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中医

陈青峰跟着乔天意来到了知青宿舍，一进屋就看见任欣然正哼哼唧唧的哭，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任欣然的哥哥去了兵团，按政策她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可一听说傅轻晏要下乡，她就跟了过来。任家和傅家是世交，任欣然的父母想着傅轻晏会照顾她，就答应了。可任欣然自打坐上牛车开始就有点后悔，如今又拉又吐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更想家了。

        “放心放心，你死不了滴。”乔天意一边安抚着任欣然一边给她把脉。

        他们昨天中午吃的是村里老陈头送来的野菜，野菜本身没什么问题，可知青刚来难免水土不服，野菜性寒，又刺激了肠胃，这才会腹泻加呕吐。

        乔天意向大家说明原因，又说道：“我去给大家抓点药，吃了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不知怎么的，陈青峰竟然在乔天意身上看到几分老中医的架势。

        宋晓灵趴在炕上，声音都发虚：“天意，昨天中午你也吃了野菜，你怎么没事呢？”

        乔天意想了想，“我应该是适应这里的水土吧。”

        “你确定他们不用去医院？”陈青峰又和乔天意确认了一下。

        乔天意摇摇头，笃定道：“不用。”接着她又让陈青峰送她去公社的医院，她要买药。

        陈青峰点点头，心想眼前这个小姑娘明明看着还带着几分稚气，却透露出了与年纪不符的沉稳。乔天意早上应该是跑着去他家的，进门的时候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从知青宿舍到他家总共没多远的路，她却跑得那么费劲，一看就是缺乏锻炼。

        不过再一看她瘦瘦小小的，却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会信她。

        二人往外走的时候，陈青峰问她：“你学过中医？”

        乔天意跟在他后面，睁着眼睛说瞎话，“略懂，皮毛。”

        陈青峰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要只是略懂的话就送他们去医院。”

        其实乔天意本可以不管他们，直接送医院倒也省事，可知青们又拉又吐的身体本来就虚，再一折腾怕更难受，况且真的没有必要去医院。

        乔天意抿唇不语，思考着如何应对能不穿帮。巧合的是原主的爷爷也是中医，只不过几年前去世了。至于原主的父亲和叔叔为什么没有跟着父亲学中医就不得而知了。

        她斟酌着开口道：“小时候和爷爷学过。”

        和原主家不同的是，乔天意她们家四代中医。太爷爷，爷爷，伯伯姑姑和堂哥都是中医。因为她爸爸缺少天赋，所以她爷爷从小就刻意培养她，当别的孩子还在背鹅鹅鹅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背药典认草药了。

        乔天意的爷爷常说中医把脉手感很重要，而乔天意是难得的天才。她十三岁开始跟着爷爷坐堂问诊，就连大学报考的都是中医药大学。

        乔天意有天赋，又有家学渊源，可她却从来没想过成为医生。

        她从小跟着爷爷见过很多病人，那些被疾病困扰的人把医生当成救命稻草，她看在眼里，自觉这份责任太重大，她也成为不了别人的救命稻草。

        如今稀里糊涂的来到七十年代，乔天意终于可以自己做选择，现在是一九七五年，她计划着等到再过两年恢复高考的时候考个大学，选一个普通的专业，平平淡淡，无惊无险的过完这一生。

        也许会有人觉得她没志向，可当个普通人就是她所向往的。但总有些意外，就像她今早看到大家这么难受，几个女生眼泪汪汪的时候，又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替她们诊了脉。

        从前乔天意不止一次和爷爷说过自己不想从医，爷爷总是笑呵呵说那是因为时机未到。不管她承认与否，她骨子里带着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是无法逃避的。

        知青们吃了药，睡了一觉，晚饭李三娘给大家熬了粥，吃完以后知青们都好了不少。

        晚上陈青峰去李铁根家说了乔天意的情况。万水村没有卫生站，这一直是陈青峰的心病。他去公社找过很多次，可公社医院也刚建成不久，医疗人员和物资都短缺，实在没有条件给他安排人。

        最后公社领导没办法，承诺陈青峰可以在村里培养赤脚医生，只要通过初级考核，就能建立卫生站。

        可赤脚医生哪是那么容易培养的。从前徐大发当队长的时候，村里有个老爷子能看病，可都是土法子，一般的感冒发烧跑肚拉稀还行，真要是其他毛病也治不了。老爷子还会点针灸，但如今他都九十岁了，眼花耳聋手还抖，针都拿不稳，他倒是有心想给大家看病，可是谁敢啊。

        “你是打算让那丫头当咱村的赤脚医生？”李铁根往烟斗里装着烟叶。

        “你少抽点。”陈青峰看了看他的烟斗，“她学过中医，很专业。”

        李铁根还是不放心，毕竟乔天意年纪小，就算是学过也不能保证水平过关，给人看病可不是小事。

        陈青峰说今天知青们上吐下泻就是乔天意给看的，去公社医院抓药的时候，有个老中医听乔天意说完症状以后还说她用药很准确。水土不服可大可小，她开的药药性都比较温和，对身体也没有刺激。

        李铁根信任陈青峰，他做事向来稳妥，既然他说行那就应该没问题，可他还是叮嘱道：“一定要做好考核和培训工作，咱不能因为村里需要个大夫就赶鸭子上架，这样对乡亲们和那丫头都不好。”

        陈青峰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李铁根笑了笑，“那她的工作就你去做吧，一定要征得人家的同意，自愿才行。”说完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人家毕竟是个小姑娘，你要注意方式方法。”

        陈青峰皱眉，“我看起来很愣吗？”

        “不是愣。”李铁根抽了口烟，“你知道新来的女知青背地里都咋叫你吗？”

        陈青峰摇头。

        “她们说你是黑脸队长。”

        陈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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