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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四爷的奶嬷嬷,也就是大婚那日夜里给她送膳食的那位张嬷嬷。

        自打四爷六岁那年搬到阿哥所生活开始,张嬷嬷便成了这小小一方天地的管事嬷嬷,多年来帮着四爷打理一应生活琐事,就连四爷的个人小私库也捏在她的手里。

        纵是四爷逐渐年岁大了,身边却也始终没个伺候的女人,故而便更没有个人跟她争这份权利了,平日里四爷只管学习、上朝办差,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外面,生活上的琐事根本就不会去过问,一向便是由张嬷嬷说了算的。

        权利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算小,最重要的是风光啊。

        上头没有女主人压着,男主人又不问这些,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地盘几乎就等同于是她的地盘了,其他同样都是做奴才的见着她都得恭恭敬敬地问个好,处处捧着她讨巧卖乖,时不时甚至还要有些实质性的打点……可别提多得意了。

        说实在的,作为一个嬷嬷能爬到这个位子上已经算是到头了,其他也根本没有可努力的方向,是以紧抓着这点权利不愿放手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以说,嫡福晋进门最忐忑难安的也就是她这个管事嬷嬷了。

        毕竟她是四爷的奶嬷嬷又不是福晋的,四爷信任她是不假,可福晋却有自己的陪嫁嬷嬷,跟她比起来福晋更信得过谁那还用怀疑吗?

        新媳妇进门,要想真正在这个家里立足,那权利自然得抓在自己的手里,这是新媳妇的依仗和底气。

        而为了自己能更顺利地掌控权利站稳脚跟,首先要打压的就是她这个曾经的管事嬷嬷,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大福晋、太子妃还是前头才进门不久的福晋,都是这么干的。

        张嬷嬷怎能不怕呢?

        不是她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跟福晋掰一掰手腕,而是实在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至少目前来说还没有。

        是以福晋不主动开口要,她便佯装糊涂混忘了这茬儿,一面暂且维系着表面和谐,一面绷紧了神经准备随时应对福晋的发难,以求最大可能保住自己的这份体面和权利。

        面上不显什么,可那股子心力交瘁的劲儿却实在是难以完美掩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都憔悴多了。

        林言君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一时间也不禁感到颇为好笑。

        她还真没想着怎么发难去争夺这份权利。

        一则,能从数名奶嬷嬷中脱颖而出一直留在四爷身边照顾着,那必然是深得皇贵妃娘娘和四爷信任的人,纵然身为嫡福晋她想要将权利从一个奴才的手里拿回来也无可厚非,可吃相却未免显得有些难看,容易落人话柄。

        再次,将权利拿回来很容易,但要真想将彻底掌控住却绝非易事。

        四爷搬到阿哥所生活已经有足足九年的时间了,这期间一直是张嬷嬷掌管着一切,可以说方方面面都已经被其治理得服服帖帖,她纵是急吼吼地新官上任把火也未必能烧出个什么来,指不定还将自己弄得焦头烂额忙得脚打后脑勺,看看董鄂氏的处境就知晓了。

        则,作为新媳妇要拿捏住管家权是因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家里立足扎根,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方式却大可不必。

        四爷的身边除了她这个嫡福晋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女人,什么得宠的小妾甚至庶出子女通通都没有,她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去争什么,最重要的是……再怎么不愿认同也罢,事实就是如此,在这样一个封建年代里男人的爱和维护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底气和依仗。

        是以她根本就懒得费劲去争抢那点权利,倒不如等将来真正出宫开府了再说也不迟,到时候根本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张嬷嬷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实力就会彻底被打散打垮。

        如今人家既是不想放那就拉倒呗,有个对宫里各方面都熟门熟路的管家婆子操劳着、自个儿落个轻松好好调养身子有什么不好呢。

        林言君的话说出来并没有那般直白,不过其中隐藏的意思董鄂氏却还是领悟到了。

        一时竟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方才轻轻一声叹息,“说到底还是四弟给了你足够的底气……”

        新嫁娘哪个又不是十来岁正值风华美好的小姑娘呢?没有几个是天生就钻在“权利”二字中拔不出来的,之所以一进门就要迫不及待争权夺利,也不过是因为自幼的成长环境和接受到的教育所导致罢了。

