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诛仙
“什么叫在雷神殿过一次天罚就知道了，神域的手段就只剩引雷阵了吗？”波波不解的问道，她望向窗外云海的眼神再度茫然，“没有调查的审判不叫审判，叫杀戮。”
“你这是什么意思？”泽浣不安的问道。
“无邪在哪里？我要见他，他若要用所谓的天罚去验证诸神的罪过，只会让他失去辛苦建立的人心。”波波问道。
泽浣微愣道：“他应该在雷神殿，云英台。不不，你说的我有些迷糊了，天罚不是常规手段吗？若无罪，雷过了就过了，劈不死的。”
波波翻身下床，取下外套穿好，又套上腰带将缚灵袋和阳护玉佩都戴上。
波波想到之前，在大荒中的九木神桩，就是为了杀神用的。
她对他笑了笑，道：“泽浣，小可爱，天罚不过是杀神的手段。天罚没有判别罪责的能力。诸神体内的神力就是他们吸纳来自天地间的能量，要销毁这股能量进而毁掉神躯，化散灵魂只有通过更强大的能量。而天雷就是这种能杀神的能量之一。”
泽浣拦下她道：“你现在可不能再去雷神殿，你身体受不了。”
波波走到梳妆台，开始给自己梳头发：“我身体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儿子，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神域的药王很厉害，把那个无神息的肉胞取出来的时候她没有感到任何生理上的疼痛，所以的哀伤都是由心深处生出的痛。
她从一个毫无感情认知的母星人，托着这个躯体入世，尝过情爱的甜，也舔过失子的痛。
甜让灵魂饱满，痛让灵魂成长。
很快，她就梳洗好，泽浣从未见过她脸上露出如此决然的神情，他总觉得波波被魔气能量冲出莲花池之后就不再是以前那个拿着梼杌刀，跑到大荒杀蛮兽的傻姑娘了。
波波走出寝宫便看到宫人再关太微宫的正门，外面闹嚷嚷的除了喧哗声便是拍门声。
“怎么了？何人在外喧哗？”泽浣问那些抵门的宫人道。
“都几个神域女神，来找波妃殿下求情。方才天后劝她们离开，她们不听，天后便让我们直接把门关了，不要声音打扰到波妃休息。”其中的一位女官说道。
“天后人呢？”波波问。
“已经回紫微宫了。”女官答道。
“打开门。”波波命令道。
女官们面面相觑，天后命令在前，她们不敢违逆。
“打开门。”波波看向她们的眼神变得冷戾透出股从未有过的威仪，这种眼神如同神族太子无邪快要发怒之前的眼神一样。
随着大门打开，外面的等待的女神们跑向波波。
这些曾经在太子纳妃之时，她们都不愿意来观礼赐福的女神们。
当时波波和无邪的婚礼仓促而简单，神域中只有风歇雨一位仙子来为她纳礼赐福，以姐妹之礼为她梳妆。这些神域女神们，背地里叫她下界小杂种，从未正眼瞧过她，更不屑来太微宫贺喜，她们贵为神女，波波不过是以色侍神的小妾。
“波妃殿下，我们是东阳神君座下诸神官的妻子。”走在最前的女神气质雍容，做出一副很熟络的感觉。
波波微微蹙眉，泽浣祭出个小结界将那群人屏蔽在五步以外。
波波和泽浣继续走着，这些女神修为都在泽浣之下，她们只能拍着结界，追在后面嚷嚷：“波妃殿下，求求你劝劝神尊殿下，我们的丈夫为神域殚精竭虑，兢兢业业。下界的事情，跟他们都没有关系。波妃殿下。”
“有没有关系，神尊殿下自会定夺。”
“可是波妃殿下，神尊殿下最是听你的话，你若去劝他他一定会听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神是不能被随便处死的，万物生息都掌握在神的手中，他们都有神职，不能被罚天雷之刑。”
其他女神赶紧附议，她们其实不愿意做这种堵门求人，降低身份的事情。
