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之鬼和落衡③
听到呼唤的少年回头，看到已经睁开眼的她，抬着凳子坐了过来，那双原本空洞迷茫的眼睛此时亮起一丝光芒。当目光接触到落衡胳膊上的绷带后暗了暗，他扭头看向窗外不愿意说话。
无一郎生气了？为什么生气了？
落衡没说话，皱着脸思考。她记得她刚刚晋升甲级队员，在鎹鸦的带领下出发前往某个村落斩鬼。那只鬼实力不强，但血鬼术很是麻烦，打斗中她让鎹鸦去搬救兵，随后就被鬼伤到了肩膀和手。
被恶鬼展示的‘杰作’激怒的她没有选择周旋，而是跟恶鬼正面对决。在她砍下那只恶鬼头颅的时候，蝴蝶忍带人赶到。
落衡想起自己受伤的过程和原因后，有些心虚的扭头，另外一只手悄悄地往无一郎的方向挪去。在即将碰到无一郎衣角的时候，原本安静的无一郎站了起来，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是说了不逞强么？你也说不会让我担心的，结果你受伤回来的事我还是听蝴蝶身边的隐告诉我的。”
落衡浑身一抖，有些可怜巴巴地抽了抽鼻子“对不起嘛，我也没想到那个鬼还有分身的能力。”
无一郎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在落衡准备缩回被子里的时候，好看的珊瑚色唇轻启“那我下次受伤也不告诉你，不来治疗了。毕竟是你先不遵守约定的，那我也不要遵守了，等到时候蝴蝶问起来我就说……”
他低头凑近落衡，带着青色的发梢划过脸颊，落在她缠满绷带的手上“是你教我的。”
被美颜暴击的落衡咽了咽口水，猛的清醒过来后急忙摇头“不行不行，要治疗的！”
“嗯？那某人逞强应付带有分身血鬼术的鬼这件事怎么说？”
“我错了……以后不会逞强让你担心了。”
“还有不遵守约定的事呢？”宛如霞光般璀璨和雾气般缥缈的他难得的有些咄咄逼人。
落衡拉着无一郎的衣袖，看着带着丝丝怒气的他，很是乖巧和认真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打不过会乖乖地周旋等支援，受伤会告诉你，我会注意治疗和休息的。”
可恶，明明这个约定是为了让无一郎乖乖听话休息才做的，结果就变成是她单方面要遵守的约定。
虽然知道对方是关心她，但不妨碍落衡在心里棒读：柱很少受伤真是厉害啊！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奇怪，明明记不住事的无一郎对落衡跟他做出的约定记得一清二楚。她带着疑问去问了主公，主公只是笑着说让她自己去发现。
无一郎不知道落衡的脑袋里想着什么，他看着乖巧认错的落衡，声音淡淡“那，要抱抱么？”
落衡抽了抽鼻子，伸手“要。”
无一郎摸着怀里人的黑发，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也有人这么抱过他。
落衡身上的伤不算严重，但蝴蝶忍为了保险一些，给落衡麻溜地安排了蝶屋三日游套餐。正当落衡准备耍赖让无一郎带着她回驻地时，蝴蝶忍笑眯眯地走回来探头：
“时透，不准带着落衡胡闹哦，被我发现了就在落衡的药里放加倍黄连，还要告诉主公哦。”
无一郎将看着天空的视线放回到落衡身上，看着她苦着脸的表情，勾起细微的笑意：“嗯……”
养伤的日子安静和平得不可思议，但是对落衡来说很是难熬。她的伤在肩上和手上，虽然不深但是伤在血管，如果不是蝴蝶忍带人赶到，落衡的伤就不是休养三天那么简单。
被关在蝶屋养伤由无一郎看管的落衡苦着脸叹气，看着在庭院里挥刀练习呼吸法的少年有些羡慕，她也想挥刀练习呼吸法呜呜呜。
少年的刀法带着符合主人气质的缥缈，看起来难以捉摸，宽大的队服衣角纷飞，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雾气弥漫开来。身法干净利落，在落衡看来帅气得不可思议。
无一郎放下刀，走到落衡身边，低头凑到她跟前。落衡很是有默契地拿起毛巾擦了擦他脸上的汗水，将他按在身边：
“无一郎辛苦啦，我也要加油呢！要跟无一郎一直在一起的话，太弱可不行。”
无一郎伸手握着她拿着毛巾的手，微微地笑着“嗯，在你追上来前，我会保护你的。”
