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亮橘
铁柱和趔趄热情地咬住江临安的黑色裤管,跳来跳去撒欢儿。
宁织里透过黑超墨镜看着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心里一阵感叹,没想到他穿t恤运动裤也这么好看。
怪不得都说狗狗是搭讪利器,江临安牵着这两只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简直浑身散发温柔有爱的光芒。
如果他没有被铁柱的热情嚎叫吓得一趔趄的话。
“你果然怕狗?”
江临安抿了唇:“它脾气太坏。”
宁织里笑了,伸手去牵绳子:“它这是喜欢你呢,那句话的意思是,帅哥别站着了,快来摸我的头!”
江临安怕她接触到狗毛,忙把牵绳的手背到背后,另一只手死死抵住她的头:“你别过来,我先和它们培养一下感情。”
隔着帽子,宁织里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挣扎了两下,竟然动弹不得。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摸头杀啊啊啊啊!
头顶拧不过胳膊,宁织里放弃了抵抗,从兜里掏出一包零食,递给江临安:“我带了贿赂来,一包下去,它俩保准认你当亲哥。”
“那倒也不必。”
江临安把手离开身体一段距离,稍显僵硬地牵着两只狗往前走。宁知梦的公寓旁有一条河,正是遛狗的好去处。
河边种着各色花木,春日已尽,夏日初临,花朵被浓荫代替,在二人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微风带着绿叶的气息,从发际拂过。两人,两狗,是一个惬意的午后。
“这两只狗你从哪借的?”江临安状似不经意问道。
宁织里露出屈辱的表情:“怎么是借的?它俩是我看着长大的。”
“可它们似乎跟你不熟。”两只毛团一直对着江临安尾巴摇个不停,却看也不看宁织里一眼。
宁织里冲铁柱和趔趄做了个鬼脸:“见色忘义,哼。”
“那你说说看,它们俩这么风雅的名字是哪里来的?”
宁织里如数家珍:“铁柱是我……朋友家的小柴犬被外面的野狗占了便宜出生的,因为长得不伦不类,又身体最弱,一直没送出去,然后我姐夫……,就劝我收养了它,起名铁柱,贱名好养活。”
仔细看去,铁柱的脸有点五边形,又有点六边形,毛色有点黄,又有点白,确实是只小杂毛。
“趔趄的名字是我起的,当时我姐夫……带着我兜风,在绿化带发现的它,当时都奄奄一息了。我们带它去了医院,治了好久才活下来,它小时候因为家里的地板太滑,总是跌跌撞撞地摔跤,所以叫趔趄。”
“哦。”江临安淡淡回应。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这是你姐夫的狗。”
“你怎么听出来的?”宁织里震惊。
“字面意思。”
宁织里只垂头郁闷了一会儿,又抬头问道:“你养过宠物吗?”
“没有。”
他只记得小时候,邻居家有一只白色卷毛狗,可爱得很,他曾经偷偷拿骨头去喂它。它却一阵狂吠,明明体型袖珍,嗓门却那么大,还一口咬破了他的校服,江临安只得落荒而逃。从此以后,他就很少接近这种生物了。
“我养过两只金鱼,尾巴是金橘色,和我的衣服一样,可漂亮了。”宁织里兴奋地揪了揪自己的运动衣,然后声音低下去:“后来,一只死了,另一只就也死了。”
阳光下,她的衣服鲜艳刺目,果真像一尾金鱼,游来游去永不停歇。
江临安心里一软:“可能你适合养植物。”
“不,可能我适合养小白脸。”
江临安觉得自己好心的劝慰喂了狗。
“我好热。”宁织里解下了丝巾,拿在手里,一甩一甩。
江临安又往边上挪了挪,和她保持距离:“心静自然凉。”
“我跟你在一起,心静不了。”
书上说了,要时不时释放出喜欢对方的信号,对男人来说,女人千好万好,抵不过觉得他好。
“那你背乘法表。”男人面无表情道。
宁织里翻了个白眼:“那我还不如背《心经》。”
“你会背《心经》?”江临安实实在在震惊了。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引用自《心经》)
“竟然真的会背?”
