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除夕夜, 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路过传出一阵欢声笑语,电话亭那还有几个男人在打牌,平平安安的哭声渐渐也听不到了, 苏雪桢坐在车后座, 看着他宽阔的肩膀, 感觉有点回到了刚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两人约会岑柏经常像这样骑车带着她, 洪江市所有的公园他们都去过, 电影也看过不少, 婚后头一年也是蜜恋状态, 细想有了孩子确实改变了许多, 比如现在出门不带平平安安苏雪桢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担忧道:“不知道他们俩在家会不会哭。”
“估计要哭一阵子。”
岑柏挺了解平平安安,“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夜里不在家吧?”
“之前也有过几次不过那时候他们都不怎么记事。”
苏雪桢回:“确实, 记事以后这是第一回。”
“哄两句估计就哄好了。”
小孩子不记仇, 岑柏觉得没啥紧要,电影九点开场,他怕耽误时间, 骑得很快,正好卡着点到了电影院,下车以后牵着苏雪桢的手进去检票。
这段时间解禁了好几部电影,又是除夕夜,不少青年男女都过来看电影,一时间电影院里也是人挤人, 岑柏护着苏雪桢往前走, 把票递给检票员, “两位。”
影厅里背景音乐已经开始响了, 检票员飞快检票完成,让他们进去,“马上开始了,快进去吧。”
岑柏点一下头,两个人手牵手走进影厅找位置坐下,他们来得晚,前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只有后面还有几个空位,没办法只能将就坐。
桃花扇这个电影是由话剧改编而来的,63年拍摄完成,当时苏雪桢还看过他们的宣传,本来应该春节上映,谁也没想到直到现在,才被允许重新搬上大荧幕。
先前看了太多有关革命战斗的电影,突然看到这么一部爱情片,感觉非常新奇,电影院里大家都非常安静,完全沉浸进去,跟随角色感受里面的悲欢离合。
电影全长114分钟,等两个人看完从放映厅里出来已经快晚上十一点,时间很晚了,虽然遗憾他们也只能尽快回去。
虽然这趟出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多小时,对于他们这对新手父母来说,也算是个休息了。
苏雪桢本来以为回去的时候平平安安该睡了,这样一早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谁知道到家的时候平平安安仍然固执地醒着,而且看样子对他们骗人的事情感到非常的不高兴,连他们进门都没有出来迎接。
苏雪桢走到张光香面前,语气非常小心:“哭了多久?”
张光香想到刚刚他们离开后两儿齐嚎哭的场景仍是一阵头大,“可别提了,哭了十来分钟都停不住。”
岑柏也嘶了声,缓缓走到孩子们面前,拿着之前买的木质小推车哄他们,“生气啦?”
平平转头看了他一眼,拿着笔继续跟妹妹在地上画来画去,安安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平时那么黏人今天却这么冷漠,岑柏心想这是真生气了不好哄,“爸爸陪你们一起画好不好?”
第二天都还要上班,哪有时间真守一夜的岁,苏雪桢看时间也不早了,看向张光香:“爸妈,你们也先回去睡吧。”
马上零点了,张光香待了这么久也困了,伸手打了个哈欠,“好,那你们慢慢哄。”
随后夫妻俩回自己卧室睡觉了。
岑柏跟他们蹲在一起,还在一直坚持不懈哄孩子,试图跟他们交流,解释道:“爸妈好久没单独出去过了,理解下嘛?”
“以前哪回不带你们。”
安安这才抬起小脑袋,小脸很正经,嘴唇紧抿:“爸爸坏。”
难为她话都说不全还能骂出这句,岑柏苦笑,“好好好,爸爸坏。”
平
平趁机爬到他背上,手紧紧圈住他脖子,安安见他认罪态度良好,放下笔站了起来,伸出手要他抱。
除了出生那次意外大火外,家里爸妈总是有一个人是在家的,兄妹俩睡眠习惯也不错,往往九点多就困了,今天他们俩都不在,俩孩子硬是撑到了零点没睡,一到他怀里眼皮就耷拉下来了,不消两分钟,双双睡着了。
孩子们身上穿的还是厚衣服,睡着不舒服,苏雪桢轻轻给他们把衣服脱了,也许是太困了,过程中平平安安都没醒,全都放到婴儿床上以后,岑柏松了一口气,哄好后丝毫不改,“以后还是趁机多溜几回,不然等他们大了不好骗了,咱俩更别想单独出去了。”
时间太紧张,苏雪桢也感觉今晚玩得不够尽兴,“下回白天走。”
岑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声音很小,“今晚不睡觉了,要不要守岁?”
