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反击

今夜的天气很是不错，和昨日暴雨遮掩视线相比，悬在夜空的弯月泛出冷光，与地面闪亮的灯光相聚，照亮四下无人的街道。呼啸的，寂寥的风声旋转在这片繁华的都市。它似某种鼓点，在最终章来临以前，仁慈的神父为即将死去的勇士吟唱安魂曲。一辆黑色悍马穿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悍马不是以速度取胜的驾驶工具，莫妮卡选择它似乎是一个失误。穿行这条路比她想象中容易，然而她还是聚精会神，盯着前方，注意任何可能出现的车辆。温蒂坐在副驾驶脸色苍白，尽量让自己不要晕倒。后座的克莉丝沉默不语，她不时转头看向后方，观察情况。

        一声轰鸣，莫妮卡一脚踩完油门，悍马瞬时提速较难，但这是一辆改造后的军用悍马。引擎迅速轰动，它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街道，想要甩掉身后突然出现的魅影。悍马发出轰鸣声，已经惊扰到敌人，它也不打算收敛。野兽咆哮着向前，与敌人硬碰硬不是目标，她们要尽快到达政府中心。莫妮卡从宽阔的大道行驶到羊肠小道，靠着左转右转想要甩掉追踪的车辆。然而身后的汽车穷追不舍，子弹呼啸着砸到车面，发出响声。莫妮卡紧握手柄，方向盘在她手里如同一件武器。悍马的速度还是比不上那些形如鬼魅的改装车辆，旁边一辆低矮的白色车辆已经跟上她的速度。

        莫妮卡瞥了旁边一眼，随即提醒：“坐稳了！”

        武士抽出她引以为傲的刀，莫妮卡也不再拘泥于普通驾驶。悍马撞上旁边疾驰的车辆，就如一头狮子狠狠撕咬侵犯它领土的野狼。尽管知道对方拥有不俗的实力，莫妮卡仍旧毫无畏惧。这辆悍马就是她的武器，她敢带着克莉丝和温蒂走这条路，总有她的自信。白色车辆被她挤到一边，左侧车轮被挤上人行道，与地面摩擦。歪斜的车辆找不到它的重心，只能被迫接受悍马的挤压。莫妮卡看准了目标，突然方向盘一转，白色车辆顺着她的车头一转，直接砸到路边直立的路灯。车辆翻转，爆出火光。她来不及欣赏这场胜利，身后敌人如同紧追的狼群。狼是群居性动物，莫妮卡解决完一个，还有更多的麻烦等着她。四辆汽车同时加速，凶恶的狼选择群攻。左右包抄，狰狞的狼掉头对她露出牙齿。莫妮卡只是踩紧了油门，丝毫没有减速的趋势。

        “克莉丝！”她向后排大喊。

        天窗打开，栗色长发从悍马的顶部飘出。冰冷的金色瞳孔盯着眼前狰狞的狼群，拿出她的武器。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新鲜的空气，身体对周围每一个细微的改变都有了全新的认知。温蒂无法在车辆行驶时战斗，后座全是给克莉丝准备的武器。这把m16突击步/枪本来对毫无战斗经验的她来说很难掌握，但此时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疾驰嘶鸣的车辆轨迹在她眼里也变得清晰缓慢。这场战斗开始以前她吸收了斯汀格的部分魔力，凯瑟琳告诉她，既然你是他的魔力来源，那你也能使用这股魔力。虽然并不能使用灭龙魔法，但吸收魔力后的克莉丝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压在她的肩头，克莉丝盯着前方。柔弱的肩头抵住□□猛烈的后座力，枪口直对对面的四辆汽车。瞄准敌人对拥有魔力的克莉丝来说不算什么，突击的子弹打碎对面的车窗玻璃。与此同时底下的悍马也没停下它进攻的脚步，凶猛的狮子狠狠撞上对面四个不知好歹的追踪者。驾驶座的人这才发现他们会错了意，后座也有人掏出枪对准天窗外的克莉丝，但那已经来不及了。克莉丝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本人，她打爆了轮胎。车辆一沉，原本凶恶的狼被拔掉利爪，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狮子咬死自己。悍马和克莉丝的子弹一同到达，它以彪悍的身姿直接撞飞毫无胜算的狼群。弹匣打空，克莉丝直接把步/枪扔下悍马，摔在驾驶员身上。车辆爆炸的火光中女孩一下躲进车内，直到稍远一些才再度出来。背后是火光冲天，克莉丝已经拿出一把新的□□。她紧握枪柄，长风吹动她的头发。火与光的交错中她是高举自由的反抗者，女孩精致的脸庞反照出野性的美丽。但她此刻的表情称得上冷峻。踏上这条路开始她就是博弈者，博弈者必须得到最后的胜利。

