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桃花极尽 白头之约
江冉给他搓背搓得一头汗,总算是完成任务了,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爷,好了。”
见他不动,又下手重了些:“爷,若是要睡,就睡到床上去,待这水凉了,怕是要伤风的。”
见他还是不动,便绕到他面前,想了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爷,醒醒。”
对于乔三这种哪里都能碰单单不能碰脸的人,自然是立马就醒了,睁开眼睛便瞧见江冉那张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脸蛋,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道:“好了?”
江冉晃了晃手中的毛巾:“好了。”
乔三转了转脖子,趴在木桶上时间有些长,脖子有些酸痛了。感觉水温确是有些凉了,便站起身来。
江冉在后面抽了一口冷气。
乔三优哉游哉的从木桶里面出来,换上干净衣服,顿时觉得浑身清爽,似乎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洗干净了,他刚才小睡了一会儿,这时候倒是觉得精神饱满,于是转脸问江冉:“蒲牢可是在家?”
江冉将毛巾放好,一直背对着他:“在呢,今日都没有出去。”
“嗯,带上刚得的那个《安陵辞》,去蒲牢的院子瞧瞧去。”
白泽换了衣裳出来,便看见乔羽飒正坐在桌前擦头发,她的头发极黑极厚,所以很是不容易干,时常擦得手都酸了还是会滴水,白泽走过去将她手中的毛巾拿过来,换了一条干的,轻声说:“一会儿加一件斗篷,你随我去个地方。”
乔羽飒嗯了一声,觉得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很是舒坦:“三哥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回去泡了个澡,大抵就是觉得那河水太脏。”
擦干头发又拿起梳子帮她松松挽了个发髻,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道:“我的飒飒果然是最好看的。”
说着从柜子中拿出一件火红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外面有些冷,多穿些我们出去。”
乔羽飒有些莫名:“去哪儿?”
“到了你便知道了。”白泽故弄玄虚。
两人提着灯笼出了门,也没惊动旁人,从马厩中签出一匹马来,两人一骑,那马儿脚下如风,便驮着两人往城郊跑去。
是绣鸢城外的桃林。
白泽将她扶下马,用眼罩将她的双眼盖住,笑道:“这会儿不许偷看,待我将眼罩摘下来,才许看的。”
乔羽飒不知他要做什么,也是乖觉,乖乖地牵着他的衣角往前走去。
满林子桃花清馥的香气,落英片片,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瞧出鲜妍的色彩来,白泽牵着她踏着月色往前走去,将道路两边的琉璃盏依次点亮,只见桃林之间一条笔直的小径上铺着大红的毯子,毯子两边,是一支支红色的短蜡,短蜡之间却是有引线的,白泽将两头的引线点燃,一路火星闪过,那短蜡便渐次亮起,光芒虽然微弱,却胜在数量众多,将整个林子都照亮了。
白泽将她的眼罩取下,扶着她的肩膀向前看去。
乔羽飒看见这般景象,一时间竟是愣了:“白泽,这……”
白泽牵住她的手,温柔的笑意便从眼角晕染开来:“那日你我在街上瞧见人家娶亲,那新人穿着大红的衣裳,瞧着很是威风,我便想着,若是我的飒飒也穿上大红的衣裳,定然也是好看的。”
他低下头,手指慢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那一小块的肌肤洁白细腻,有些微微的凉,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让他舍不得放手。
“我们虽在一起几千年,却是一直隐居在宿海,后来那时我们成亲之前我又被青丘所惑,欠你的太多了。”
他牵着她的手顺着红毯慢慢向前走去,声线温柔如同春风一般慢慢地染进她的耳朵:“那日我见你为嘲风操办婚事,我便想,我总是不能,就这么一直欠着你的。”
乔羽飒一时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被他牵着走,星光漫天,琉璃斑斓,桃花缤纷,将整个桃林照的异常美丽。
她不是没有想过的,那时候她应了白泽婚事,也曾偷偷想过,若是两人成亲,会是怎样的一般光景,只是后来白泽失踪,她又被招入宫中,那少女时的梦想,便在深红寂寞的宫墙之间便淹没了。
在人间游历这么久,总是见有人吹吹打打地穿着大红衣裳成亲,她也是羡慕的,那些热闹,是凡俗的,却是真实的。
可是那些简单的真实,却是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的。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前几日一直下雨,打落了不少的桃花,这两日天气刚刚好一些,桃花却是到了季节,再过两日便要谢尽了,所幸是昨日总算是都准备好了……”
乔羽飒这才想起,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原本以为是去乡下给别人瞧病去了,原来却是在准备这个。