        男人靠不住,只有紧紧抓住权利才是自己和孩子将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林言君的情况却显然跟她们都大不相同。

        说不清究竟是羡慕还是感慨,董鄂氏看着她的眼神复杂极了,“倒是我杞人忧天了,你既是心里有数就好。”

        顿了顿,仍是劝了两句,“如今新婚期蜜里调油的自是一切都好,不过……你也别怨我说话不中听,这世上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可别犯糊涂,该是你的有机会就抓紧了别撒手,纵是不为了你自个儿,也算是为将来的儿女留一条后路。”

        “远的不说,就说那位佟爷罢,先前为了那个李四儿多闹腾多疯狂啊,恨不得是将人宠到天上去了,不惜为她对抗全世界似的……可瞧瞧如今呢?一个花魁的出现立马就叫他变了心,再过不久恐怕李四儿是谁他都该忘了。”

        董鄂氏不禁摇了摇头,说罢又有些懊恼似的笑道:“今儿我的话是有些多了,我就是怕你犯傻……”

        “好意歹意我还能分不清吗?”林言君笑盈盈地止住了她的话,并不在意这盆子冷水。

        这话的确是不招人喜欢。

        一个做嫂子的,好端端的实在不必来讨这个嫌,能这样说反倒恰恰是因为人家真正将她当作了姐妹而非弟媳。

        要不是怕她犯蠢吃亏,谁乐意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啊,换个心胸狭隘些的没准儿还只当人家是羡慕嫉妒她的好日子来这儿故意挑拨离间呢。

        见她果真是领了这份好意的表情,董鄂氏也就放下心来,又随意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我那儿琐事还多得很,奴才、小妾一个比一个能闹腾,一天天折腾得我没个消停的时候……嗐,我这就先回了,改天得空再来找你说说话。”

        看着董鄂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姜嬷嬷不禁抿抿唇,轻声说道:“一样的身份,却是大不相同的处境,天长日久下来再豁达的人只怕也要难免心生情绪。”

        这是担心她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呢?

        林言君却只但笑不语。

        她的确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份单纯的情谊日后永远也不会变质,但她却更不愿自个儿先变了质。

        设想什么以后那太无聊了,再神的神算子也不可能将一切都算得精准无误,更何况还是人心这样的东西呢?

        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但求自己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看了眼天色还早,林言君就站起身来,“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干,去承乾宫罢。”

        在承乾宫一呆又是一下午,婆媳两个一边做针线一边聊聊天儿,时间打发得倒也还算快,至少怎么也比一个人的时候要好过得多。

        深宫之中委实过于寂寞了些。

        “好在如今有四福晋天天陪着,奴婢瞧着娘娘脸上的笑容都多多了。”范嬷嬷不禁感慨道。

        刚好端茶进屋的云萱却是迟疑道:“按理说新媳妇进门怎么也没有这样清闲的,四福晋却是整天整天都呆在咱们承乾宫打发时间……固然孝顺娘娘是一方面,会不会也是在跟娘娘传达更深层的意思?”

        皇贵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皱眉看她,“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范嬷嬷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的意思是管家权?”

        “正是。”云萱点点头,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轻声说道:“奴婢也是听说福晋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才突然想起来的……四阿哥那边向来是张嬷嬷在管着,四福晋才刚进门没几天的功夫呢,恐怕就是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奴婢就想着……或许四福晋是以行动在向娘娘……求助?”

        虽话到嘴边变成了“求助”,可实际上意思却还是那么个意思,不过是说人拐着弯儿地告状罢了。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

        范嬷嬷也皱起了眉头,“一时之间竟是疏忽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娘娘要不要赶明儿试探试探?”

        皇贵妃瞪了她们两个一眼,心中满是无奈。

        在宫里呆得久了就是如此,仿佛对人本能的就缺失了几分信任,但凡有点什么都不吝于将人往深了去琢磨。

        可是要叫她说呢,纵是真有要求助于她的想法,她觉得那丫头也必定会直截了当跟她说出来,而非如此拐弯抹角的暗示。

        先就少了几分真诚,不是那丫头待人处事的性格。

        不过说起这茬却还是叫她挂在了心上。

        “难不成到现在为止张嬷嬷还在代行职责?”言语之中很是诧异不满。

        范嬷嬷和云萱两人面面相觑,迟疑着回道:“以四福晋如此清闲的日子来看,恐怕是如此……”

        皇贵妃的脸色顿时更沉了些许,“传张嬷嬷过来,本宫要亲自问一问她。”

        得了这个信儿,张嬷嬷这心里头莫名就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瞟了眼屋内。

        福晋才从承乾宫回来,皇贵妃娘娘就叫人来召她过去,当真只是巧合吗?

