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米神番外·王女

·au向，剑咬之虎恶人系列

        01

        “殿下，晚宴就要开始了。”

        房间里的女人嗯了一声，侍女不敢多看，随即退下。她站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模样，蓝色礼服勾勒身材，黑色长发高高束起。凌厉与妩媚同时在脸上交错，她眯起眼睛。她看着镜子仿佛白雪公主的王后在问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但她深知自己的样貌顶多称得上美丽，并不是所谓的“绝世美人”。她静静地看着，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作为奥兰多王国唯一的王女，自小要求每样都是最好的米涅芭，并不满足于此。

        她提着裙摆走到大厅，冷冽的气质震住所有人。她昂着头目不斜视，走向宴会中心的位置。这是奥兰多王国举办的宴会，邀请了众多国家的王子公主。主持晚宴的自然是奥兰多国的王女，与一般的公主不同，米涅芭自小被世人称赞。传说她懂军事兵法，明治国之道。强硬的手段与国王如出一辙，却比自己的父亲更得民心。她美丽而强大，不怒自威。王国的人民以见到这位王女为荣，认为王女是王国的希望。然而也常常有人扼腕叹息，说王女怎么就是女性呢？

        此时她站在大厅的中心，所有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米涅芭环视一圈，满意地点头。她享受被人敬仰的感觉，享受站在至高点的感觉。如同站在高山俯视蝼蚁，振臂便有万千呼应。此刻所有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米涅芭的眼神突然一顿。她看见了一个特别的人，笑容微微僵硬。

        那人拿着酒杯，漫不经心，对这位传说中的王女并不在意。紫色长发盘起，像是暗玉的光泽，露出白皙的脖颈。冷淡的，略带高傲的表情，墨色眼瞳转出琉璃的光芒。那是一位美人，和米涅芭相似又不同的美。同样凌厉，又不加修饰。相比之下上帝更宠爱那个女人，她的脸庞多加了精致的修饰。米涅芭不动声色，迅速调整表情。她说完一番华丽的说辞，周围传来潮水般的掌声，而那人只是轻轻拍了拍掌心。米涅芭的说辞打动不了她，在她眼里这场宴会不过是众多需要应付的礼仪之一。

        好胜心在熊熊燃烧，米涅芭主持完宴会，走下中心。她问身旁的侍女，那位客人是谁？

        “那是神乐公爵。”侍女回答，“是米兹卡王国唯一的女公爵。”

        米涅芭听说过这个名字，传闻她是米兹卡王国的战神，带兵五年从无败仗。被女王授予公爵的爵位，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按道理说这样的人物愿意参加奥兰多王国的晚宴，米涅芭应该觉得骄傲才对。但她此刻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想要打败她的兴趣。

        02

        “你好，神乐公爵。”米涅芭走到神乐身边，“初次见面，我是米涅芭。”

        神乐端着酒杯的手一顿，并未想到这位王女会来主动搭话。她不过是应了女王陛下的要求，前来参加奥兰多王国的晚宴。神乐并不喜欢社交，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神乐宁愿看一天的兵书，也不愿在这浪费一个小时。所以她只是冷淡礼貌地回应米涅芭，说罢便直视她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米涅芭强压心里的怒火，扯出礼貌得体的笑容。她在神乐这里吃了闭门羹，也不多说，随便说了几句离开神乐的身边，与其他客人交谈。神乐越是冷淡米涅芭就越来了兴趣，她本该主持完开场白便到一边休息，像观察老鼠一样观察这群可笑的人。可她此时周旋其中，和每个人都欢声笑语。

        神乐见状也把眼神移向米涅芭，她很好奇一个人怎么能做到面面俱到。实力是神乐的优势，话少是神乐的劣势。米涅芭给她的感觉算不上孱弱，这位传说中的王女看来确实很有手段。但是和米涅芭比起来，神乐在社交礼仪这块还像个平民，和她第一公爵的身份不符。神乐并不在乎这么多，她放下酒杯，打算退出舞会。

        03

        一道眼神偶尔移向自己的方向，米涅芭勾了勾嘴角，目送如剑般挺拔的身影走出大厅。笑容一转，米涅芭向眼前的客人道歉，说自己有些累了，需要休息。米涅芭并不是真正喜欢社交，只是所有她交往的人都有利益可图。米涅芭看人是准的，她知道神乐或许能帮自己一个大忙。

