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寒风吹落山关河边杨树上的枯叶，从出来打着更鼓的更夫的衣袍边卷过。
快入冬了，天黑得特别快，白日里喧闹的山关镇渐渐寂寥。
天上的星子在夜幕中清晰可见。
夜间小摊贩推着小推车慢悠悠出来支摊。
点燃的几盏明亮大灯笼为这小镇即将到来的初冬带来几分暖意。
街上贪玩不肯归家的孩童在母亲的呼唤下与玩伴恋恋不舍分别。
周羿和江柳儿从菜市拎着菜回到新买的小楼时天已经黑完。
江柳儿拿出钥匙打开门的瞬间，大白从漆黑的屋里跑出来。
委屈地扑到了江柳儿身上呜汪，尾巴摇晃得厉害。
“我们应该早点回来的，屋里没点灯它肯定吓坏了。”江柳儿摸了摸大白的头，看着周羿有些抱歉地说着。
周羿盯着两只前爪都扒在江柳儿细腰上的大白目光冷冷。
直到大白被盯得老实了，周羿才收回目光转头安慰江柳儿。
“它就会在你面前装可怜，以前摸黑下山还是它给我带的路，不用担心他自己在家的，我们进去吧。”
说完他便拉着江柳儿进了屋，大白只能乖乖跟在后面。
江柳儿进屋摸黑点了盏灯后就想接过周羿手中的菜。
她看着周羿身上被汗打湿的衣服担心叮嘱道：“你快先去换身衣服，出的汗都把衣服弄湿了，天凉，小心风寒。”
这鲫鱼腥的很，又很大一条，被细麻绳穿过嘴巴和鱼鳃吊拿着，鱼尾还能有力地蹦跶。
带着鱼腥的水甩得人一身，周羿不想交给江柳儿处理。
他只把青菜和豆腐给了江柳儿，手里的鱼没交过去。
“我先帮你把这鱼处理了，它还能蹦跶，你一会儿抓不住反倒伤了自己。”
说着他就拎着鱼进了厨房用陶盆装了盆水到灶台上，将鲫鱼开膛破肚起来。
江柳儿没法，只得由着他去，不过只让他把这鱼的上水处理干净就行，剩下的就交由她来处理。
她也不是没处理过活鱼，美食是她的爱好，准备食材的过程她不但不嫌弃还很享受。
只不过她喜欢周羿为她事事周到的样子。
周羿不愧是处理惯猎物的猎户，杀起鱼来也很得心应手。
只三两下功夫，一条近手臂长的鲫鱼便被他去鳞，开膛破肚，扣挖得只剩白嫩的鱼肉。
那下水被他用一个破了沿的小陶碗装起来，给大白吃。
大白是在山里吃惯了荤腥的狼狗，现下也只能靠这样给它偶尔开开荤了。
到底是陪了自己多年的小东西，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江柳儿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蹲在一旁洗着翠绿的油菜和等会儿要做辅料的葱姜蒜。
快入冬了可以选择的新鲜时蔬少得可怜。
方才被刘子贤这么一耽搁，去晚了更是没什么好挑的，放眼望去就只有一扎油菜还算新鲜。
江柳儿麻利地择着手中的菜，好一会儿才适应这水的寒凉，冬天真的要来了。
她看着蹲在地上看大白吃下水的周羿提议道：
“以后我们每天买肉的时候多买一点吧，大白的食性估摸着也难改，以后买肉给它吃，让它给店里看家护院！”
周羿抬头看向江柳儿时有些愣，而后想到江柳儿的意思后会心一笑：“好！
大白是一只猛犬，当成一般宠物来养是屈才了。
江柳儿晃着手里的油菜督促他：“快去换衣服！”
这房子的厨房比乡下用泥砖砌的那个好，灶台宽大又干净，是用青砖砌的。
还有拉风箱呢，厨房里头的水缸和纱橱
也很大，想是之前开铺子的大娘方便自己的。
暖黄的烛光下，江柳儿拿着菜刀在灶台上熟练地剁着鱼。
大白吃完周羿给它的下水似乎很高兴，在她裙边打着转，她走一步便跟一步像是还想再要的意思。
江柳儿没见过大白在山里勇猛的样子，现在看着一只浑身白毛的大狗狗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只觉得可怜。
她心软，毫不犹豫便从案板上拿了两块切好的鱼肉丢到方才装下水的小陶碗里，反正这鱼大得很。
大白‘计谋’得逞，屁颠屁颠摇着尾巴去吃了起来。
江柳儿脸上溢着笑容继续切菜。
熬汤的鲫鱼不用剁得很薄，切成块就行，待会儿还得炒入味呢，切太薄了容易被炒烂。
鲜嫩的水豆腐也不用切，直接成块跟着鲫鱼下到锅里滚就成。
江柳儿切完鱼的功夫，周羿就换了身干燥的衣服下来了。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生火吧！”江柳儿笑嘻嘻道：“你知道的，我生火总是要费很大功夫”