“什么不睡觉。”
苏雪桢看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还能不懂想干啥,怨道:“你明天不上班可轻松了,我可是要上班的。”
岑柏低声笑,“你这是怪我昨晚没趁你今天休息做吗?”
一到床上什么浑话都说出来了,苏雪桢去捂他嘴,“闭嘴吧你。”
捂着嘴不影响说话,岑柏声音有点含混不清,继续说道:“我保证,这次一定克制。”
苏雪桢瞪了他一眼,“信你才有鬼。”
话音刚落,她就被扔到了床上,也幸亏平平安安今晚睡得晚,这晚睡得格外沉,一阵大汗淋漓之后,岑柏拥着她陷入了梦乡。
再醒来就是大年初一,今年因着可以拜年的缘故,平平安安收到了不少红包,全都存了起来。
本该年初一就去孩子爷爷奶奶家拜年,苏雪桢在上班,只好推到了年初六两人都有休息日的时候。
岑建军一家住厂里的职工宿舍,步行推车过去太远,要骑车过去,苏雪桢跟岑柏就一人在车后座安装了一个座椅,把平平安安放进去坐着,穿得太厚,耳朵也全被盖着,平平感觉不舒服,要摘帽子,张光香走过来,又给他帽子戴全乎,“戴好,路上冷。”
“等下风一吹你就知道多冷了。”
苏雪桢又检查了一遍安安的保暖衣物,确实没问题后跟张光香告别,“妈,我们走了。”
张光香挥了挥手,“路上骑慢点。”
夫妻俩一人载一个前后骑着往岑家走,灯具厂过去中间要拐好几个弯,苏雪桢去得少,不太识路,就由岑柏在前面带路。
安安很难乖乖坐着,尤其是看到骑在她们前面的平平,在身后一个劲喊妈妈,苏雪桢应了声,“咋了?”
安安又说:“弟弟!”
再短的话苏雪桢也能理解大半,明白她想让自己骑车超过平平,笑着解释:“不行,要爸爸给咱们带路的。”
安安不服气,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惹得岑柏也过来问,“怎么嘴又撅起来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人惹她不高兴,就是看你们骑在前面。”
两辆车并列骑着不安全,都到这个时候了也不可能再换人,岑柏劝闺女再忍忍,“快到了,到奶奶家给你做好吃的。”
安安别的不说,对吃的是真的喜欢,再说她也不是被娇惯成不讲道理的刁蛮脾气,就是双胞胎竞争心理作祟。
车一骑起来,那风就直往身上缝隙钻,平平安安深切理解了早上出门时为什么要穿这么厚,被吹得鼻子和脸颊都红红的。
很快到了灯具厂门口,岑柏先下了车推着走,“戴叔,麻烦开个门。”
“可算来了。”
戴斌一看是他,从门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苏雪桢和后座一对龙凤胎,“这就是知远跟知微吧?”
岑柏
笑了下,“是的。”
现在毕竟岑枫还没结婚,岑家夫妻俩重心主要放在他们家,三天两头去看孙子孙女,也不怎么需要他们过来,戴斌只知道岑家得了龙凤胎,这还是第一次见,是越看越稀罕,“你这俩孩子长得是真好看。”
苏雪桢摸了摸安安的帽子,“跟爷爷说新年好。”
安安还不会说新年好,但爷爷喊的很溜,一声甜丝丝的爷爷,直把戴斌喊的心花怒放,从门卫室里抓了一把干花生给孩子,“哎,新年好新年好。”
花生壳硬硬的,手一捏也不断,感觉上不像是吃的,两孩子就握在手里把玩,也不敢吃,岑柏把车推进去,“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戴斌哎了声,看着他们进去,年初六大部分人家拜年已经结束了,天气冷大家也不愿意出来,街道没什么人,很干净整洁。
最后一段路了,两个人就推着车往前走,临到家门口,岑柏注意到自家门前停了一辆自行车,他没见过,还以为是邻居停错地方,也没在意,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抱着平平下来,安安也被苏雪桢放了下来,跟哥哥站在一起,乖巧等他们把车停好拎礼物。
如今没什么好送的,米面家里又不缺,岑柏就买了点水果罐头和钙奶饼干,走上前敲了敲门,“妈,开门。”
平平安安也扶着门喊爷爷奶奶。
娄桂兰一听这声音赶紧跑出来开门,“快进来快进来。”
岑柏先把东西拎了进去,苏雪桢牵着平平安安的手慢慢走进去,脚刚走进客厅,岑静巧拍着手走了过来,欢欣雀跃,双手想摸又怕唐突,“哎哟哟,长这么大了!”
