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因为今天是周六，所以在夜蛾对五条悟的提议开了绿灯后，他几乎是立刻拉着夏油杰换了身衣服就出现在了东京街头。

        “杰，我要吃那个泡芙。你给老子买三个就不让你请我巧克力芭菲了。”

        夏油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是就买一个吧，我今天带够了钱的，可以请你。”三个泡芙几乎等同于那个巧克力芭菲的价钱了，糊弄谁呢。

        在“杰酱万岁～”的欢呼声中，黑发少年从甜品店中出来，手里捧着两个泡芙。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个奶油要多得多，还特地撒了白白一层的糖霜，另一个则是插满了水果。他把里面最大的草莓挑出来插进另一个的奶油里，然后把它递给了五条悟，“喏。”

        “欧耶！”

        两个十六岁少年于人群中用着和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漫步，旁人躁郁的推搡和匆忙的步伐都如过耳春风。此时的他们仿佛没有任务于身，只有手中甜腻松软的泡芙以及身边的同伴。

        “我们应该叫上硝子的。”五条悟从满嘴的奶油中挤出这句话，“感觉她会喜欢那个抹茶味的，不会很甜。”

        “她还是算了吧，肯定宁愿留在宿舍看解剖书也不下山的。”夏油杰两三口解决了自己的那份，然后用包装纸擦了擦手指继续道，“我们回去的时候帮她带一个泡芙就可以了。”

        “所以呢，悟，你打算怎么找到这个潜在的转学生？”说是潜在，是因为对方压根就没答应过要来他们学校。只是不论是夏油杰还是五条悟都对自己的说服任务志在必得，所以他们都是抱着‘来看看未来同学’的心态来着。

        “嗯夜蛾给了我们她家里的地址，但是人家现在根本不在家吧？”五条悟在手机邮箱里翻到了夜蛾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要是被我知道你们给人家惹了麻烦，就等着写十份检讨吧！」最后如此写道，满是为人教师的恨铁不成钢和心累。

        “这是完全不认为我们会认真做任务嘛”夏油杰有些无奈地说，“「窗」说在周围到处都可以监测到少量的咒力残秽，那就是说她还住在自己家附近咯？”

        “我觉得啊，就在这个范围里，”五条悟翻出地图，指着那个转学生的家，并以此为中心花了一个大圈，“是住在酒店吧？这附近就有四个。

        “况且我们在酒店附近的街道晃晃，说不定就能碰到她了呢？”

        结果两个人从十一点晃到将近一点，夏油杰已然身无分文。他看了看自己干瘪的钱包，又看了看刚吃完巧克力芭菲、现在手上拿着一盒章鱼烧和一杯饮料的五条悟，沉默了一瞬。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找？”

        “在找了在找了，”他的朋友毫无廉耻心，甚至还开心地插了个章鱼烧给他：“既然转学生小姐在躲着我们，那肯定是不会没事出来闲逛的呀～”

        “所以你刚刚就是在遛我吗？”然后借口掏空他的钱包？

        “诶嘿～”

        夏油杰：硬了，拳头硬了。

        在胡闹了一通，并且得到了五条悟并不诚恳的道歉后，他没好气地说道：“只有你能直接看到一个人的咒力，连「窗」都分辨不了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给我好好干活啊。

        “安啦安啦，现在可是午饭的时间诶，她总会出来吃饭的。”

        知道五条悟这次没有在开玩笑，夏油杰按耐下来。于是两个人顺着这条街道绕了两圈，紧接着五条悟在即将转出街角的时候就突然停了一下，夏油杰心有所感。果然，他回头对自己笑着说：“找到了～”

        出于并不成熟的心理，两人打算先在远方观察一下这个让上面头疼了一个星期的人。作为心高气傲的少年们，他们总是觉得自己感兴趣的人也得是有实力的才行，不然就会失望。于是他们佯装自己是附近的高中生一样，打打闹闹地经过街对面的那家拉面店，在拐进盲区的时候又立刻嘀嘀咕咕起来。

        “咒力不太多的样子，但是她的术式挺有趣的，不过我刚刚只看了一眼，还有一点没来得及看到。”五条悟率先开口。六眼让他能够几乎是瞬间就解析出一个人的咒力以及术式，可以说是一个很作弊的存在。

        “是什么样的？”

        “是泡泡一样的。”

        夏油杰皱眉，“泡泡？”

        五条悟点头，“嗯哼。”

        这时看到那个女孩从餐厅里出来了，于是他们急忙过了马路远远跟上。咒术师的听觉比常人灵敏，但因为东京的街头嘈杂，少女又只是在自言自语，他们隔着一众人头也才捕捉到几个音节。

