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水落云开,四魂七魄
给白泽喂过药,乔羽飒用手帕擦了擦他的脸颊,呆了半晌,又俯身在他苍白的嘴唇上吻了吻,然后怔怔的坐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猛地站了起来,原本被她放在膝盖上的药碗哗啦一声便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她低头怔怔的看了那摔破的碗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转身就走了出去。
乔羽飒推开嘲风的房间的时候,蒲牢正倚在窗前看一本琴谱,嘲风却是背靠着窗沿喝酒,兄弟两个看见她进来,蒲牢倒是没说什么,嘲风却是瞪大了眼睛。
毕竟乔羽飒从来没进过他们的房间。
乔羽飒转身将门关上,然后在桌前坐下,直直的看着嘲风,那眼神又是空洞又是锐利,看的嘲风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就粗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羽飒忽然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我怎么才能救他?”
嘲风呆了一呆,忽然跳起来便往窗户的方向窜过去,乔羽飒也不动,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动作很是迅速,刚奔到窗口,就仿佛是被一堵透明的墙堵住了去路,砰地一声又弹了回来,重重的落在地上。
地面被他砸的震了一震,嘲风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脸向窗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苗刀就歪歪斜斜的插在窗外。
“你是不是有病?设结界做什么?”
乔羽飒站起身来在桌前转了两圈,然后在嘲风面前停了下来,眼睛依旧看着他:“我怎么才能救他?”
“我怎么知道!”嘲风怒吼,震得屋顶的横梁上簌簌落下一层细灰来,“若是能救,他现在还会这么半死不活的躺着么?”
乔羽飒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忽然一伸手,苗刀从窗外呼的一声飞来,准确的落到她的掌心,蒲牢扔掉手里的书上前一步:“羽飒!”
乔羽飒反手一转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厉声喝道:“别动!”
蒲牢生生刹住脚步,很是无奈的看着她:“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乔羽飒一声冷笑,从嘲风看向蒲牢,依旧是那句话:“我怎么才能救他?”
蒲牢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双手拢在袖子里面,乔羽飒眼毒,一眼看出他双手在结印,于是厉声道:“你若是敢动,我就一刀刺进去,看看谁更快一点!”
她手腕一用力,锋利的刀刃果真是刺破了她的脖颈,蒲牢身子一僵,果然是不敢动了。
乔羽飒看着兄弟两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定然是猜对了,急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们知道对不对?若是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白泽撑不了多久了,你们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嘲风怒吼道,“若是有办法还会等到现在么!我早就将他救活了!我怎么知道!”
乔羽飒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要将那团不断在心底翻滚的东西压下去一样。
不要慌不要慌,她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才慢慢的稳住声音,再看向两个人的时候目光平静了许多。
“当如为何要给我用忘川之水?白泽对我避而不见倒也罢了,嘲风你与蒲牢也不用这般避着我吧?”
嘲风铁青着脸冷笑道:“我瞧着你就烦,为什么偏要见你?你长得美么?”
窗子外面阳光真是好,将整个屋子照的亮堂堂的,温热的血顺着乔羽飒的颈子流了下来,只是这个时候,她好像是一点痛觉都感受不到了,锋利的刀刃就横在她的脖颈之间,一屋子的人谁也不敢动。
半晌嘲风才咬牙切齿的开口:“青丘那个贱人同你说了什么?你脑子被她踢了么她的话你也信?我还当你是单纯,原来愚蠢至此!”
乔羽飒微微扬了扬下巴,微笑道:“嘲风,你也是活了小千年的人,怎么这么的看不开?白泽现在这个样子,青丘哪有心思想着去害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是我自己猜的。”
嘲风想起这女子的脑子从来都是好使的,不禁目光闪了闪,随即凶巴巴道:“谁知道你脑子里面天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一孕傻三年,你是生孩子把脑子给流掉了么!”