“老卓你快来看。”
平平安安第一回见她,有点招架不了这份热情,害怕地往妈妈腿后躲,悄悄探头观察反应。
这是岑建军的妹妹岑静巧,也是当年给他们说媒的人,苏雪桢赶紧打招呼,喊了声姑。
“雪桢啊,两年没见你们了。”
卓珏也笑着走了过来,从桌上拿了两块糖,弯腰向平平安安示好,“来一块儿?”
平平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没有伸手去接,那糖看着包装就很好看,安安下意识伸手去接,又被平平拦了回来。
卓珏丝毫没生气,没强制非要给孩子们,笑着夸道:“瞧这聪明劲儿。”
辈分太大,苏雪桢想了下给孩子们介绍,“是姑奶跟姑爷啊。”
岑静巧看着岑柏,对自己当初说的这个媒感到非常得意,故意逗侄子,“怎么样?当年我给你说媒没说错吧?”
岑柏也笑了,“是啊,没您牵线今天还真就没平平安安了。”
“当初介绍还满脸不想去。”
岑静巧一听他这么说就想起了当时介绍的时候岑柏那一点抗拒的表情,免不得吐槽一番,“没想到吧?不是火坑是蜜罐!”
岑柏听了她的调侃脸一红,此时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笑笑,“多亏您了。”
娄桂兰带着平平安安走了进去,抱到椅子上,看到孩子们脸冻的通红,心疼,“快暖和暖和。”
边说边赶紧把煤炉拎过来给他们取暖。
平平安安坐在椅子上,小脚一颠一颠的,眼神好奇打量着客厅。
四个大人坐了下来聊天,卓珏是搞科研的,前些年一直在三线支援,今年才被调回到首都,岑静巧作为妻子自然也是一路跟着,没什么机会回娘家,缺席了不少重要场合,看着平平安安就在椅子上喝水的样子,岑静巧不禁眼眶红了,“知远跟知微生日我们俩也没来成,正好听你妈说今天你们要过来,特意跟你们凑到一起。”
过去是没办法,娄桂兰过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以后能来往的机会就多了。”
岑柏看向卓
珏,也知道过去几年来姑姑一家过得有多么辛苦,温声问道:“姑父,您这以后是长期在首都了吗?”
卓珏点一下头,“没错,调回来了,现在在首都的电力研究所。”
“以后就能常来了,现在政策放开了不少,洪江市看着还不明显,首都的变化可大了,以后这政策肯定会越来越宽松。”
岑静巧笑得非常开心,过去这些年她对婆家是尽心尽力了,可对自己娘家只有满心的愧疚,三线厂,光有钱没用,需要的是物资,刚去那阵儿,岑建军没少补贴这个妹妹,眼下他们生活终于好起来了,也想着多为娘家做点事。
大哥夫妻俩是不缺什么了,转而她就把视线又投到了岑柏夫妻俩身上,慈祥问道:“雪桢,最近人民医院儿科的工作忙吗?”
“还好,今年来了六位实习生,整体的工作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先前她上报纸的事情岑静巧也看到了,她脸上笑容明媚:“我看报纸了,蛲虫感染那个事情你能那么及时发现真的很厉害。”
苏雪桢很谦虚,“正好碰到了,又被媒体报道出来,我相信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的儿科医生发现。”
岑静巧跟张光香是同学,过去没分配到三线厂之前两家经常来往,她老早就觉得苏雪桢这孩子不错,一直想着介绍给岑柏,无奈那时候年龄小不方便说,等到上了大学可以介绍了她又谈了恋爱,本来她也以为这事也吹了,但谁能想到,苏雪桢原来的恋爱对象不长眼,这才成全了她跟岑柏,现在想想,缘分是真奇妙。
孩子小哪坐得住,大人聊天也不管他们了,平平安安不甘心坐在椅子上,平平伸着手要往苏雪桢身上爬,“妈妈。”
苏雪桢接过儿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眼看平平行不通了,岑静巧唤安安,敞开怀抱:“知微?来姑奶奶这。”
安安摇头,偎在爸爸怀里,小脸满是戒备之色,岑柏拍了拍女儿后背安抚,跟她解释:“出门就很认生。”
第一回见,亲近不起来也能理解,卓珏喝了一口茶水,姿态温雅,“还是认生些好,现在世道乱,拐卖太多。”
四个大人什么都能聊,时间过得很快,考虑到他们晚上还要回家睡,娄桂兰准备晚饭很早,不想让他们赶夜路回去,没聊几句就去了厨房准备。
到了晚上五点,岑梅先放学回家了,进门看到自己小跟班来了非常开心,大声喊叫:“平平安安!”