        “她说的是日文吗？”五条悟伸长了脖子也没听懂哪怕一个字。

        “应该是她的母语吧，中文或是韩文之类的。”同样没学过任何外语的夏油杰胡乱猜测道。

        这时两人同女孩距离更近了些，可以观察得更加细致。

        那个少女身高偏高，夏油杰目测应该会比硝子更高一点，但身材瘦削，整个人薄得像根竹子一样；她顶着一头乌发，分层剪成一个中长的水母头，松松地搭在肩膀，随着她走路的节奏一蓬一蓬的，倒真的像是水母一样。

        彼时她随意套了件适宜春季的连帽衫以及短裤，脸上带着一副口罩。若不是夏油杰事先从夜蛾那里知道了这位的性别，如果有人告诉他这是个小个子的男生他可能就信了。

        当女孩接近一个街角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几乎是同时感受到了另一股咒力的波动。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卧槽。”

        他们没听懂，但直觉告诉他们她说的是脏话。

        夏油杰瞟了眼巷子里，小声说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猛的吗？”

        五条悟摇摇头，悄声回道：“我哪知道。”

        两个从小到大接触的女性除了母亲只有家入硝子、庵歌姬以及各种辅助监督的人对着十六夜静指指点点。

        忽然「噗呲」一声，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回巷子里的情景。预计中女孩大发神威祓除咒灵的景象并没发生，反而看到了她被咒灵吸干的模样。

        夏油杰的眼睛倏地瞪大，身子一伏就准备冲上去救人，却被身后的一只手拽了回来。黑发的少年转头瞪着自己的朋友正要吼，问他没看到那个女孩死了吗，就被五条悟猛地按住了嘴。

        “冷静点！这应该是她的术式！”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夏油杰几乎是立刻就选择相信了挚友的判断。

        只是方才一瞬间的恐慌以及救人心切做不得假，夏油杰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系统地调节着自己紊乱的心跳，急促的呼吸打湿了五条悟的手心。

        恢复正常呼吸后五条悟把手收了回来，在夏油杰的衣服上蹭了蹭，并在他望过来的时候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不想理他，夏油杰回过头去关注战况。然后他们就目击了十六夜静是如何趁着咒灵正在吸食她的‘尸体’的时候突然在它背后现形，手中紧握一把匕首就往咒灵咒力薄弱的地方刺去，企图一击祓除咒灵。

        夏油杰却皱了皱眉，“这个咒灵”

        “一级里面顶尖的了。”五条悟接话。

        十六夜的能力绝对没有达到一级咒术师，说顶天了也就二级，现在却要面对一只一级的咒灵，根本没有可能成功将其祓除。

        果然，这个咒灵的实力比她从前遇到过的都更强，避开的速度显然超出了在场人的预估，尤其是发现自己被戏弄后更是打得愈发狠戾；少女一开始还能靠着术式的优势对咒灵造成伤害，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器并不趁手、又或者从未经历过战斗从而有些生疏，总之十六夜静在几分钟的缠斗后就明显落了下风，只能狼狈地躲着咒灵的攻击，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

        夏油杰看得心焦，眉头紧锁，但也知道没找准时机贸然插入战斗容易对己方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他和五条悟在又等待了几十秒，终于在咒灵的一次攻击后闪进巷子里，一个接住差点躲闪不及的静，另一个则是一发「苍」直接把咒灵的三分之二打掉，然后让同伴把它团吧团吧成一个煤球。

        夏油杰随手揣进口袋里，打算待会儿回到高专再吸收。

        他走近看了看巷子里打斗的痕迹，“这里怎么会出现一级？”

        “不知道。”五条悟从空中落下，面露不虞。这几条街道可以说是清理得很频繁了，按理应该说不会有「窗」检测不到的咒灵活动才对。

        他打了通电话给「窗」，着重强调了这是个一级后挂掉电话，“一会儿应该会有辅助监督到。啧，也不知道那帮人干什么吃的，这么大只咒灵都没监测到。”

        夏油杰则是把一直护在怀里的少女扶好。

        “呕——”她几乎是脚一沾地就立刻跑去墙边扶着干呕了起来，连身上的伤口都不顾了。那声势大得吓了夏油一跳，“你没事吧？”

        “好特么臭”季静已经被熏得快崩溃了。听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那只咒灵应该实力很强，怪不得味道闻起来让人想当场去世。