“什么嘛，太犯规了。”落衡红着脸低声念叨着，随后抬起头看着身边少年的眼睛，十分认真承诺“不是你保护我，是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和对方哦！”
·
“无一郎……”
落衡挣扎着从记忆里清醒过来，发现那只鬼正悠闲地指挥着水流冲击她身前金色的屏障。不知道面前的金色屏障从何而来，但似乎是它保护了她，而且还让她安然无恙躺在水底那么久都没事。
金色的屏障对自己无害，落衡在确认这一点后将金色屏障的事丢到脑后。握着那把在昏迷中都没有放开的日轮刀，调整自己的呼吸。
那只鬼发现落衡已经苏醒，嘲讽地大笑着“哈哈哈哈，这就是鬼杀队么？！看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不是一只手就能杀死么。”
落衡调整完毕，身边的金色屏障散开，她躲开袭来的水流，手中的刀刺向鬼的脖颈。那只鬼在水中的动作意外的灵活，急忙后游了几米躲开。
“你知道么？被我吃掉的第一个人啊，那个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一起，太恶心了。”那只鬼摊了摊手，语气无所谓“所以我把他的头扭断了，毕竟我不吃脏东西。”
“但让我更开心的是什么？是他哭喊着都没人来救他哈哈哈哈，你们鬼杀队不是说要斩尽世间鬼么？那怎么不在那时候救他！”
落衡在水里没办法说话，但她的怒火已经冲毁了这段日子以来的安逸。悔恨充斥着她的内心，如果她多注意些新闻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失踪甚至死去。如果她没有松懈下来就好了，那她也不会被这么弱的血鬼术击中昏迷。
‘无一郎无一郎，你的霞之呼吸看起来好厉害！我想学！’
‘……雷之呼吸也很厉害。’
‘嘿嘿嘿，雷之呼吸当然厉害啦，但是技多不压身嘛。这样吧，我教你雷之呼吸，你教我霞之呼吸。不多，一招就行，最好用的那招。’
‘嗯，那我教你。’
虽然直到死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学会无一郎教给她的那招，但落衡觉得现在她可以使出那招了。
‘落落，听好了，霞之呼吸是以缥缈而难以捉摸的快速斩击著称，快速这一点我不担心你，但是要注意……’
“转换呼吸，由雷之呼吸切换到霞之呼吸。”
落衡在脑中补充完那句话，原本几米外的鬼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中朝她冲来。落衡睁开眼，转换呼吸法：
‘霞之呼吸，三之型，霞散的飞沫’
大片的霞光绽开，速度极快而范围广的斩击混合着风的力量将鬼的四肢斩断。那只鬼被落衡打出水面，倒在湖边奄奄一息，此时雾气溃散开来。它愤恨地看着从湖里露头的落衡，再想到被遮挡在血鬼术后的几个稀血和普通人后，勾起残酷的笑容。
“我要吃了稀血，然后杀了你！”
落衡看着它目的极强的朝某处奔去，急忙握着日轮刀在后追击。
·
菊丸英二觉得很慌，他记得他明明在部活结束后就在回家的路上了，结果眼前一黑，感觉有水捂住他的口鼻，窒息感一阵一阵地袭来，他晕了过去。
醒过来就发现被绑在了一处洞穴里，里面还有他很熟悉的人：自家部长手冢国光，还有冰帝的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除了这三个熟人外，还有几个人还在昏迷。
“部长部长，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过来的nay？”菊丸英二看着茶发凤眼的少年，凑过去有些好奇地问。
被菊丸英二称为‘部长’的少年声音清冷而干净“下午，大概在走出校门之后十分钟。”
“你就不能有点紧张感么？！”红发少年怒喊“我们现在是被绑架了啊！哪有人在被绑架后还会高高兴兴地问一起被绑的人是什么时候被绑过来的！”
同一个学校的忍足侑士叹气“岳人，慌张也没用，看来我们是被最近的绑架案犯人给抓来了。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有点难办。”
就在三个人吵吵闹闹，山洞中另外被绑的女人颤抖着声音“不要说话，不要激怒那个怪物，那个怪物吃人的！”
刚被抓来的四人：“……”