可那些东阳宫的旧臣们都被押到了雷神殿，排队请天罚，那天罚下来轻则劈散修为降低神阶，重则神魂消散，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波波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位女神人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神族殿下最听我这个侧妃的话？！你从哪里看出来神族殿下听我的话？！”
那位气质雍容的女神，被她神情严厉的诘问弄的有些语塞，她辩解道：“神域都这样传的，您就是神尊殿下的心尖人，他把你从下界带上来，不顾神域惯例正位空悬也要先纳侧妃。这不是都说明，您是他的可心人吗，我们都带了贺礼来的，恭贺您和太子新婚之喜。”说着她身后跟来一队宫人端着神域宝物出现在波波面前。
波波没忍住噗呲了声笑了出来道：“原来诸位连我纳妃之礼都未来参加啊？！”
今天距离她和无邪成婚之日不过九天而已。
女神干笑了下道：“当时礼官通知得仓促，我们东阳宫又居住在神域边缘，天远路遥没能前来。请波妃殿下海涵。”
“没关系，礼物就带回去吧，不需要了。不过，我还是请诸位谨言。神尊殿下不是那种听贪美信谗言的昏聩之人。你刚才的那些话，为了各自夫君的前程以及子嗣们的未来，不要再说了。”波波冷笑讥讽道。
“也不要围路喧哗，有失身份。”泽浣在一旁冷眼补充道。
泽浣唤来了云座，将两人托起，朝雷神殿而去。
雷神殿内，风歇雨站在风氏地仙的队伍内。她也是从今天才知道，数万年来风氏进阶地仙的人还是不少的。她母亲曾一再告诫，她上天庭之后不要去接触风氏旧人安心本职就好。她上天庭不过才几天，她连风氏地仙的联谊会都没参加过。
她很茫然，她前一刻还在人间徐城安置从皇城而来的百姓。神卫营的人突然就出现在她身后，没说多说一句话，就将她带到了天庭雷神殿。
顶楼的引雷阵已经布好，惊魂的雷声中，她的队伍位置越排越前。队伍里的人都被下了禁言咒，没人跟她说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有惶恐的看着前面的人越来越少。
直到她在雷神殿中看到了波波，波波也看到了她。见她跑了过来，风歇雨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她抓住波波的手，发现她的手比自己的冰冷。
她想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波波接下腰间的护阳玉佩，这是幽冥神君感谢她安魂窫窳的礼物，有固魂之效。
波波又将缚灵带取下挂在玉佩上，波波将玉佩挂在她脖间，藏在她衣下道：“歇雨，相信我，没人想真的伤害你。”
说罢，她便跟着泽浣去了顶楼的云英台。
云英台是神域最高点，曾经他们前往幻灵宫学习之前曾经来这里参观过。
那时的云英台万古长空、日月星辰、森罗万象。
此时的云英台狂风呼啸、黑云压顶、波云诡谲。
无邪看见她来了，有些生气，直接祭出个避雷斗篷将她裹住。波波还未说话，便看见天空黑云翻涌凝出道闪电惊雷将那九根黑木神桩之中的仙人劈得灰飞烟灭。
“你干什么，你快停手。你杀伐无情，这样会被诸神忌惮，会成为众矢之的。”波波急道。
无涯将泽浣拉到一旁道：“你怎么没看住大嫂啊。”
泽浣看着那被劈掉的仙人也被惊骇住了，他惊道：“我觉得这次波波有道理。你说的天罚就是这个？你三百年前，嚷着要押我来天庭请天罚，就是把我打成灰？”
无涯见他惊恐的表情直接无语，他在泽浣耳畔低语道：“我当时开玩笑的，我说的天罚当然不是这种，这种是直接劈死人的雷刑。说天罚查罪，不过是以正视听，给这种刑罚一种正面的合理解释！”