“那就交给我，”周羿到灶台下的小木凳子上坐下，找出火折子。
厨房里的柴火还剩着一些，应该还够他们用上一个月的。
周羿边点火边随口道：“得空我们去坊市买点柴吧，厨房里的这点入了冬怕是不够。”
在案板边拍着蒜苗的江柳儿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柴堆，她倒是没想过这问题。
食店是打定主意要开的，只不过这两日忙着安定和给刘子贤看病，她还没来得及计划这事。
镇上不是乡下，乡下没有柴还可以烧些秸秆或者枯草，但在镇上尤其是还开食店的就只能烧柴。
有钱的就去坊市里买农人砍来的柴，没钱的就自己回山里砍。
且不说山路难行，这路途的遥远就让很多想自己回山砍柴的人望而却步。
况且这对于开食店的人来说也不是长久之计。
江柳儿剥着手里的蒜皮提议道：“我们还得赶在入冬前买才行，入了冬柴火或者炭火都贵！”
“还是你会持家！”周羿抬头看向江柳咧嘴一笑，低头继续往灶膛里放柴火。
江柳儿拿着准备切的小葱花傲娇道：“我还能更持家呢！”
她机灵嘱咐周羿：“你把后面的水锅装满，这样等我们把饭菜做好，晚上洗澡的水也烧好了！省时间还省柴火！”
周羿一阵沉沉的低笑，起身去挑了三四桶水把后面的水锅装满，江柳儿跟着去把饭蒸上。
火渐渐烧得旺起来，灶膛里火星炸得噼啪作响。
炒菜的铁锅被烧得发烫，上面的水珠都被蒸发完。
江柳儿绕着圈倒了两勺荤油下去，油锅瞬间发出嗞啦啦的声音。
接着她把和着料酒的葱姜蒜倒进去油爆，一阵扑鼻的香味溢满了厨房。
坐着生火的周羿看着挥舞着锅铲的江柳儿咽了一下口水。
他太期待等会儿的晚饭了，中午码头里发放的午饭让吃惯了江柳儿做的饭的他觉得很难吃。
江柳儿转身想拿鱼倒进锅里炒时刚好撞上周羿的眼神，她弯着眉眼温柔一笑问：“是不是很饿了？”
周羿诚实点了点头，“有点”
江柳儿一边把鱼肉倒进锅里翻炒一边问：
“那我等会熬鱼汤的时候就把青菜炒了吧，这样快点，油菜你想吃炒的还是水煮的？”
“炒的。”
“好！”
江柳儿加快手中翻炒的速度。
做鲫鱼豆腐汤，肉汤鲜美的关键在于炒鱼肉这一步，要将鱼肉炒入味，煲出来的汤底喝起来才不会像盐巴水似。
见炒得差不多之后，江柳儿加水放豆腐，拿过锅盖盖住煲煮起来，接下来就是等火候够就可以出锅了。
这厨房最大的好处就在于灶台上的灶口足足有五个。
如今蒸饭烧水煲汤占了三个还剩下两个。
江柳儿把汤煲上之后又叫周羿用火引燃另一口灶，用来炒青菜。
这样便不用等汤煲好之后才炒青菜，省了许多的时间
一锅浓白鲜嫩的鲫鱼豆腐汤和一叠油光翠绿的蒜蓉油菜在两口子的默契配合下出锅。
江柳儿在盛出来的汤煲里洒了一层翠绿的小葱花，这是周羿喝汤的偏好。
外面厅堂里的桌椅很多，周羿把暂时用不到的给堆到一角了，只留了一张方便他们俩人吃饭用的小四方桌。
现下小小的四方桌上点了一盏明亮的灯笼，照着香气喷喷的饭菜。
周羿今日扛货累了一天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闻着鲜香四溢还飘着葱花的鱼汤他端过才吹了两口就喝了起来。
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咬着青菜的江柳儿被他这恶狼样惊到。
“你喝慢点，小心烫！我又不会跟你抢，你喝这么急是怕大白抢你的喝吗？”
周羿吞下鱼汤，冲江柳儿一笑：“你做的汤这么好喝我要全喝完，不给大白。”
江柳儿摇摇头笑得无奈，“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江柳儿突然想起来今天一直没机会问周羿的事。
她关心道：“你今日去干了什么活儿了？天都凉了还出了这么多汗回来。”
周羿也不打算瞒江柳儿，他放下碗如实道：“我去码头帮人家搬东西。”
一边说他还一边掏今日赚得的铜钱出来放到江柳儿面前：“你看，这是我今日赚的！”
江柳儿睁大眼睛，拿着手中扒饭的筷子微微发愣，没想到周羿是去做这么幸苦的工作。
她把这钱推回去。
“这钱你拿着在外面买饭吃，搬东西费力气别饿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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