        她是不信的。

        闲来无事皇贵妃娘娘可并不会轻易召见她。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承乾宫,“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贵妃淡淡叫了声起,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如今四阿哥那儿是谁在管着呢?”

        果然是为这事儿。

        张嬷嬷的心顿时愈发往下沉了沉,有些惶恐地回道:“回娘娘的话,仍是奴婢在管着。”

        “啪”的一声闷响,皇贵妃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斥一声,“放肆!”

        “娘娘……”张嬷嬷当即吓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解释道:“娘娘容禀,并非是奴婢死抓着权利不放,而是……福晋压根儿未曾提起过此事……”

        “福晋不提你便也乐于装傻充愣?还敢在本宫面前狡辩,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本宫不成?”皇贵妃不禁冷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本宫信任你才叫你留在四阿哥身边伺候,四阿哥感念你奶他一场方才多给了你几分体面,你可倒好,竟是恃宠生娇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

        “奴婢不敢!”张嬷嬷连连磕头求饶,红着双眼哭道:“奴婢是当真不知福晋想要啊,这些日子眼看着福晋一天天乐得清闲自在,奴婢还只当福晋是年轻玩儿心重些,不耐烦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故而才迟迟未曾主动提及,只想着等过些日子福晋适应了已婚妇人的身份再说也罢,却谁想……”

        “倘若福晋开口,哪怕是暗示一句奴婢也万万不敢如此啊,怎还敢弄到要劳烦娘娘亲自出面的地步呢?”

        话里话外竟都在说林言君这人心机重善于伪装的意思,一面在她和四爷的面前装得淡泊权力享受清闲生活,一面却又暗搓搓跑来皇贵妃面前上眼药……

        皇贵妃闻言顿时怒极反笑,“好一个巧言令色的狗奴才!福晋和本宫之间的关系你都敢挑拨,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可真真是反了天了!”

        “奴婢冤枉啊……”

        “给本宫掌嘴。”

        一声令下,范嬷嬷当即上前左右开弓,连甩了十个大嘴巴子之后皇贵妃才出言叫停。

        看着那张委屈兮兮的老脸,皇贵妃面无表情地说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倘若你再如此狗胆包天奴大欺主,本宫便放你出宫去养老也罢……四阿哥那边庙太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这句话一出顿时将张嬷嬷给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认错,“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回去就将一切都交还给福晋……”

        “念在你这些年对四阿哥还算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本宫姑且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仍不思悔改妄图欺压到主子的头上,那就休怪本宫不念旧情了,退下。”

        “是……”

        十个大嘴巴子打下来是一点儿不留情,这些年养得细皮嫩肉的脸蛋子立时便红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生疼生疼。

        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怎么也不及旁人的眼神刺痛。

        一路走回阿哥所,那一双双或惊愕或好奇或讥笑的眼睛如同化为了实质一般,在她的身上戳了无数个窟窿,令她羞愤欲绝恨不能遁地而逃。

        等回到阿哥所时,羞愤之情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些年来在阿哥所有多风光,如今她就有多丢脸,真真是一时一刻她都不想在人前逗留。

        “她这是怎么了?被谁打了?”

        “方才听说是被皇贵妃娘娘叫去的……”

        “怎么好端端的惹恼了皇贵妃娘娘?也没听说她干了什么事儿啊。”

        “还没干什么呢?你这脑子不行难不成眼睛也不行?瞧瞧隔壁的福晋再瞧瞧咱们家福晋,你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我说什么来着?迟早得出事儿,偏就不信邪呢……往常也没觉得她这么蠢的啊。”

        “哪里是蠢呢?不过是这些年被捧得太高忘记自个儿是谁了,说一千道一万,奴才终究是奴才,跟咱们又有什么不同呢?还妄想跟主子掰手腕儿,真是不自量力,这回可叫皇贵妃娘娘给收拾了吧。”

        ……

        身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断飘进耳朵里,甚至都等不及她走远了,仿佛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可见经此一遭她在这些人的眼里是再无丝毫威信了。

        想到这儿,张嬷嬷不禁咬死了唇,脸色难看至极。

        回到房里正欲找些伤药来涂抹,却听见敲门声响起。

        “谁?”