生产之后乔羽飒的反应的确是比之前慢了许多,但是不代表就真的什么都想不透了,于是停了停顺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慢慢的开了口。
“你且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她深吸了一口气,“当初女娲娘娘捏泥造人,用的是盘古大神身体所化的五彩土和天池之水,这两样,大概就是世间万物起源的根本。”
她看向嘲风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微微一笑:“天,地,人,物,甚至你们这些神兽,都是从这两样事物衍生出来的,嘲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嘲风没有说话,蒲牢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若是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的起死回生,只怕就只有五彩土和天池水了吧?”她眯了眯眼睛,“但是破天之后,五彩土和天池水早就用完了,人身本来是由这两样构成,盘古大神的仙灵之气散于之中,便成了人的四魂七魄。”
她慢慢的抬起眼睛来,不知怎么的,那眼神中竟是带了几分的冷意。
“唯有四魂七魄之人,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至纯至澈之人,这个人,便可活死人,医白骨,就是已经断气的人……或者别的什么,都可以救得回来。”
蒲牢忽然在一旁轻轻笑了,漫声道:“羽飒,这世间之人,都是三魂七魄,上哪里去找那四魂七魄之人?”
乔羽飒慢慢的转过头去看着他。
“蒲牢你忘了,”她声音极轻,好像是被风一吹,立马就散了,“我是女子,自然是水性魂,但是我是火族蚩尤大帝的帝姬,身上,也是有火性魂的。”
蒲牢一张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乔羽飒恍若未觉,又轻声道:“若非如此,我的肉身和魂魄,又怎么能变成苗刀的刀鞘,压制它的戾气这么多年呢。”
蒲牢闭上了眼,别过头去躲开乔羽飒的目光。
“苗刀本来如同十方天晶一样是柄神兵利器,但是因为在人间走了这么一遭,沾染了太多血光,由神兵变成凶器,若是依旧流落世间,定然天下大乱,未免生灵涂炭,只能做出一个刀鞘来净化它的戾气,”她伸出一只手指著自己,“我,就是苗刀的刀鞘。”
“苗刀被天池水净化,戾气大减,神兵面世,便可保天下平安,这刀鞘,自然就没有用了。”
她扬头看着蒲牢,眼泪忽然就簌簌的落了下来,“我是天命,蒲牢,躲不过的,对不对?”
嘲风在地上又重重的坐了下去,狠霸霸的道:“对,你是天命,等他死了,自然有老天来收你,你不用着急现在找死,早晚有一天会下去陪他的!”
他短促的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嘲讽:“对了,我倒是忘了,你们两个若是死了,就魂飞魄散什么都没了,只怕是凑也凑不到一起去了!”
“哥哥!”
嘲讽听得蒲牢声音中满是警告之意,瞬间大怒:“我说的不对么?这两个人,一个自己作死非要招惹那个什么徐家人,另外一个明明知道出来必死也要提前出关!一个个的赶着送死,谁能拦得住!难不成还要我们抱着腿哭着喊着将他们十二个时辰挂在脖子上看着才好么!”
冲蒲牢吼完又转脸看向乔羽飒,声音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白泽于我兄弟二人,于兄于父,你当我们就不想救他!可是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他忽然就红了眼眶,乔羽飒与他认识那么多年,从来都只见过他暴跳如雷大吼大叫的样子,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表情?一时间竟是也有些呆了。
“他元丹爆裂为你拢魂,这是以命换命,你现在要救他,也是以命换命,你们这样换来换去,一个不查,只怕是最后两个都没了,你当我们愿意就这么一天天的看着他等死?”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双眼通红的看着她,“他当初为你改命,伤门之中隐含生门,虽然不清不楚,但是总归是有希望的,我答应过他,等他走了,就带你回宿海,哪怕是外面人都死光了也不放你出来,只要你安安生生的过了这一生,便可坠入轮回,我既是应了他,又怎能毁诺?”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在带着青草香的风里好像有思美人清冽的香葱窗子外面传来,窗外是一颗高大的白杨,笔直挺立,树梢有淡青色的嫩芽从黑色的枝垭之间挣裂而出,乔羽飒看着那顽强悦目的颜色,在一瞬间听到了万物生长的破裂之声。
“羽飒,”嘲风放轻了声音,在她的记忆之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不过是想换你一世平安,待你过了奈何桥,前尘往事都能散的一干二净,但是他不成,你若是不在了,他一个人,这漫漫的时光,你让他一个人怎么受得住?”
乔羽飒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浓重的哭意:“他受不住,难不成我便受得住?就是喝了忘川之水,我照样是忘不掉他,难不成,他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走,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生不如死么?”
嘲风还想说什么,乔羽飒却是抬手打断了他:“若不是他为我改命逆天行事,也不会有这么一遭,这是他该受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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