“我的佛学底蕴深不可测,这遍算老衲超度你了。”
她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背枯燥的佛经?只是听得次数多了,不知不觉就记住了。
小时候身体孱弱,没少往医院跑,母亲田凌胆子小,病急乱投医,常常在睡不着的深夜,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念着心经,为女儿祷告,也为自己安心。
“不要乱讲话,没有避讳。”江临安声音很低,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有些温柔,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宁织里耸耸肩,满不在乎道:“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要避忌的东西太多了,神仙佛祖慈悲为怀,会原谅我的。”然后又警告江临安:“你不准管我,我花了大价钱是要和你开心玩耍的,不是被你管东管西的。”
江临安难得乖巧:“知道了。”
他对神明,向来敬畏有余,笃信不足。毛茸茸的宠物,鲜甜的海鲜,刺激的游戏,都是她要避忌的,口无遮拦就口无遮拦吧。
见他答应得爽快,宁织里忽然站住,提出了新的需求:“江临安,可以帮我摸一下头吗?”
“嗯?”
“快,摸一下头顶。”
江临安收了收手里的绳子,犹豫片刻,然后伸出空余的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
和刚才强硬地推开她的头不用,他的动作很轻,只在她头顶停留了一瞬,就离开了。
可就是这一下,让宁织里从头顶到脚底俱是一颤,像开了光。初夏的风忽然变得很慢,把每一寸日光都黏在她身上。
这正是她想要的摸头杀!可是不是在她戴着光溜溜的帽子,包裹得像个卤蛋的时候……
她一把揪掉头顶的帽子,甩了甩浓密的秀发:“虽然我是想让你摸狗头,但是摸我的也行。能不能再摸一次?”
江临安还在半空的手一顿,然后赶紧带着铁柱和趔趄后退两步:“你把帽子戴回去。”
宁织里上步步紧逼:“再摸一下嘛,我的发质很好的,早上刚洗过。”
江临安再退就要掉进河里,只得原地蹲下,把两只狗护在怀里挡住。三天以前,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此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两只狗狗似乎十分满意他的怀抱,嗅着鼻子拱来拱去,让他四肢僵硬,强忍着才没跳进河里水遁。
宁织里见状,不服气道:“你说实话,我好摸还是它们好摸?”
江临安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
宁织里笑靥如花:“算你懂事。”
“你脖子红了。”
江临安见她理解偏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宁织里愣了一瞬,打了个喷嚏,然后罩上帽子,掩面疾奔,沿河跑了一百五十米,才气喘吁吁停下。
江临安站起身,牵着两只毛团儿慢悠悠跟上去,在离她四五步的地方站定:“你跑什么?”
宁织里捂着脸,吸了吸鼻子:“我在你眼里还不如狗……”
江临安哭笑不得:“我没这么说。”
“那我好摸还是铁柱好摸?”
“你非要和一只狗比手感?”
宁织里的脖子开始发痒,脑子里只剩一团冲动,带着鼻音咆哮:“不行吗?难道我精心养护的秀发比不过一个月才洗一次澡的狗毛?”
江临安敛了笑:“你哭了?”
“我没有!”
“那是过敏反应?”
宁织里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然后又打了个喷嚏:“好像是……”
江临安赶紧又牵着两只小黄狗退了两步:“你身上有抗过敏的药吗?”
宁织里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和一板药片。
江临安舒了口气,指挥道:“你吃了药,把你姐姐家钥匙放在地上,然后去那边的长椅坐好,我把它俩送回去,再来找你。”
他的话有条不紊,表情威严认真,像个班主任,让人想无条件服从。宁织里点点头,照做了。
吃了药,她觉得呼吸顺畅不少,忽然想起一事:“你不会趁机把我姐家洗劫一空吧?”
江临安又好气又好笑:“谢谢提醒。”还能担心这个,看来药起效了。
“你要是敢,我姐姐肯定会封杀你,你别想在模特圈混了。”
“知道了,我很快回来,觉得难受立刻给我打电话。”
实话说,他想退圈很久了。
江临安把狗狗们带回家,赶紧折返来找宁织里。
狗狗不在身边,她摘了帽子和围巾,脱了外套,趴在椅背上,看着落进河里的海棠花瓣。春日已尽,海棠树上的粉嫩被浓阴取代,花朵掩在叶中,风一吹就簌簌而落。
宁织里茂盛的长发垂在肩上,在阳光下反着光,似乎确实很好摸。
江临安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静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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