安安本来躺在妈妈怀里快睡着了,被她这么一喊吓得身子抖了下,娄桂兰起身帮她把书包卸下来,嗔怪道:“小姑娘家家的,风风火火不成样子。”
没了书包,岑梅感觉整个身子都轻快了,被妈妈骂了不能找安安,只能找到一旁在摆弄茶杯的平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玻璃球,邀请他:“平平,跟我一起玩球球。”
平平注意力从茶杯中转移出来,伸出手去抓球,苏雪桢看到急忙阻止,把球拿了回来,温声跟岑梅说:“这球太小了,平平容易吞进肚子里,她还不像小梅这样知道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不能玩。”
岑梅瞬间理解了,“那我带他去外面玩?”
娄桂兰站了起来,不同意,“家里这么暖和非要出去干嘛?”
“那我自己出去。”
白天上学,晚上吃完饭就睡了,平时就放学这一会儿可以玩,岑梅才不会放弃,也不管有没有小跟班了,自己跑了出去。
苏雪桢不放心,“她可以这么出去吗?”
职工大院同龄的孩子太多了,岑梅不缺玩伴,主要活动范围就在这一片,娄桂兰也习惯了,跟她说:“没事,就大院里一帮孩子玩,到点她自己就回来了。”
“你去陪姑姑说说话,饭也快
好了。”
说完她又去了厨房忙活。
今天又是小姑子又是儿媳妇,娄桂兰准备做一桌大餐,提前就把该洗的该泡的准备好了,做起来很快,没一会儿岑建军下班也回来了,跟客厅里的妹妹妹夫寒暄几句就到了晚饭时间。
娄桂兰给平平安安准备了鸡蛋糕和虾,“这蛋糕可嫩了。”
岑柏起身给孩子们套上围嘴,平平安安就坐在他跟苏雪桢中间,眼睛盯着眼前的饭碗,握着勺子等待,戴好以后才开始吃。
虽说生疏,勺子也用不太好,有时需要用手吃,但瞧着已经有了几分大人吃饭的模样,安安看上了桌子上的油饼,用勺子指着喊,“妈妈!”
韭菜油饼煎得很硬,她那几颗牙吃不消,苏雪桢看了一眼,“不行,这个太硬,你吃不了。”
安安也不纠缠,快速换成了桌上的炒蛋,“吃吃!”
苏雪桢用筷子给她夹了几块放到碗里,熟练地也给平平夹了几筷子,平平见妈妈还记得自个,满意地吃起了炒蛋,蛋糕吃完有点渴,又让岑柏倒水,“水水。”
岑静巧就没见过这么吃饭这么乖的孩子,惊讶感叹:“怎么这么乖?!”
“在家就这样,习惯了,之前你是没见他们俩怎么训的。”
孩子吃饭省心简直不要太好,先前娄桂兰还觉得他们俩对孩子太严格,见识过成果心里只剩自豪。
平平安安下午没午睡,吃到一半就困了,苏雪桢只好先把他们安排到岑柏之前睡的卧室哄睡。
娄桂兰一共做了六菜一汤,又有鸡又有鱼,还炖了碗牛肉汤,可以说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饭桌上大人们畅所欲谈,平平安安在卧室里睡得正香。
再醒来已经是要回家的时候,岑柏怀里抱着半梦半醒的平平安安,岑静巧掏了两个红包塞到孩子们口袋里,“压岁钱。”
苏雪桢刚想礼貌地让几句,岑静巧又说了,“可别让了,快收下。”
再推拒下去也没意思,苏雪桢诚恳道谢,“那我替平平安安说声谢谢。”
岑静巧冲她笑笑:“谢啥,都是一家人。”
岑静巧跟卓珏是请了假回来的,今晚要住下,他们不行明天还要上班,只能早早告辞,岑柏抱着孩子告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再晚就有点冷了。”
说完一家人都跟着走了出去送,别看现在刚晚上七点,温度已经很低了,娄桂兰给平平安安把帽子戴好,叮嘱道:“你们俩骑慢点儿,注意安全。”
岑柏点了下头,催他们赶紧进去,“都别送了,有我呢。”
苏雪桢扶着车也说:“是啊,外面冷,快进屋吧。”
最终夫妻俩在一家人的目送中骑着车出发回家。
说是早点回来,等到家的时候还是已经八点多了,张光香一直在客厅等着,听到声音赶紧走了出来,“哎哟,怎么回来这么晚。”
难得去一趟,肯定不能待几个小时就回来,苏雪桢轻声道:“聊天聊太久了。”
平平安安在奶奶家刚睡过,精神的很,他们知道这才是自己家,被放下来以后迈着小脚非常积极上楼。
张光香问:“吃饭了没?”
