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回故里 逆天改命
天色暗沉。
这夜月色朦胧,阴沉的天空满是厚重的云层,离曙安城几百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之下,却是月色皎洁透彻,照着月光瞧见,这谷中居然不见丝毫烦热,反而是如春日般温暖,谷底又一汪清澈的水潭,碧绿见底,旁便是嫩绿的草地,间或又桃树梨树不远不近地矗立着,一丛丛或鲜妍或洁白的颜色热闹地挤在碧绿之间,一派济济的春景。
谷底中央,便是几间简陋的土屋,土屋外的桂花树下,一个青衣男子正坐在树下抚琴,那男子长发披散,眉若远山,鼻如悬胆,菱形的唇微微抿着,端的是一副好相貌。
谷外忽然传来一声尖啸,男子微微睁开眼睛,十只玉白的手指一按琴面,那叮叮咚咚如水般流淌的音符瞬间便停了下来。
侧耳细听了一下,掸掸长袍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眉目间微微闪过一丝惊喜之色。
天空亮光微乍,男子刚起身,两道白光便落在了他身前。
亮光散去,在他眼前站着的居然是一白一银两个身影。
男子上前一步,双眼望着一身白衣的男子:“怎的这时候回来了?她怎么了?”
月光淡淡地打在白衣男子的脸上,这男子通身雪白,便是连一头发丝也是白色,洁白如玉的脸上有双极其抢眼的温润双眸,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两片淡粉色的薄薄唇瓣,倒是比那青衣男子还要俊俏几分。
他眉头微微一皱,薄唇亲启:“事情有些复杂,我将她先带回来了,这会儿我必须要去见见青丘。”
青衣男子与银衣男子眉头同时一皱。
青衣男子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她怎样了?”
“死不了。”银衣男子忽然开口,足尖轻轻一点跃上身旁的桂花树,在碧绿的叶片间伸了个懒腰,单手凌空一抓,一个酒坛便出现在了他的掌间。
他一把排开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才悠悠说道:“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上去比之前更蠢了。”
“哥哥,”青衣男子皱眉怪了一声,又转脸望向白衣男子,“怎的现在便回来了,可是她出了事?”
白衣男子微微一叹,水光滟链的双目微微有些愧疚:“是我的错,青蚨血被抹掉了,我认错了人。”
他在月光下微微皱着眉想了一想,仰起脸望向倚在树枝上的银衣男子:“嘲风,我必须去见见青丘,她身上的灵大抵便是青丘动的手脚,她魂魄不全,破了血枫林妖兽的封印,这世间怕是要不安生些时日,她刚回来,怕是觊觎她的人和兽都不在少数,我现在不方便去见她,若此时真与青丘有关,我将她带回来,青丘定不会作罢,所以,你且帮着我多去她家中瞧瞧。”
银衣男子嘲风忽的从树上跃下:“我不去!我向来与她不对头,你若是不怕我将你的小娘子拆了便叫我去!”
青衣男子立马上前拉住自家哥哥的衣袖:“还是我去罢,现在还是夏天,我也好酒未出谷,左右当做四处转转也好。”
白衣男子摇摇头:“不成,你身子向来不好,现在出牢的都是有修为的大精怪,你元丹既是,怕是连你都会出事。”
嘲风冷哼一声:“阿泽你且放心,她乔家什么宝贝没有,且不说别人,就她那大哥乔宇澈便是个杀伐决断的罗刹,还怕护不住她一个小丫头么,你只要制住青丘,怕是这世间还没有谁能逃过乔家的劫妖符和十方剑,这时候我们贸然入世,怕是还会节外生枝。”
白泽微一沉吟舒眉道:“也好,那我现在便去寻青丘。”
说着手中捏个诀,一转眼的功夫便在原地消失无踪了。
嘲风仰头喝了一大口的桂花酿,转头望见自家弟弟已寄回站在原地沉思,一双鹰目微微一眯,警告道:“蒲牢,你可不许偷偷出谷,这世道可不如之前那般安静了。”
蒲牢伸出手指掐算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她这一生,只怕不会怎么太平。”
嘲风一生冷笑:“难不成会死于非命不成?”
蒲牢摇摇头:“她是天命,我算不出结果。”
便是连嘲风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宿海以东,有一处废弃的村落,荒草莽莽,虫蛇出没,村口矗立着一块不知什么时候便有的石碑,刻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说不出的荒凉可怖。
这时候天色微亮,石碑前忽然尘土微扬,一道白光闪过,一个通身雪白的男子便落到了石碑之前。
他顾不得弹去身上的尘土,急匆匆地伸手,两手结印按在石碑之上,那碑上的文字一阵扭曲,紧接着一声轻响,石碑缓缓没入地面,碑后的场景渐次小时,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
男子身形一跃,很快便消失在了绯红的丛林之间。
这篇桃林也长得奇怪,除了桃树便是连一颗青草也不见,漫天满地的桃红,叫人瞧的久了,便是连双眼都有些微微的睁不开。
桃林的深处隐约有一团雪白的眼色,走得近了才瞧见在两颗高大的桃树之间横着一张柔软雪白的软塌,一个白衣女子正倚在软塌之上,白到几乎透明的玉手上执着一个鎏金的酒盏,正递到鲜艳的朱唇边小口地啄着。
空气中隐隐有轻微的波动,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结界。
花雨纷飞,一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了漫天的娇娆色彩之中。
女子慢慢咽下口中的酒,一片花瓣打着旋儿落进了酒盏之中,她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唇角扯出一个笑容,倾国倾城,竟是让周围的桃花也失了艳色。
她最想见的人,终于来了。
慢慢起身,赤脚他在黑色松软的土地上,一头青涩如瀑布般地流泻了下来,满身的桃花花瓣随着她的动作簌簌地坠落在地。
刚起身,便抬眼看见了一双温润的眼睛。
他的眼神,瞧着谁都是寂静如海,只有面对那个人的时候,才会不同。
此时那双眼中却有了一丝的焦急。
“你回来了。”
白泽望着眼前的那个身影,脑海中有一刹那的恍惚。
青丘见状微微一笑,张开双臂赤足在原地转了个圈,一头披散的青丝随着微风轻轻的在腰畔晃动,就是九天上的仙子,大抵也美不过她。
“这身打扮是不是很熟悉?”