        温蒂紧紧抓着把手，不让自己晕过去。此刻是莫妮卡和克莉丝的主场，她要达到中心才开始战斗。车尾追踪的敌人被她俩顺利解决，温蒂稍稍舒了口气。但麻烦不止于此，克里曼的能力也不止于此。当他意识到黑暗里有不怕死的老鼠入侵，他就开始着手准备这个棋盘。这几个年轻人在他眼里只是有勇无谋，克里曼对自己拥有绝对自信。他绝不允许手底出现意外，他要在几人到达中心前封死他们的道路。

        前方路口突然出现奔驰而来的车辆，向着悍马行进。他们堵死前方的出口，身后也有别的追兵断了后路。悍马夹在两者中间，动弹不得。克莉丝钻进车内，双方陷入僵持。克里曼的命令是活捉，所以他们也不能随意开枪。夜空中的月亮如一把弯刀，刀尖最凛冽锋利的一端往往泛着最血腥的气味。政府军自以为堵死了悍马的道路，现在它是束手就擒的猎物。短暂的停火中莫妮卡掏出火机，从旁边的杂物堆放处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与莫妮卡那边相比，斯汀格他们遇见的兵力更多，也更难对付。这是到达中心最短的路途，只有短短一千米。正因如此，遇见的困难才让人寸步难行。直升机直接将他和罗格投到地面，投入军队中心无疑是送死行为，但斯汀格和罗格不是普通人。送死的并不是斯汀格和罗格，他们才是钻入羊群的猛虎。士兵惊慌失措地对着两人开枪，斯汀格直接用魔力膨胀空气，直接反弹回去。他甚至抓到一颗子弹，对着那群用怪物眼神看他的士兵，狠狠咬碎。

        “啧。”斯汀格拍了拍手，面露嫌弃，“真难吃。”

        刚到这个世界斯汀格怎么也没想到要和这里的人开战，除去高科技武器，这些人的生命脆弱如芦苇。斯汀格并不习惯杀人，但现在他别无选择。在这个世界度过的两周已经让他体会到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悔恨和遗憾充斥他的内心。猛虎缩成一团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他是病猫，当他以王者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都会后悔自己的愚蠢。

        光亮从他口中聚集，“白龙的咆哮”直接打散聚集的人群。这个男人的速度超过士兵的想象，来不及对准他的身影，子弹只能打向穿梭在人群中的残影。斯汀格身上的魔力直接弹开子弹，反射到周围那些来不及躲闪的倒霉蛋身上。发觉子弹无法攻破他的防御，有人大着胆子拼起刺刀。刀刃还没来得及接触男人的皮肤，斯汀格一把抓住枪柄。两只手合拢都够不完，这么粗的枪柄被他直接捏碎，士兵看着黑色碎片面色惊恐。对面的斯汀格冷冷地看着他，睥睨蝼蚁。那样的眼神让他下意识膝盖一软。膝盖还没来得及碰到地面，斯汀格一个横扫直接将他送出人群。