苏雪桢轻声回答:“都吃了,平平安安也吃了。”
回到熟悉的卧室,平平安安感觉瞬间放松下来了,在屋里跑来跑去玩游戏,苏雪桢小心走过去,先从平平兜里掏红包,一共掏出来俩,一个是娄桂兰给的一个是岑静巧给的,她笑着说:“妈给你存起来。”
平平还不知道此时拿走压岁钱意味着什么,对妈妈很是信任,随后低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安安的也掏出来以后,苏雪桢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各装了五十块,有些惊讶:“姑姑怎么给这
么多?”
当时给的时候岑柏就摸出来厚度不薄,大致也猜到这个数了,“可能是觉得之前没来所以补的。”
年初六,亲戚该给的红包都给了,苏雪桢算了下,“他们俩今年光收红包就收了九十。”
“再算上去年出生还有周岁给的红包,两人加一起有四百五了。”
一笔一笔收的时候没感觉,算总账的时候才感觉小孩子红包有多丰厚,岑柏笑了,“没想到收的还不少。”
“咱们也给出去不少。”
苏雪桢想了下这半个月花在红包和礼物上的钱,也是一阵肉疼,礼尚往来,不占便宜,今年也就是岑静巧没带孩子来,不然他们也要给出去一笔。
这一年平平安安通过自己也攒了不少钱,可以去银行存起来了,岑柏趁着去银行给他们存折存钱的机会,给孩子们分别也办了张卡,把钱存了进去。
过完年他们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2月中旬,恢复高考后第一届新生也步入了大学的校园,苏雪桢15号这天去洪江大学看自己是否报名成功,确定自己名字出现在名单里后,去报名处领到了自己的准考证。
打开共两面,第一面正中央写了博约大学研究生准考证10个大字,下方贴着她交上去的照片,最下方有个编号387,第二面就是考生姓名、所在单位、报考单位、报考专业以及考点考场。
全都盖了公章。
正式考试在5月15号举行,考点同样是在洪江大学。
温度回暖,校园里也不复她一月份来报名时的冷清,很多知识分子通过这个考试来到了大学的校园,为了纪念,有不少班级在校园门口合影留念。
三月份,苏显国正式辞了附一医院的工作,成为洪江大学的教授,上下班时间也固定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家人和做科研,这个月全国也发生了很多大事,先是新宪法颁布了,高校也恢复了职称评定,另外这个月大家最熟知的一句话莫过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平平安安不知不觉已经十五个月了,走路非常顺当,入春后脱了厚重的冬装,还能稍微跑一会儿,下了班岑柏经常带着孩子们在家门口玩球,不过最后往往发展成两个孩子跟一只狗去抢一只球。
距离考试只有四十多天了,苏雪桢几乎把生活中的重心都放在了考试上,这个年纪的平平安安只想着赶紧出去玩,不太理解妈妈一直坐在书桌前是干什么,偶尔过来捣乱又因为觉得太无聊自己下去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学着她翻书,用小手指一页一页的看,虽然内容也看不懂。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随着考试时间越来越近,苏雪桢的紧张情绪日益明显,季节变换,一个不注意,这时候安安又生病了,接着传染到平平,感冒流鼻涕一直不好,等身体恢复了,也到苏雪桢考试的时间了。
哪怕年龄放宽到了四十岁,这场研究生考试能参加的人依然很少,跟之前的高考规模比就更小了,整个洪江市只有洪江大学一个考点,九个考场。
没有考试大纲,也没有什么考试资料,这届考生主要是66-70届的大学生,已经参加工作的人让他再去考试并不容易,苏雪桢先前以为会有很多人,在门口等待入场的时候却发现她算是比较年轻的。
来送考的都是家里人,不少考生早就成家立业了,像苏雪桢这样带孩子来的也屡见不鲜。
考试八点半开始,一家人七点半就到了考场,岑柏抱着平平安安,心里也莫名跟着紧张,给她鼓劲,“让妈妈不要紧张!”