白泽目光微沉,淡粉色的唇瓣紧抿着,一时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丘在他脸上瞧了一瞧,微笑道:“你有好久不曾来瞧过我了,白泽,你瞧,我都长得这般大了。”
白泽望着她的双眼,瞬间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说了。
“青丘,”半晌才开口,“青蚨血的事,可是你做的?”
青丘微笑地瞧着他,瞬间风起,漫天的桃花花瓣在两人之间起舞。
她慢慢拂开坠落在眉间的一朵桃花。
“是我,你猜得到,你也知道的,那你准备如何对我?难不成,杀了我么?”
白泽全身站的笔直,目光有些严厉:“我探到她身体中被人抽走了一部分的灵,也是你做的?”
“是啊,也是我,”青丘目光流转,“白泽,我是在帮你啊,她若是还记得那些事情,怕是你几千年的功夫,都要白费了。”
白泽瞧着她的眼神,忽然就发现了几百年来他都没有发现的东西。
忽然想起临走之前的卦象,心慢慢地沉下去了。
她是天命,他将她带走,却依旧躲不过命定之数。
只是几千年了,异兽只剩下他们几人,他终究是不能对她动手。
一道白光闪过,桃花依旧簌簌掉落,半空中还残留着男人略微有些清冷的声音。
“你若再敢动她,我定不放过你。”
青丘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她直直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
身后有清软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海蓝色衫子的女子走到她的身后,冷笑道:“人都走了,你还在瞧什么,怎么,还想着他会忽然回头?这么些年没见了,一来瞧你,却也只问那个丫头的事情,你还妄想着他对你有情不成。”
青丘冷冷的一甩衣袖:“你懂什么!我告诉你,这些日子你给我安生些,切莫误了我的大事!”
说着转身便走,蓝衣女子望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阵,伸手凌空一抓,一颗莹亮的珠子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她抬眼望了望天空之中已经隐去的月亮,口中喃喃自语:“又快到初一了……”
白泽回到山谷之中时天色已经是大亮,蒲牢正在水潭之中打水准备煮茶,瞧见他这般神情便皱了皱眉:“你可是见到青丘了?这是什么神情?”
白泽不愿多说,只挥了挥手:“我这次出去耗了好些精力,现下有些累了,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刚回屋躺下,嘲风便踹门走了进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已经躺下了,自顾自的在床边大马金刀地坐下了,伸手推了推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的瞧着,那个死丫头像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
嘲风一来,他是睡不成了,只得叹了口气又坐了起来:“这时候我也只愿她今生今世都不要记得了,好好的过完这一身,也不枉我这几千年的功夫了。”
嘲风向来不爱动脑子:“说的清楚些,我听得不大明白。”
白泽心下烦闷,一时间千头万绪也理顺不清,这会儿哪里有心思与他细细分说,伸手将他推开:“便是与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且先出去,让我好生想想。”
嘲风遭了嫌弃,忽的跳起来瞪着他,憋了半天却也不敢说什么,瞪了床上的人半晌才哼了一声,一撩袍子便出去了。
窗外传来清澈的琴声,怕是嘲风又缠着蒲牢给自己的药草院子施肥了。
白泽满心的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也不曾睡着,终究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柜中拿出一块小小的金龟甲,想了一想,划破自己的左腕,将温热的鲜血滴进了龟甲,凝神算了一卦。
情劫,异兽主凶。
白泽惊得一头冷汗,当年将她送走之时,只能算出异兽主凶,这次又算出情劫,虽是卦象详细了些,这次,却是没有生门的。
她终究是天命。
他一咬牙,抹掉龟甲上的鲜血,右手如钩,猛地探进自己的胸膛,取出一块心头血肉置于龟甲命门之上,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卜了一卦。
白泽本是上古瑞兽,其血肉平润祥瑞,他这番举动,却是想用自身灵力改命了。
血肉融入龟甲之中,只是瞬息之间,龟甲发出尖锐的鸣叫,白泽脸色大变,伸手去拿龟,只听得一声轻响,龟甲毫无预兆的碎成几篇,迅速的化为一堆飞灰。
只一息的功夫,他便隐隐地瞧见生门上的指向。
心中一松,伤口便隐隐地开始发痛,他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几缕血丝顺着苍白的唇角流了下来。
回身躺在床上,从枕下摸出一只乌木发簪,似乎是年代有些久远了,那发簪有些陈旧,簪顶是一朵盛开的玉兰。
他只觉得双眼有些微湿,瞬间辛酸甜蜜同时涌上心头,脑袋中更是乱哄哄的痛。
这次出门耗了他太多的元气,刚刚又取了心头血肉改卜,这时候只觉得身上又乏又痛,忍不住便是想睡去。
“飒飒……”
他叹息一声,将发簪收入怀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蒲牢端着茶盏静静地站在门口,瞧着白泽苍白的水淹和他怀中露出一半的发簪许久没动,半晌才握了握手中的茶盏,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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