泽浣闻言，打了个寒颤，他愣怔地看着神桩之央，又被押上了位地仙，那地仙像是被人封了五识，像个假人一样任由神官摆布。
泽浣曾经以为请天罚真的是清者自清，可现在看来都是神域杀神诛仙的手段。
“你别怕，这些风氏地仙必须清除，不然留他们在神域就是后患。我先送你回夕梧宫，这些事儿，你和大嫂都别插手。”无涯搂着他，将他送下楼。
“那歇雨又如何处置呢！她才入地仙不过九天而已。”他握着无涯的手急道。
“错在她不该姓风！”无涯冷道。
泽浣感到双腿无力，他踉跄了步，无涯摸到他的手冷冰冰的。他道：“你冷吗？”
泽浣点点头，无涯祭出个结界屏蔽两人，一把将他拦腰抱起道：“泽浣，别怕，别怕。我们走！”泽浣在他怀中再一次看到跪地的仙人，被一道雷劈消失。
无涯感到怀中的泽浣又一次颤抖了下，不敢耽误便御风走了。
云英台上，波波正瞪着无邪。
而无邪用冥识心语对她说道：“风氏的人必须斩草除根，谁保他们都没用。”
“你这样只会让人感到害怕！”波波道。
“让他们害怕也好，不然神域都被巫妖控制了，他戏弄了我们神域数万年，他们没有理由留在三界。魂飞魄散是他们的归宿。久孤已经把下界的风氏族人清除了，也是魂飞魄散。至于被玄瑛放走的那批女童，会散于山林，丧于野兽之口。她们的魂魄可以归为地府，为虎怅也好，成怨鬼也罢。终将不得入世成人。”无邪默然的说道。
波波或许这时才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丈夫，在他对自己柔情蜜意之外的地方，都是冷酷无情。
“你回去吧，好好休息。等神域都清缴结束了，我带你去北冥渊，一定有办法让你元神复苏的。至于仙骨，你无需担心，有我在我明日渡灵力加持你。”无邪道。
“就像你曾经对我母亲那样？”波波冷道，“像你之前日日去无妄海，给她冰棺送灵力，让她神躯不腐？！”
无邪闻言，才从观刑看向波波。她的神情满是不解与惊愕：“怎么了？不是理应如此吗？你元神苏醒，仙骨自然生成，这样你才能在天庭长久地呆下去啊！”
“理应如此？！你不是说过道就是顺应自然，就是顺应生息的规律吗？我仙骨没了，我就该下界为人，寿终正寝才是我的下场。”波波狠道。
“什么意思？你想下界？不可能，我看三界哪处敢收留你！”
“三界？你不是说过，神域控制三界就是说出来撑门面的吗？我现在告诉你我去幽冥就跟回家一样，你信吗？”波波睨着他笑了笑。
无邪想到自己这几万年间，监控天上地下没个角落，都没监控到她的元神之气。难道就是因为她把冥界当成家了，再想到幽冥神君对她的种种恩惠，纳妃之时还破天荒的送来贺礼。越发生气地问道：“你跟幽冥神君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大不了的关系。无邪，你的天命姻缘是玄鸟，你娶我是有违天意的。现在，我想先冷静冷静，再考虑下我们的关系，你让我出南天门吧。”波波说道。
“什么是有违天意，我们的婚事昭告过天地，天地认可了！”无邪急道。
此时，波波看到被封五识的风歇雨出现在云英台上。
“歇雨！”波波急道，“无邪，你放过她，她没有问题的。”
“我不愿意去赌她是否有问题，波波，想想我们的儿子！你这些虚妄的同情心，根本就没有意义。”无邪盯着神官将风歇雨绑在引雷阵之中，默然又道：“她听不见，看不到，感知不到。走的没有痛苦。”
“无邪，你做这些，儿子也回不来。你放了她，她是我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她对我那么友善，那么好。”波波抓起他的手急道。