红毯极厚,上满也是落满了花瓣,他牵着她的手顺着烛光往前走去,只见一个亭子立在湖泊之上,亭子内也是放满了短蜡,石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百合花环。
他将花环放在她的手中,眸中的烛光闪烁着跳跃,他眼中漫天最美的景色中,她却是最清晰的。
“那时候你曾对我说,要穿上最漂亮的嫁衣嫁给我,可是我负了你,过了这么些事情,你还是回到了最初,我遇见的那个飒飒,不管你曾做过什么,你都是我心里,那个最善良,最纯洁的乔羽飒,从未变过。”
乔羽飒心底一酸,忍不住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又哭又笑道:“我向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些个心思知道讨好我……”
白泽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你我本不是同族,我又千年不入世,什么也不懂,这些年,除了守着你,却什么也不曾给过你,红尘繁华,你却是丝毫都不贪恋地陪在我身边,飒飒,我至少,总要为你做些什么。”
乔羽飒摇头,眼泪簌簌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白泽你为我做的太多了,倒是我,只当初救过你一次,便换你深情千年,让我如何还你?”
白泽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微微一笑:“你若是真想还我,那便这辈子,下辈子,都一直陪着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乔羽飒拼命点头,努力扯出笑脸来:“我自然不同你分开,便是你赶我走,我也定然是不走的。”
白泽瞧着她,想了想,忽然一撩袍子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了,仰起头来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认真地瞧着她:“从今往后,生生世世,我白泽发誓,身边只有乔羽飒一人,心中只有乔羽飒一个,时光不破,此心不改。”
他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吻,乔羽飒忙将他扶了起来,他顺手理了理她的斗篷,语气中有些遗憾:“我也打听了,女子出嫁,定然是要穿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的,当初我们被郁婞囚与西南,未赴你的婚约,你大抵也未准备嫁衣,所以只能给你备一件红色的斗篷了,你且将就些。”
乔羽飒向来素雅,极少有颜色鲜艳的衣裳,今日出门之前,白泽给了她这一件火红的斗篷,她到还有些奇怪,原来,这便算是嫁衣了。
月上枝头,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更,想要回去,大抵城门也关上了,两人便在亭子中坐下了,桃花簌簌的落下,安静地铺满地面,短蜡的烛泪拉的极长,乔羽飒裹紧斗篷倚在白泽肩上,看着天空中细碎的星光如钻石般铺满的湖面,白泽从怀中掏出一断桃木,开始用刻刀雕刻。
乔羽飒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飞快的在桃木上雕刻着,片片桃木碎屑落下,慢慢地显现出一支发簪的形状来。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很小,”白泽慢慢地打磨着发簪,轻声道,“光着脚披散着长发挡在我面前,一身雪白的衫子,你将我护在身后,我便只能瞧见你一头黑亮的头发,真是好看,那个时候我就真想伸手摸一下,可是那时候我受了伤,连抬一下手都不能,我就想,若是我们都全身而退,我就要跟着你,陪在你身边,哪怕做个跑腿的小子也好,只要你每天让我摸摸你的头发。”
他别过头去,看见她歪头倚在他的肩上,黑亮的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流泻下来,盖满了他半个身子。
他叹了口气:“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的头发还是这么好看。”
乔羽飒嗯了一声,鼻音浓重,似乎是要睡着了。
白泽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圈在自己怀中,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光。
“飒飒,有时候我便在想,老天待我真是好,这世间天下万物,都不及你一个笑容,可是老天却把这全天下最好的你,给了我。”
乔羽飒没有回答,只静静地伏在他怀中,鼻息沉沉,想来是睡了,白泽低头瞧着她,仿佛是怎么瞧都瞧不够的,手指慢慢地拂过她白玉般的脸颊,心底忽然便有一股酸楚涌了上来。
飒飒,不管以后怎么样,哪怕是哪一日你真的敌不过命数,至少有我在的日子里,我会将我想到的,能给你的,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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