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去买药

乔天意不会骑自行车，陈青峰只好骑车载着她。她坐在后座上，一双手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只能别扭的抓着自行车后座。

        出村的路上碰见去挑水的乡亲，见陈青峰骑车载着乔知青，都招手打招呼。

        大队杨会计问他：“青峰，你这一大早的干啥去啊？”

        陈青峰停下来，“去镇里，给东兴嫂子买点药。”

        “桂香又犯病了？”杨会计名叫杨家栋，比陈青峰大几岁，和妇女主任王秀梅是两口子。

        陈青峰：“昨天晕倒了，乔知青给看的。”

        杨家栋听完冲着乔天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乔知青你可真是个能人啊！”

        乔天意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弄的不好意思，只能尴尬的笑笑，陈青峰说还要去公社赶汽车，就没再和杨家栋继续聊下去。

        出了万水村，陈青峰一手把着车把，另一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身后的人。

        “早上我奶煮的。”陈青峰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用了陈队长，我早上吃过了。”乔天意谢绝他的好意。

        “吃过了就先揣着，饿了再吃。”

        乔天意担心他一只手把着车把不安全，赶紧接过鸡蛋放进挎包里，“谢谢陈队长。”

        万水村去公社的大部分路都还好走，就有一段路不平整，净是些坑坑洼洼，加上前几天又下了场雨，这段路又是泥坑又是杂乱的石子，自行车颠的像在跳迪斯科，乔天意觉得自己的屁股都要硌开花了。

        正想着，自行车轧到了石头子，一个颠簸乔天意没把住后座，一张脸直接磕到了陈青峰的后背上。他的背又宽又硬，乔天意觉得鼻子发酸。

        陈青峰：“你抓着我的衣服。”

        乔天意怕鼻子再遭殃，听话的伸手拽着他的外套。

        陈青峰低头看了眼正抓着自己衣摆的两只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笑了笑没说话。

        二人到了公社把自行车寄存好就去等车，没一会儿大巴车缓缓驶来，上车后陈青峰买了两张票，车里人不少，售票员手一挥让他俩往后走，说后面座位多的是。

        往里走的时候陈青峰问她：“晕车吗？”

        “还好。”乔天意跟在他后面。

        售票员口中的座位多的是其实就剩三个，两个连座和一个单座。

        单座靠着过道，陈青峰看了看，站在连座旁边，把靠窗的位置留给乔天意，等她坐下以后才坐在她旁边。

        大巴车向尚溪镇开去，乔天意把窗户打开个缝隙。夏天天气热，车里没空调没风扇，人还多，气味不太好闻。

        “东兴嫂子的病真的能治好吗？”陈青峰看着一旁正看向窗外的乔天意问道。

        乔天意闻声转过头，抿唇想了想，“不太好说。”

        “很严重？”陈青峰又问。

        乔天意把在卫东兴家里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告诉了陈青峰，“能看出来东兴哥对嫂子很好，这些年药也没少吃，可是嫂子身体虚，补药吃的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她顿了顿，说道：“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太激进肯定会适得其反，我尽量帮她调理，剩下的还得看她的个人体质。”

        陈青峰感谢乔天意没有直接告诉卫东兴，他和卫东兴认识这么多年，很了解他的脾气，如果卫东兴知道自己盲目求医差点害了桂香，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乔天意扬了扬嘴角，“应该的。”她想起什么，又说道：“你买的那些东西我分给知青了，我把钱给你。”说着她翻着挎包，问道：“你花了多少钱？”

        “不用了。”陈青峰伸手按住她的挎包，“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

        乔天意抬头，她想说无功不受禄，就听陈青峰继续道：“算是感谢你肯帮东兴。”

        乔天意有点不好意思。

        “你能说说你为啥不想当赤脚医生吗？”陈青峰好奇道。

        乔天意整理了一下背包，她坐直身子，给陈青峰讲了个故事。

        乔天意十五岁那年，有一次假期和爷爷一起坐堂问诊，来了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妈妈，怀里抱了个小男孩，小男孩三岁左右，一直闭着眼睛，嘴唇有些发紫，呼吸也很弱。

        她没见过这对母子，后来听爷爷说这个女人抱着孩子来过几次，那孩子胎里不足，妈妈怀孕的时候又吃错了药，虽然生了下来，可三岁了还不会说话，不能走路，连站起来都不行，家里人抱着孩子去了很多医院，看了很多大夫，都没用。

        他们是从乡下来的，家里为了给孩子看病，连房子都卖了，后来有人出主意让她领着孩子去看中医，她去过几家中医院，后来又找到乔天意的爷爷，可她爷爷也不是华佗在世，实在无能为力。

        孩子的爸爸已经放弃，想趁着夫妻俩年轻再生个孩子，可孩子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孩子爸爸就和她离了婚。她一个人又撑了半年，实在撑不下去，也打算放弃。她这次来主要是感谢乔天意的爷爷，虽然她爷爷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最起码是她遇见的态度最好的医生。

        乔天意把母子俩送出去，刚准备进屋，就听见一阵急刹车声，她转身就看见母子俩倒在血泊中，当场死亡。

        后来证明司机是正常驾驶，是那个女人执意求死，警察也在她身上找到了遗书。

        那是乔天意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她一连做了好久的噩梦，每次梦醒都是一身的冷汗。从那以后她就更不想当医生，她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也做不到平静的看待生死。

        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在她乔天意身上的，只不过她模糊了一下时间地点。故事讲完，陈青峰沉默良久，他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也不会再劝你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乔天意笑了笑，她说昨天看到东兴哥拉着嫂子的手安慰她，让她相信城里来的乔知青一定有办法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能给别人带来希望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我以前一直想当个普通人，无惊无险的过完这辈子，可我忽然也想试试成为一个还不错的人是什么感觉。”乔天意看着陈青峰道。

        陈青峰：“你的意思是？”

        “咱们村就要有卫生站啦。”乔天意说完粲然一笑。

        阳光透过车窗打在乔天意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陈青峰看着有些晃神。

        “谢谢。”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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