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永春谷内许生死
乔羽飒便在这温暖如春的谷底住了下来,当初从家里走的急,什么也没有带在身边,却是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一件,沐浴之后便找了白泽的衣服来穿,只是一打开衣柜便感觉囧囧,这货忒是没有品味,一柜子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来不换衣服。
野兽啊果真是野兽,倒真的是一点也不讲究的。
白泽身高目测约莫有一米八五,而乔羽飒现在还年幼,连一米六都没有达到,穿上他的长衫还得卷好几圈的袖子,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换了衣服出来,因着那门槛有些高,长衫的下摆又太长,她一时间没瞧清楚,吧唧一声磕到了地上。
整张脸被砸在了地面上,抬起来的时候鼻血直流,一双眼睛乌青,连唇角都磕破了。
只觉得疼痛异常,想哭又不敢,生怕表情太多一张脸更是疼。
龙三正巧在后面瞧见,当时笑得气都喘不上来,就差满地打滚了,一只手笑得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嘲笑她的脸就像混沌一样。
这厮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在白泽事事不靠谱,这医术却是当真不错的,只动了动小手指,便恢复了她那被摔得猪头一般的脸。
入住的第二日,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美的极为纠结的女子。
女子明眸皓齿,眼睛狭长细窄,一张一闭间便是说不尽的风流妖媚,鼻梁直挺,樱桃小口,再配上精致的脸庞和小巧的下巴,那下半部分脸庞便像极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
这一半妖媚一半圣洁的脸拼凑在一起,却是有种让人惊艳的美丽。
这种女子,只瞧一眼,便会心生自卑。
龙三和龙四却是极不喜欢这个女子。
她这才知道,在各族和各部落的纷争之中,龙子相继死去,龙四生性胆小当时又在东海让鲸鱼伤了元气,龙三为了照顾弟弟便躲避战乱隐居在了东海,却是恰逢水妖作乱,兄弟两个成了被央及的池鱼,还好遇见了白泽才幸免于难。
后来白泽为她补魂去了大荒最西处的百草林,回来时便带回了刚遭了天劫而奄奄一息的青丘狐。
原来她便是青丘。
和白泽站在一起,两个雪白的身影真真像是一对璧人。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怎的,吃醋了?”
龙三站在她身后一脸的嘲讽。
乔羽飒觉得真是稀罕,这厮居然还知道什么是吃醋。
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她转过身去想走,龙三也不让开,只幸灾乐祸地盯着她的脸,一脸欠揍的模样。
乔羽飒怒了,冷冷道:“好狗不挡道。”
龙三气的跳脚:“你你你!你说谁是狗?”
嘲风本就身形若犬,平生最恨别人说他是狗,那日乔羽飒不过是无心说了一句便将他气走了,这时候又来了这么一句,他哪里肯依。
这厮是个脾气暴躁的饭桶,乔羽飒活了两辈子哪里制不住他,最是知道怎么让他不开心,于是笑眯眯地瞧着他:“你可知道松狮?”
龙三还算是有些脑子,估摸着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一脸戒备地斜眼看她。
“我们那里的一个犬种,全身长毛,脸有些像狮子,所以叫松狮,”她停了停,恶意地眯起眼睛,“和你的本身真像。”
绕过他便走,也不理会他在后面怒吼。
回屋坐着,一时间有些心烦意乱,她也是女子,这青丘与白泽谈话之时,那眼角眉梢的情意她瞧的清清楚楚,如何不知青丘的心思?
想想那女子若仙若妖的面容就一阵沮丧,这样的女子,让一个男人爱上她又有何难?
正胡思乱想,白泽推门进来:“飒飒原来在这里,过来见见我的朋友青丘。”
乔羽飒听见她的名字便觉得烦闷,挥手道:“不去不去,那漂亮得神仙似得人,闪瞎了我这凡人的眼睛。”
白泽与她这么长时间,倒也算是摸到她的脾气,眨眨眼睛道:“飒飒可是又不高兴了?”
她斜了他一眼:“是啊,你要不要脱衣服哄我?”