        夜已经很深了，米涅芭提着裙摆走向国王的房间。

        “父王。”米涅芭谦卑地低头，“儿臣来迟。”

        凶狠的，一身蛮肉的男人，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嗯了一声。

        “这次晚宴办得不错。”杰曼慢慢擦拭自己的宝剑，这句话算是对米涅芭极大的认可。然而她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眉眼谦逊温和，又稍稍挑起。杰曼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米涅芭转身，慢慢走出。

        黑色眼眸充斥冷意，米涅芭的眼睛仿佛刀尖，狠狠劈过眼前这扇大门。不论她做得多好，也不论她站在怎样的位置，这个男人仿佛永远看不见，永远不屑她的努力。他逼迫米涅芭走向最高处，却从来不认可称赞她本人。高高在上的父权像一把斑驳陈旧的铁锁，明明伸手全是劣迹，却无法逃脱束缚。顶层的人随意指点你的人生你的未来，只因为你是他的女儿。男人的傲慢往往体现在男性本身，仿佛一个性别就定夺了棋局。任凭女性和孩子如何挣扎，他都能将她们踩在脚下。孩子只是他的附属品，只是他可以任意丢弃的工具。所谓的父女关系，只是一根线，轻轻一扯就能断掉。米涅芭只是他的臣子，比他人稍微近一些的臣子。

        就因为她不是男性吗？米涅芭对此恨得牙痒痒，就因为她不是男性，所以永远得不到认可，所以得不到继承权，所以那个王座，不论怎样，都不是她的吗？

        04

        这封信是神乐收到的第二十七封信。

        从她参加奥兰多王国的宴会后，王女开始给她写第一封信。打开信件的神乐是吃惊的，她与这位王女不过一面之交，她竟然写了好几页纸。直白却不教人厌烦，神乐读起来很是愉快。几次来信回信后，她们的话题从简单的闲聊变成军事谋略，又变成各自的烦恼。作为第一公爵的神乐也不是没有烦心事的，君臣关系是永远没法跳脱的谜题。她是忠诚的臣子，但君王与臣子正如父亲和儿子，孝顺和忠诚往往和个人的选择有关。伴君如伴虎，神乐和米涅芭都明白其中的不易。但是米涅芭遇见的困境比她更甚，神乐细细读来才知道她的苦楚。她的父王，她的位置，都是那么的尴尬。神乐能明白米涅芭对于权力的渴望，生在人世，谁不渴望庸俗的东西？更何况庸俗的东西总是明了的，比起这个，藏在信封里的情愫才让神乐深觉她的不同。和别人的阿谀奉承不同，米涅芭有她的骄傲，这让她们站在同一位置交流。对方若有若无的试探挠得神乐心痒，或者说，她把这当真了。

        所以当神乐看见米涅芭告诉她两天后自己的行动，她惊得从座椅上起身。太突然了，米涅芭之前没有和自己提过。神乐手里是有军队的，但她就这么把人带出去必定会引起女王的怀疑。可此时神乐顾不得这么多了，米兹卡王国到达奥兰多王国的距离，正好需要花两天的时间。神乐匆匆换了盔甲，跨上马匹。

        05

        黑云覆盖这座城，只有幽灭的灯火飘摇。王国很早就下了命令，要求所有民众呆在自己家中。

        米涅芭沉默地看着手里的怀表，城堡燃起的大火和撕破宁静的弓箭雨同时迸发。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声，士兵手握刀枪，向前冲刺。战争把平静的首都变成地狱，历经一小时的厮杀后，米涅芭优雅地提起裙摆，走在城堡的最高层。杰曼在宫殿，米涅芭要和他做最后的告别，她慢悠悠地推开大门。黑暗里只有一个男人无力地坐在王座，黄金宝石打造的权力宝座成为他的坟墓。他睁大双眼，和米涅芭对视。嘴角残留血迹，乌黑的，干涸的。他的眼神是那么愤怒，像小时候米涅芭做不到他的要求，杰曼对她怒目圆睁，拳打脚踢。米涅芭早在他的食物里参了毒药，一生执着于权力的男人果然死不瞑目，临死前用尽全力，一定要爬到他一辈子都没法离开的王座上。长刀刺过杰曼的身体，米涅芭用力把他的尸体扯下王座。

        “永别了，父王。”