        打开门一瞧,却见门口站着一个俏丽的小宫女,手里还拿着一瓶伤药。

        “听说嬷嬷受了伤,我实在放心不下特意来瞧瞧……嬷嬷快坐下歇歇罢,我给您上药。”

        才刚刚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张嬷嬷顿时缓和了脸色,坐在凳子上享受小宫女的贴心服务,“我记得你仿佛是个二等宫女?叫……花蕊?”

        “嬷嬷竟还记得奴婢?”小宫女似是很惊喜,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很是取悦了张嬷嬷。

        当即,那眼神愈发柔和了许多。

        “你模样生得好,平日里又乖巧伶俐,我自是多注意了些。”

        花蕊不禁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动作温柔又不失麻利地上好药,这才忍不住担忧关切似的,小心翼翼地说道:“嬷嬷平日里伺候四阿哥尽职尽责,怎么好端端却惹了娘娘生这样大的气呢?可是有什么误会?还是着了小人的道儿?”

        “可不正是着了小人的道儿。”张嬷嬷正恼着着,顺口就接了话茬,“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平日里看着仿佛多好似的,背地里却净干那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果真如此?太过分了!”花蕊立即同仇敌忾,又问,“嬷嬷怎么不跟娘娘好好解释解释?向来嬷嬷就是娘娘最信任的人,倘若叫娘娘知晓实情必定不会如此责罚嬷嬷的,嬷嬷又何至于吃下如此一个大亏呢?”

        这话听在张嬷嬷的耳朵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得劲儿了。

        信任是不假,可如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奴才就是奴才,哪里比得上人家的儿媳妇呢?

        这么多年纵是没有功劳也该有一份苦劳吧?结果可好,竟是说罚就罚说打就打,丝毫不给她半分脸面。

        越想,她这心里便越是憋闷得很,可再如何不情不愿,再如何恼恨林言君背地里告黑状,这份权利她却还是不得不交。

        得知了她的来意,林言君一时间还愣了一愣,可随即看到她红肿的双颊和清晰的巴掌印,便也就明白了。

        张嬷嬷低垂着头,将方才在皇贵妃面前的那套说辞又拿出来说了一遍,末了,沉声说道:“也是奴婢自以为是想岔了,方才使得福晋心生误会弄出这样一场尴尬……日后若再有个什么还望福晋直言了当跟奴婢说就是了……奴婢挨一顿责罚倒是不算什么,只是皇贵妃娘娘素来体弱最忌忧思……”

        林言君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盯着面前的库房钥匙和账册看了半晌,忽而嗤笑一声,“首先,这事儿不是我去给娘娘告的状,再次,纵是退一万步来说当真是我那又如何?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做奴才的来对我说教了?记住你自个儿的身份。”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如此轻蔑不屑的语气。

        张嬷嬷只觉心口都疼得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就告退,出了门却是瞬间脸色一变漆黑一片。

        “这老货也太自视甚高了。”姜嬷嬷很是恼怒,建议道:“如今她对福晋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一个人留在跟前还不定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不如福晋跟皇贵妃娘娘和四阿哥说说,想法子将她打发了也好。”

        林言君却是摇摇头,一双招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渗出一丝寒光。

        “正是因为这人自视甚高才不必将她太过放在眼里,瞧瞧她那模样,什么情绪都摆在了明面上……如今真正要担心的是这后面,究竟是谁在搞鬼。”

        “旁人许是不知,可你们天天跟在我身边最是清楚我的想法,这点权利我可从来没放在眼里过,更谈不上去给皇贵妃娘娘告状,好端端的皇贵妃娘娘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这事儿了呢?”

        此言一出,姜嬷嬷和灵芝等人都愣住了。

        “福晋的意思是这背后是有人在故意使坏?”

        “难道不是吗?”林言君百无聊赖地拿起库房钥匙把玩起来,冷笑道:“这个张嬷嬷不急着处理,背后那只黑手如此使坏摆明是想挑拨她仇视我,我倒是想看看后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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