        头发丝混合着冷汗以及血渍统统贴在脸上，方才出门前的精致形象在经过一番战斗后已经支离破碎。她把粘在脸上的口罩扯下来，扶着墙呕到嗓子疼才算是缓了过来。

        但这样还不能松懈。她屏着呼吸，在背包里翻出一个小巧的香水瓶对着周围一顿喷，就连另外两个人也未能幸免——不如说静刻意往他们两个身上多喷了，更是直接忽视了五条悟“嘿，你干嘛！”的抗议，因为他们也够臭的——然后总算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呼”

        活过来了季静总算是停止憋气，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结果她正要开口说话，就感到眼前一黑膝盖一软。

        夏油杰扶着晕倒的少女，和五条悟对视了一眼，“先带回去给硝子治疗一下吧我看她失血有点多。”五条悟耸肩。

        于是两个人抛下了一片狼藉如台风过境般的现场，直接乘着夏油杰的虹龙飞回了高专。原本打算是说服成功后带着新生飞一飞体验一下咒术界最强的两位的实力的，现在也的确飞了，就是目标浑身是血地晕着，啥也体验不到。

        一边飞还一边聊，”所以她的术式是制造幻觉？”夏油杰看着前方问道。

        “不止。”五条悟回答。“我看她根本没有完全发掘出自己的术式，现在的使用方式还很肤浅。”

        夏油杰有些诧异，“单是现在已经挺不错的了，就这样还只是表层的咒力使用？”

        “嗯。”能看穿一切的六眼语焉不详地答道。

        “左肩膀骨折，头部有撞击伤口，其他基本上都是划伤。不太严重，晕过去应该是因为先天性贫血导致的。”家入硝子简单地总结，在自己的治疗记录上又添加一笔，“已经治好了，不过醒过来后可能还会有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

        “辛苦啦～”五条悟把泡芙递过去。

        “还算有良心。”她接过来咬了一口，满意地发现并没有昨天五条悟带的喜久福那么甜。几口解决掉，家入硝子把白大褂脱下，露出里面的便衣。这昭示着她工作的结束，话题也从刚才的公事公办变成闲聊，“这位就是上面一直在说的？”

        “嗯，住在商业街那里，她家就在两条街外。”

        家入硝子打量了一下少女惨白的面孔，“所以呢？你们上赶着去有看出什么值得那帮老头子追着人不放的吗？”

        “其实我们只说了两三句话，主要是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级。”夏油杰摇摇头，“她的咒力不太多，但是术式比较特别，所以我猜这才是他们那么想要她的原因。”

        “是什么？”作为反转术式的持有者，家入硝子可太清楚稀有能力所带来的麻烦了。

        “是幻术，但悟说应该不止如此。”说罢，长发的少年转头去看他的朋友，似乎是想让刚刚没有多说的五条悟作说明。

        而小少爷也没有让他失望。他在医务室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那架势仿佛是要说个一天一夜似的，“她的术式包括了幻术，但肯定不止幻术。我第一眼看的时候也以为就是影响感知类的，因为她的咒力就像是她的术式使用方法一样，像个泡泡。”一边说着，手慢慢举起握成一个拳头，然后忽然张开，嘴里还模仿了泡泡破碎时发出的‘啵’的声音。

        “脆、薄、基本上一碰就碎，根本不足以支撑强大的术式。结合她之前术式的使用方式，推断出是影响人感知的能力很合理。但之后在她战斗的时候我才看得更清楚——

        “——咒力根本没有作用在我们身上。她的术式，应该是▊▊才对。”五条悟说到这里停了停，“否则这个术式根本不能够对咒灵起到那么大的作用。除了特级以外，其他等级的咒灵根本没有我们人类基本的感知系统，理应不会被影响才对。但她的术式却做到了。”

        “而且她还在刻意向大众隐瞒这一点。”紧接着，五条悟又扔下第二颗炸弹。“她对自己的术式使用非常熟练，可见她并非不知道自己术式原理，但至今为止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在引导着我们所有人往其他方面想，就是为了隐瞒这个事实。”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高层选择五条悟去接触是明智的，否则没有六眼的加持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此时的医务室内只有他们三个，也只有他们，发现了季静一直着的隐藏的秘密。

        “可是为什么？”

        五条悟耸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得问她。”

        “话说你们身上怎么那么香，去逛化妆品店了？”

        “她喷的。”五条悟指着在床上昏迷的静。

        “她还嫌弃我们很臭！真的很臭么？”说罢凑近了让那个硝子闻。

        “哦，”家入硝子漠不关心地躲开了，“你们难道不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男人的恶臭味吗？”然后无视了在那里叫喊的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了十六夜静一眼。

        那香水还怪好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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