        身后的罗格也没闲着，即使没有魔力，多年战斗经验也不是眼前这群人能比的。子弹打来，他侧身翻滚，捡起地面被丢下的枪支。他不擅□□械，但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击退敌人。谁还管手里拿的是什么武器呢？只要把枪口对准敌人就好了！毫无规律可循的暴力打法让面对他的士兵手忙脚乱，罗格毫不畏惧对面的枪弹，反而用更猛的火力压制他们。左右手同时拿起□□，打空就丢掉再捡。双龙就是要有双龙的气势，他们曾经面对的敌人战斗的经验此刻让他们毫无畏惧。战火中他们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对面那群人只能哭喊着逃窜。

        心神旋转在夜空之中，有人驾驶这架战斗机和政府军战斗。月光照亮云层之上，几架战斗机的视野都很清晰。唯一的逃窜者飞翔在云端，时上时下，如气势汹汹的雄鹰，又像灵动的鸟。战斗机拖出长长的线，几条线缠绕在一起，紧紧撕咬。心神的驾驶者无疑是个好驾驶员，面对四架战斗机的追杀，他从容镇定。机翼倾斜，雷达扫描。一个猛地俯冲，心神落下云端，天狼座的炮火对准一架f-2。罗切斯特面色冰冷，杀戮时他从不犹豫。柔柔的月光掩盖不住战斗的残忍与血腥，炮弹命中对方的机翼。f-2冒着浓烟向下滑翔，现在他只能尽快把战斗机开向人少地带，不然造成的伤亡就不只是他一人那么简单了。另外三架战斗机驾驶员面色凝重起来，他们小瞧了罗切斯特，也小瞧了心神。

        “01！01！左侧包抄！”

        “收到！”

        罗切斯特慢慢拉动手柄，心神又飞翔在高空之上，无人的夜空是他的主场。那双沉墨般的双眸一直如冰封多面的湖面，此刻却碎出裂缝。这些追杀他的士兵并不清楚他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敌人，他的强大并不仅仅因为他的头脑。如果现在战斗的是年轻的他，对面四人早就死了。年轻时的罗切斯特被那群人私底下称为“小克里曼”是有原因的。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同时他也是少年。十年前他还是初生牛犊，不怕事的牛犊往往拥有别样的气势。那时罗切斯特还没有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什么都不怕，只一心往前冲，做到他最想做的事。左侧f-2包抄，右侧另一架f-2倾斜飞来。心神此刻身形灵活，从缝隙中加速穿过。事出突然，两辆f-2撞在一起。对准目标，罗切斯特不忘再添炮火，好让那两架战斗机完全失去战斗能力，从高空坠落。最后一架战斗机猛烈开火，想要趁他挣扎的时刻将他击落。在那一瞬间心神的机头仰起，整架机身接近垂直状态，几秒钟内它的速度强行降低，加速度使劲挤压着罗切斯特的心脏。飞机失去控制，罗切斯特面无表情。

        他已经老了，按道理说做这样的动作只会增加风险。年轻时的罗切斯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他还是少年。可现在他已经三十几岁了，三十几岁的人要学会处处为自己考虑。可不知怎么那一瞬间他就想这样做，就像年轻时一定要用最华丽的打法击败对手。不顾一切，只为了胸中那团熊熊烈火。可能是斯汀格的眼神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有可能是他回忆起的故事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没有救得了那个喜欢他的女孩是他一生中最无能为力的事，心中死寂的少年重新活了过来。他嘶吼着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做不到！你怎么能就这样放过那群人！

        雄鹰嘶吼着，短短几秒内它突然减速，猛然坠落。又凭着瞬间的操作抬头一带，把身处后方的战斗机让到他的前方。雄鹰躲开攻击，捕捉猎物，然后猛烈开火！时隔几年他再次操作出这样的神级技能，几次呼吸间炮弹打碎最后一架战斗机的机翼，浓浓的黑烟宣告他的死亡。罗切斯特挑挑眉毛，独自飞行于云层之上。他结束了他的战斗，但这场斗争才刚刚开始。