“朋友？！我告诉你，当初为了让你在幻灵宫安心学习，是我特意让玄瑛选个跟你适龄的女学员陪着你的。你每日的学习状态她都会汇报给玄瑛，我让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掌控你的修习进度。她的友好不过是源自其师尊的吩咐，她因在社稷图里多了二十年时光才能在少年时修成地仙。她的进阶原本也是违背天道的。”无邪将当时安排风歇雨进入幻灵宫的初衷说了出来。
波波失望地放下手，道：“都是你设计的，你就是喜欢掌控，掌控一切，包括我？！”
“是，所以，你除了听从我的安排，没有别的去处。你不走就留下来观刑吧，毕竟，你作为我的妻子，以后还会面临更多诸如此类的状况。我们应当共进退！”无邪负手看着头顶的那道天雷汇集，劈向引雷阵。
波波默然冷道：“无邪，婚书上面写女方名字写的是凡音，不是波波。天地认可的是凡音，不是波波。”
正在专心观刑的无邪并未留意到她的话。
那道天雷劈穿了风歇雨，无邪正等着她成一道青烟，可惜只是劈坏了她的衣衫。
“怎么可能？！”无邪退出冥识，盯着一旁的神官。
哪几个神官不知道他们一直在用冥识交流，还以为太子夫妇喜欢观刑，这么重口味的兴趣了。
神官跑过去，将风歇雨架了过来，从她身上摸出了缚灵袋和护阳玉佩。
“你们之前是怎么检查的？”无邪冷道。
“他们来雷神殿之前，肯定都是检查过的！”
他接过这两样宝物，一看是波波的宝物，丢给她道：“你还挺大方，再行刑。”
波波跑上去护着风歇雨对无邪道：“等等，你们这是请天罚，雷劈而不死，是天地认为她无罪！”
“那是因为你给她那两样宝物。这是作弊。”无邪对着几个神官使了个眼神。
波波指着近身的神官道：“你们谁敢？她已经通过天罚了，你们要再动她，我就把女魃叫上来抢人。”
波波近乎歇斯底里。
下界跟着霁凝清缴无妄仙境的女魃打了个喷嚏。
无邪不想让她激动伤身，便对神官道：“风歇雨暂时押下去等候处置，你们继续行刑。”他要赶在天明前处理完这些事情。
波波见他们将意识全无的风歇雨拉了下去，她看见引雷阵上再一次架上了位地仙。
她拉起无邪的衣袍，央求他道：“无邪，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杀戮了。你这样对风氏地仙，跟萧朔寒坑杀林氏全族有什么区别？给风氏留个人吧，把歇雨留下吧。我看着她，我守着她，让她好好的当个抚琴弄音的仙子，不可以吗？！”
“我从不认为萧朔寒在处理林氏这件事情上做错了什么？当年先祖们对巫妖一族一时心软，导致今天风氏灭族，这一切都要算在巫妖身上。更何况，我们神域的损失更多。”
无邪不想她这副狼狈模样被其他神官看见，随手祭出个结界，将她困在里面，长袖一挥便将她送往太微宫。
这道结界，将波波直接困在了寝宫内。
雷神殿下的地下室内，同样接到通知只能呆在寝室里的地仙萧氏石矶仙子也跪在雷神像前，她不停地念着清心咒想要抚平心中的恐惧。
她就是本文开头那个放穷奇下界，助木生风对付波波的地仙。
因为她的灵力被玄瑛收走，此刻的她仍旧是副垂垂老矣的模样。
那些被抓到雷神殿的风氏地仙们，有些上天已经几千年了，有些还在神域担任要职。
这些都是她艳羡的对象，学习的目标。
可现在却排队等待被雷劈得魂飞魄散。
石矶仙子估计很后悔百年前代表人皇萧氏去幻灵宫学院，更后悔窥视仙境之后回人间勤勉修习，她不知道风氏地仙受死的原因，却看到了即便成仙在神域神族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痴求长生总是无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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