张光香比她还慌乱,迟来的感受了一把高考生父母的紧张,举着水杯问她:“要不喝点水?”
真到了这一刻苏雪桢反而很淡定,笑着摇头:“没事妈,我不渴。”
“等下我进去考试后
你们就先回去,别一直在外面等。”
张光香想陪着她,“就两个小时,我们能等的。”
“你紧张不?”
这个问题问了快一路了,苏雪桢哭笑不得:“现在不紧张,你再问下去我就真的紧张了。”
张光香赶忙打住,“行行行,那我不问了,你放平心态好好考试。”
八点准时进考场,洪江大学的门也打开了,苏雪桢沉下气,转头跟家人说:“那我就先去了。”
岑柏把平平安安放下,过来抱了她一下,小声耳语,“别紧张,慢慢来。”
备考这段时间,也多亏了岑柏跟家里人的努力,不然她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来复习,苏雪桢嗯了声,既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我不紧张。”
说完迈着坚定的脚步走进了考场。
平平安安被爸爸抱在怀里,视线看得远,只看到乌压压的人群一窝蜂涌了进去,兴奋地指着走进去的苏雪桢,“妈妈!”
岑柏目光深邃,“妈妈去考试了。”
年幼的孩子尚且不知考试为何物,只能目送苏雪桢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张光香下定决心要等闺女出来,但她知道岑柏今天还要上班,温声道:“小柏,你先去上班吧,我带孩子们在这附近逛逛,等雪桢出来再去吃饭。”
“您自己能行吗?”
在家还好,在外面她一个人看着两个会跑的孩子不安全,岑柏不放心,“不然跟我一起去警局,等下中午再来?”
张光香啊了声,“我们能去警局吗?”
岑柏肯定地点头,“能,不然提前让平平安安去职工幼儿园玩也行,他们年龄也到了。”
张光香心里还一直绷着一根弦,光这么在门口等着只会更紧张,她也担心自己这状态会疏忽了孩子,欣然应下了,“那好,我们跟你走。”
四个人骑着车先离开了。
苏雪桢进了校园以后去找自己的考场,她在明思楼105考场,到的时候正在检查准考证,大家自觉排起了队。
担心有人替考,检查流程格外长,苏雪桢站在队伍后面等着,经历过这十年,在场的人此时能够重返考场都不容易,说出去也难以得到理解,但这里就不一样了,大家目的一样,遭遇大多也类似,心境相同,大有惺惺相惜之感,在等待期间不免攀谈起来,一个人一个故事。
有活跃的还号召考完大家聚一起认识下。
苏雪桢深呼出一口气,放平思绪,后面突然有人戳了下她一下,热情打招呼:“同学,你好。”
“你好。”
她回头一看,对方是个短发的女人,年龄约有三十上下,杏眼薄唇,气质干练。
顾芸笑容开朗,感染力十足,“你考什么专业?”
苏雪桢浅笑着回,“儿科。”
她反问:“你呢?”
顾芸头皮发麻,“儿科难诶。”
“我考普外科。”
“普外科也难吧?”
苏雪桢感慨,“不过难也要考啊。”
顾芸抽出自己的准考证,又问她,“你是哪个医院的?”
苏雪桢:“我是人民医院的。”
“真巧了,我是附一医院的。”
“那你准备考哪个大学啊?”
“博约大学。”
两个人专业不同,要考的学校也不同,没什么竞争关系,顾芸乐于跟她多聊几句,“不知道今年洪江大学会有哪些教授收研究生。”
“我只希望不要遇到我们主任。”
苏雪桢好奇问了句,“你主任是谁啊?”
顾芸小声道:“苏显国。”
“他太严了,实习期我就跟着他学
习,我可不想研究生还在他手下学习,但也没办法,谁让洪江大学普外科专业好呢!”
苏雪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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