        寡不敌众，即使是拥有灭龙魔法的猛虎也没办法一次打败所有敌人。那群政府军如同潮水一阵一阵涌来，倒下一群又站起下一群。子弹对他没用，那就刀剑上场。斯汀格的魔力屏障没办法一直支撑防御，锋利的刀刃还是划破他的皮肤，血液渗出。总算看见胜利曙光的政府军层层涌过来，这个男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大象最终会死在蚂蚁的噬咬下！斯汀格吸引了大部分兵力，但罗格还是无暇顾及。有人拿着刀向斯汀格的背后砍去，他的后背已经添了很多伤痕，横竖翻出血肉。斯汀格突然转身，直接用手接住那人的刀刃。刀刃划破他的手掌，血液流下，滴在地上。地面有很多血液，有自己的，也有罗格的，还有那群政府军的。斯汀格低下头面无表情，对面那个人正想杀掉他夺取胜利，却被这个男人冰冷的眼神吓住了。猛虎打量他对面的蝼蚁，瞳孔收缩。他的眼神带着嗜血的快感，即使全身伤痕累累，他还是如手握审判的死神，冷眼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斯汀格看着眼前这个人一动不动，突然勾了勾嘴角。

        这是挑衅的笑容，因为斯汀格感受到背后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这个世界有人是他的后盾，只要有她在，他的魔力就永远不会枯竭。不清楚克莉丝现在走到哪了，但他知道女孩一样在战斗。面对千军万马他毫不畏惧，因为只要有她在就不是孤军奋战。敌人越多他就越兴奋，那些人想要阻碍他的道路，那他就狠狠斩开！最终的结局他无力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个结局减少遗憾。因为那是克莉丝最后能给予他的东西，在短暂的逃亡中少女决定用生命给他铺一条路。斯汀格好像回到了孩童时的嘲笑和谩骂，小时候还没有遇见罗格也没有遇见雷克特，初来乍到的男孩并没有被四百年后的世界接受。那些人嘲笑他的愚蠢，也嘲笑他妄想天开。于是他拼命练习魔法想要证明自己，把纳兹先生当成目标也要对得起柏斯洛基亚。他揍倒了每一个嘲笑他的人，用拳头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面对命运的审判，斯汀格没办法冲破。只有一个温柔的怀抱拥住了他，想要隔绝这个世界的冷酷，告诉他没关系。女孩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即使这样她还是想保护他的尊严和生命。这个世界拼尽全力去爱的人太少了，为了对得起他们的爱，你必须直面残忍，拼命战斗。即使知晓结局，也不能让自己后悔，更不能让爱你的人难过。

        诡异的光照亮他的全身，斯汀格原本就是光的化身。浴血奋战的男人直起他的腰杆，猛虎重新燃起斗志。脚底呼啸凛冽的风吹起他的头发，白色鳞片密密麻麻覆盖他的脸。蓝色眼瞳一点一点沉下来，从冰面反射的光注视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群。这些人以为自己见到了胜利，却不知眼前这个男人还没有拿出他真正的实力。现在龙重新展开翅膀，以傲人的姿态飞翔于高空！斯汀格唤醒“龙之力”，这是能撕裂普通人的能力。龙睁开它的眼睛，反抗的人只能匍匐在它的脚下。

        “灭龙奥义——”斯汀格冷声，手里绽放光亮，覆盖茫然无措的人群，“神圣新星！”

        仿佛是为了呼应他，头顶突然传来炮弹的袭击。心神冲击向下，战斗机的炮火直接打进军队，命中束手无策的人群，哀嚎声传遍战场。局势骤然反转，天空与地面都站着巨龙，现在他们选择合作，势必歼灭所有敌人。

