑惑，却没有辩解一句话，甚至看上去真的就像是破坏别人感情被发现之后的心虚一样
越是沉默的韶华却越让贺离愤怒，甚至让他觉得韶华像是不屑于跟他解释一切一样，倘若在韶华心目中自己根本毫无地位可言，在平时为什么又表现得如此顺从自己，理解自己，甚至是讨好自己，难道那表现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为了掩盖自己要破坏他的感情的愧疚吗？又或者是让他误以为他没有危害，亦或者只是当初救了他一次表达应该的敬意？
那样想来，心也变得好痛，好痛
所以，那时候的韶华越是什么都不说，他越是想要报复他，像是报复他带给自己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没有一点点消退的伤痛
“因为他觉得，被学弟破坏感情比被女朋友和好兄弟背叛的伤害来得更轻，加上我和何斌的离开，所以他沉默了这么久”
缪繆的话回荡在他的耳朵里，有些恍惚地不太记得当时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
只是那样的善意韶华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接受，甚至是会不会感谢他
结果当然是没有，只是这样的后果韶华甘心接受吗？
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即使是在两人决裂后？
韶华有没有后悔过？
“贺先生，你回来了！”
木讷地站在家门口，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佣人奇怪地叫了他一声，贺离才反应过来
“恩”他点了点头，咳了一声走向了书房
“他其实有更大的苦衷，在当时愤怒地你眼里若是说出来可能只会得到更大的嘲笑和孤立吧！”
缪繆之后还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韶华能够忍受他羞辱她那么久，甚至是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一次反抗
犹记得何斌当时神情严肃，握住缪繆的手，出言阻止，“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由当事人告诉他好一点”
“若是让韶华说，可能这辈子贺离都不会知道”
缪繆坚决地推开了何斌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韶华在大学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子”
何斌抱了一下缪缪，示意着她，缪缪于是改口到，“正是因为他的取向与众人不一样，所以他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孩生活被打扰，一直很是忍让你”
“韶华，他，他喜欢男人？”
“因为他对那个男生一直还念念不忘，所以拒绝了你妹妹，但是怕提起旧事你不高兴所以便没有同你说”
缪缪为他辩解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带来的震撼似乎很浓重，却又像是冥冥之中他早有预料一般除了郁结在胸口消散不去的烦闷之外，却也没有丝毫责怪韶华的意思
回过神的贺离叹了一声气，“吱”地一声推开了书房，也许当时应该内疚于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是只顾着问韶华当时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那个男生自己认不认识，也许是熟人？
比起他那时的打球技术，会更好吗？
长得比他还俊俏吗？
现在还那么喜欢吗？
“唉”他又叹了口气，韶华自然是还喜欢着那个男人的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正常男人拒绝他那娇小可爱又性感妩媚的妹妹呢？
可是，回过劲的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为什么要在意韶华当时喜欢的人是谁？
说来说去，还是韶华不愿意跟自己说实话，总是和他那么疏远，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从来没跟他说过，现在害苦了贺莉了
或许，也是他还不够了解韶华吧
他瘫软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撑着下巴靠在了书桌上
那是不是该再次跟韶华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为什么又是他道歉，韶华也有错啊！
转动着椅子有些不知怎么办，突然眼神落在了桌上的钢笔，眯着眼睛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已经逐渐脱落的漆身，熟悉的设计造型，还刻印着他学院的名称
牟然想起了什么，突地跳起身子，抓起钢笔直走到了书架上
这不正是他送给韶华的钢笔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抬起眼看向书架上当时他送这支钢笔给韶华时候的情形想核对一下
却看到了自己毕业照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不，准确来说镜框还在，只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了那张他和韶华的合照
心里顿生一阵惊慌，心里仿佛失去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李嫂！”
“李嫂！”
慌乱地跑出门，大声地喊叫着打扫卫生的佣人
“贺先生，怎么了？”
“我书房今天是你打扫的吗？我书架上的那张合照呢？”
“我没有动过啊”佣人有些惊吓到的连忙摆手说着不是，“今天贺莉进过书房，还带了男人进去谈了些事情吧”
抬手看向手中的钢笔
已经没有当年刚刚拿到手时的艳丽，但是那股熟悉的感觉挥之不去，更甚是越来越浓烈
门扉被重重地撞开了，正在房间里玩手机的贺莉被惊吓地抖了两下，书架上的书本吧嗒倒在了地上
看到来人后，呼了一口气，“你要吓死我啊，不会敲门吗？”
“你今天带韶华回家了？？”
贺莉看了他一眼，表情阴沉，似乎下一刻就要生气一样，跟那天在宴席上的表情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她想错了，这一刻突然觉得，是因为事情的主角牵扯到韶华，所以贺离才会那么生气，而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眼神落在了贺离手里的钢笔，想来是认出了钢笔的主人
“感情嘛，总是好聚好散的，就说些杂七杂八的分手词啊”贺莉故意堵着气没有说实话，总觉得哥哥担心的不是自己
“那我书架上的照片呢？”
果然，来房间里主要的竟然是照片，而不是自己的感情问题
“我扔掉了！”一气之下随后说了一句，其实是被韶华拿去了，他说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自然是留作纪念好一些，她便由着他去了
“什么！”
贺莉清楚地看到了贺离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脚步一挪上前一步，双手握拳，状似打人一样，但是他顿住了脚步，压了压怒火，也觉得无中生有般地又退了回去，可是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跳，好像随时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咬
贺莉弱弱地似乎还不够火上浇油地抵抗了一句，“你都不担心我睹物伤心吗？还把合照放那么明显的地方”
贺离低着头，咬着牙齿，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以后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说着，“砰”地一声，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哼”贺莉骄横地哼了一声，“有异性没人性，诶，也不对，韶华也是个男人”
“嘟嘟”
手机传来了简讯的声音，听到声的贺莉转眼就忘了贺离刚才凶巴巴的样子了，带着窃喜拿起了手机
嘴角带着掩盖不了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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