“那个怪物到处抓人过来，我们原来有十个人的，已经被吃掉两个了。”一个男人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我是前天被抓过来的。”
“呜呜呜，我想回家。”
安静的洞里传来一声哽咽，四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手冢国光顿了顿“你们没有尝试逃跑么？”
“哪里没有尝试？可是我们根本跑不出去，洞口被奇怪的水帘挡住，没人能看见我们，就算求救也听不到。”
“怎么这样……部长，我们是不是……会被吃掉？”菊丸英二抽了抽鼻子，脸色苍白。
洞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都低着头没有说话。突然，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咒骂的怒吼清楚地传入他们耳中：
“可恶！可恶的鬼杀队！去死吧，血鬼术——万流！”
“哈？你才是最可恶的吧！害得一个又一个人妻离子散，让人们饱受折磨，你才应该去死！”清脆飞扬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呛了回去“雷之呼吸，一之型，霹雳一闪。”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菊丸英二低着头嘟囔，随后充满希望地看着一起被绑在洞里的人“好像有人在追杀你们说的怪物，我们有希望获救了！”
“真，真的吗？”
“救命啊！我们在这里！救命！”
“能听得到么？！救命啊！”
洞里的人纷纷呼喊，随后洞口的水帘轻微波动，在众人眼中燃起希望的时候，一只带着黑色尖甲的手伸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
“部长！”
“手冢！”
离洞口最近的手冢国光被那只手抓了出去，三个熟人纷纷惊恐地呼喊，菊丸挣扎着往洞口挪去。却看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幕：黑发金眸的少女挥刀斩下那个怪物的手，将手冢国光丢在背后，背对着他们守在前方。
·
在看到恶鬼从一个隐蔽的洞穴里抓出少年准备逃跑时，落衡知道被抓来的人就在那里，她不能再拖了，万一让鬼跑了就完了。
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飞快地斩断恶鬼的手，提着比她高大很多的少年往背后一扔，提着刀守在洞前。
“时透？？？”
“嗯？？”落衡回头一看，看到洞穴里探出一个红色的脑袋“……菊丸学长？”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菊丸睁大眼睛，惊恐地尖叫出声“时透小心！”
落衡顾不得身后的人，急忙回头，发现恶鬼已经再生肢体，快速的朝她奔来。
“雷之呼吸，四之型，远雷。”
“血鬼术，万流！”
落衡周身爆发出耀眼的金色闪电快速往前冲去，旋转身体躲过巨大的水流柱后挥刀斩下。
黑色的血液四溅，鬼头保持着得意的表情掉落在地，即将打到洞口的血鬼术也消失不见。它看到身姿纤细却挺拔的少女甩了甩刀上的血液，垂下眼眸，那双金色的眼睛原本是温暖的颜色，此时毫无波澜地看着它，让它无端感到恐惧。
“怎，怎么可能！”它的头颅和身体开始崩坏“你……你刚开始是耍着我玩！”
“嗯？没有哦，开始的确是大意了，但是我啊……”落衡以一个绝对潇洒漂亮的姿势收刀入鞘，眉眼载着笑意和温柔“突然想起了很温暖的记忆，最重要的人教会了我最重要的一招。”
“在成为恶鬼前，你肯定也有温暖的记忆，只是你在成为恶鬼后丢掉了。所以，想起来吧，想起你丢掉的温暖记忆吧。去地狱赎罪，下辈子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吧。”
话音刚落，恶鬼带着迷茫的头颅完全崩坏，风带着灰飞向天际。
而这个时候，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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