他想也不想地点头:“好啊。”
乔羽飒一愣,随即想起这厮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二百五,她让他做什么,这厮从来是想也不想便会做。
厌恶道:“你那二两排骨半斤肉姑娘才不稀罕看,快出去陪你的朋友青丘,我要睡觉。”
白泽瞧了她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龙三说飒飒肯定是会吃醋,飒飒可是吃醋了?你不爱瞧我和别人说话,我不说便是,飒飒莫要生气便好。”
说着上前便将她抱在怀中,笑眯眯道:“青丘是特意来瞧你的,之前你在大院子里面住着,她也不方便过去,听说你到我这里来,便过来瞧你一瞧,当年你们关系极好的呢,飒飒放心,我们当真是好朋友呢。”
乔羽飒气闷着不说话,只将头伏在他的胸膛上。
有夹杂着花香的风轻轻吹过,木门吱吱呀呀地响着,她在门来回的缝隙中瞧见一身白衣的女子就站在门外不远处,扭脸向这边望着,却是眼神冰冷如霜。
青丘没呆多久便走了,乔羽飒心情大好,与白泽一起偷偷将龙四酿好埋在木槿花树下面的果酒挖了出来。
白泽本是不饮酒的,但他本是瑞兽,大多以这世间奇珍异果为食,前段日子心情不佳,便偷偷地尝了这以鲜果酿造的解忧水,发现大醉之后便万事皆空,食髓知味,天天便以这果酒解忧。
只是这厮是杜康界的新手,一喝多便现出原形四处奔走,踏坏了无数龙三辛辛苦苦种植的灵芝仙草,龙三忍无可忍,才将她接了过来。
白泽带着她偷偷溜到山谷的最里面,拍开坛子上的封泥递给她:“以前总是瞧见你大半夜的和你那些个朋友喝酒不归,那些酒水哪里有这果酒香!你且尝尝,这酒可是龙四自己中的果子酿的,为了好叫这果子长得鲜甜,他可是天天对着果树弹琴呢。”
她接过喝了一口,果然觉得入口鲜甜,后劲醇香,不禁乐的眯了眯眼。
白泽眼巴巴地瞧着她,仿佛是等待着主人夸奖的动物一般,乔羽飒瞧着他这样子便忍住笑,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不错。”
白泽立马眉开眼笑。
这谷中的月色永远茭白如缎,将一花一木都照的清清楚楚,两个人并肩坐着,就瞧着碎花在微风中微微颤抖的样子,一时间只觉得岁月静好。
那时候在宿海,大抵也是这般的样子吧。
白泽悠悠地叹了口气:“飒飒,我再护你这一世,到了下辈子,你便可投胎转世不受这苗刀拘魂了,所以你千万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我对你……”
乔羽飒听着,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心道这厮难不成是要向她表明心意不成。
与他相处这么些日子,也是明白他的心性的,他忽然这般正正经经地说话,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只有两世的记忆,这两世加起来,却是连感情都没有谈过的,听他这般说,难免有些紧张。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他说道:“咦,飒飒快瞧,那边有只白兔,上次三公子便说要给你打一只小白兔儿,却是到了现在也不曾见,我去捉来给你作伴可好?”
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她所有的心思都被生生掐断,气的她差点想拍死他。
白泽果真是酒量不好,她二人还没半坛子下去,他便开始呵呵傻笑,然后一打嗝儿,晃晃脑袋,忽的一下子便现出了本身。
好大一只独角羊。
他湿漉漉的大眼睛在月光下瞅着她,忽然翅膀一张将她拱上他的背,这次她倒是有经验了,一把抱住他温暖柔软的脖颈,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白泽一张翅膀便带着她飞了起来。
这山谷很是奇异,不管外面气候如何,这里白天永远风和日丽,夜晚月光皎皎。她伏在他背上,谷里微凉的风软软地拂过她的脸颊,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照在他雪白的鬃毛上,她忽然觉得,这个陪伴了她两千多年的人,或许真的不是因为当初她为救他损了魂魄,才生生世世地守护着她。
她将脸轻轻伏在他柔软的后背上,轻轻地道:“白泽,待我下辈子再投胎转世了,你还在我魂魄之上染上青蚨血可好?”
那一刻,她清清楚楚地瞧见自己的内心,就好像白亮月光下永春谷底芬芳的碎花一般的清晰,她没有了关于他所有的记忆,只是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拥抱,甚至他说话时微微上翘的唇角,那些熟悉,早已溶进了自己的骨血,再也忘却不掉。
原来这一世,在遇见他之前,她便早已爱上了他,那些千年延续的
那谷中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些,微暖的风拂过她的脚底,行过之处,便有细碎的花朵自草丛间钻了出来,漫漫地铺了一地。
她放声惊呼:“好漂亮!”
白泽清淡的笑声自风中隐隐飘散。
“你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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