        男人的鲜血喷涌而出，米涅芭慢慢抚过沾满血红的王座。黄金宝石在血的洗礼下更加闪亮，每一处光亮都是人的贪婪和欲望。权力的诱惑就像潘多拉魔盒，打开的人要么死要么向上走。米涅芭的野心总算得到满足，现在她心安理得地坐到这个位置，手握只属于她的权力。

        06

        女人坐在最中央的王座上，黄金打磨成刀剑般锐利的靠背。她跷着二郎腿，双手按在膝盖上。涂得鲜艳的口红像鲜血最浓烈的那一滴，黑色长发高高束起。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头顶镶满宝石的王冠。和她比起来，此时的神乐狼狈极了。她刚从城堡东门破出，与士兵厮杀。神乐吸引了杰曼的大半兵力，米涅芭才能毫发无损地坐上王座。

        而她冲进宫殿，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你来了。”

        米涅芭的口气让神乐蹙眉，她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和信上热情似火的女人并不一致。米涅芭冰冷的注视就像君王的注视，君王的注视往往都有同样的特点，威严，贪婪，或许还带着点怜悯。

        “米涅芭……”神乐试探着开口。

        对方冷冷地笑了，她说，神乐公爵，我现在是米涅芭女王。

        “不再是王女。”米涅芭发出得意的笑声，“而是女王。”

        有士兵冲进宫殿，把神乐压在地上。女人俯身亲吻王座那块最大的宝石，仿佛亲吻她最深爱的情人。神乐感受全身疼痛，血污沾染她的脸庞。她趴在地上仰视高处的女王，米涅芭似乎很满意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是蔑视的，蔑视狼狈不堪的，所谓的第一公爵。

        只是一个臣子。

        07

        “其实我很嫉妒你。”米涅芭慢慢开口，“为什么你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公爵，我却站不到权力的顶端呢？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于你于我，我们都有逃不掉的枷锁。唯一逃脱的办法，就是成为站在所有人身上的那个人。”

        神乐艰难地抬起头，眼睛结成冷冰：“所以你一开始就是计谋好的？”

        “心生一计罢了，但你真的很厉害，确实是战神。”米涅芭笑了，“多亏你的帮助，我才能成功坐上这个位置。”

        攻略神乐比米涅芭想象中多了，她太简单又太灼热，才能直接提起武器前来帮忙。直白而莽撞的人在感情方面也无法逃脱这个特点，米涅芭利用的就是神乐直白莽撞的特点，感情冲昏头脑时神乐绝对不会想太多。米涅芭把人捞到手成功利用，达到目的后就甩手扔掉。她在内心深处嫉妒神乐，因为神乐比她更好。她看着神乐狼狈的样子，看着这位第一公爵真的动了真心，以为她真的爱上了自己。现在神乐匍匐在地犹如一条丧家之犬，米涅芭满意地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得到别人感情又抛掉的滋味让米涅芭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米涅芭只爱自己，只爱权力。

        神乐看着王座上的女人，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黄金手柄。她握紧权力，就像握着一把刀，又故作轻松，那么轻飘。在她眼里神乐就像一张纸，不需要她动手，身上的士兵就能取下她的头颅。米涅芭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她高高在上。曾经米涅芭在信上写她是那样厌恶她的父亲，然而现在她一脚踏入权力的深渊，成为第二个杰曼。凝视深渊的人总算成为了深渊，她站在顶端蔑视底下，底下的人也蔑视她的癫狂。

        神乐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她无话可说：“士可杀，不可辱，麻烦你一剑给个痛快。”

        “我不会杀掉你。”米涅芭摇头，“我们要还继续合作。”

        她捏着信件，里面全是她和神乐的对话：“如果把这些交给你的女王，想来你也是活不了，或是没法再当你的公爵了。但你这么优秀的人，我也舍不得看你就这样死去。如果你愿意和我继续合作，那这些信件，我可以不交给米兹卡女王。”

        她的话语分明是威胁，神乐无计可施。她是忠诚的，但她这次带兵冲进奥兰多王国，已经什么都说不清了。头顶的女人笑着，她站在权力的顶端，站在王座之前。

        08

        我们还要继续合作。

        奥兰多王国和米兹卡王国因米涅芭女王和神乐公爵的友谊为由，两国结为盟友。奥兰多新任的女王，野心如同熊熊烈火，烧遍整片大陆。她一脚踩入深渊，深渊向下蔓延，继续吞噬贪婪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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