        对面车辆已经有人劝说莫妮卡投降，嘴里的香烟越来越短，莫妮卡打开车窗丢了下去。烟火掉在地上，星火明灭，映在漆黑的柏油路。莫妮卡慢慢关上车窗，这些包抄她的人并不知道驾驶这辆车的人是谁，只知道她反抗政府。甚至愚蠢地以为眼前这辆车上的人一定会投降，因为她们毫无胜算。莫妮卡撩起遮挡视线的黑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莫妮卡的美丽谈不上锐利，平时看起来倒像乖乖的温顺女孩。她脱下眼镜，隐藏在镜框后的眼睛重新睁开。魔鬼隐藏在眼镜之后，而现在她重回世界，血色蔓延。温顺的绵羊变成嗜血的恶狼，莫妮卡冷冷地盯着前方，重新打火。

        这辆悍马的引擎经过改造，功率很强，唯一的缺点就是噪声太大。即将暴走的野兽重新咆哮，对着前方的敌人露出狞牙。莫妮卡踩死刹车，避免悍马脱缰，向前疾驰。车灯乍然亮起，晃得前方的人下意识闭眼。莫妮卡轰然一脚，悍马如同脱弓的箭矢直直冲撞前方围堵的车辆！几辆车的碰撞很有可能同归于尽，但莫妮卡明显不在乎这个。她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因为她敢反抗那群人的控制，而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疯子！车头猛然撞击侧停的车辆，挂倒挡迅速后退，再狠狠撞上去！悍马经过改造，子弹并不能打碎它的外壳和玻璃。或者说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敢斜身出来射击的人随着她的撞击甩出车外。谁敢挡在她的面前，她就敢直接碾过去！莫妮卡摘下眼镜的原因只是因为撞击力太猛，戴上眼镜会反倒是会让自己头晕。眼前的模糊倒是更坚定了她向前的举动，反正也看不清，只要撞过去就好了！悍马凭借重量的优势一次次对撞，和改装后的悍马相比那群车辆毫无优势，最终悍马撞开一道裂缝。身后的车辆不能置身事外，纷纷开车包围，想要帮助前方围堵的车辆。莫妮卡屏住呼吸，最后一次后退。她飞速拉向倒挡，悍马后退几十米。野兽要进行最后一次攻击，杀红眼的人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生命！悍马猛地向前，车头撞开了围堵！悍马咆哮着向前奔跑，除了被撞得晕头转向的人，其余汽车纷纷跟上莫妮卡。狼群纷纷嘶吼着向前，想要把狮子吞食干净。莫妮卡踩着油门行进好几条街道，她忽视红绿灯，忽视法则，只要前方是阻拦物，那就一一撞开！

        追击的车辆不敢相信悍马的驾驶员毫无规则，它只是蛮横地撞开所有阻碍。有车辆追上她，她就握着方向盘狠狠压过去。这辆悍马就是她的武器，而她的招式非常简单。不同于赛车的你追我赶，莫妮卡遵循的是暴力镇压。带些书呆子的女人脱下她的伪装，这场博弈中她手握必赢的筹码。如果身后那群人知道驾驶员的名字是莫妮卡，估计有一半都会吓得不轻。他们拼命追赶的女人令他们畏惧，连克里曼都称赞过，说莫妮卡如果是个男性，新任组织领导就该换主了。莫妮卡能走到今天不只是因为掌握了别人不知晓的知识和道理，根本还是因为她无视一切法则，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孤独而强大。从她此刻的反抗中克莉丝和温蒂能窥视她最疯狂的岁月，这个女人手握武器高歌自由，混迹酒场还能一击必杀。比起妖娆的女杀手，莫妮卡更像手握机枪的独领者，她就站在那里，等待不要命的人撞上她的枪口。

        莫妮卡一转方向盘，悍马猛地掉头。她突然引着车辆向左奔去，但左侧的追击车辆明明更多。悍马在街道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180度的翻转后她直直向后驶去。身后的车辆紧咬不放，右侧是人行道无法行使，汽车死死咬住她的左侧。突然有人从天窗出来，女孩握着狙击枪，对准车辆。

        克莉丝突然探出天窗，所有人心口一凉。高速行驶下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爬出天窗，而悍马的底盘比其余车辆都高上很多。局势是克莉丝在上而那些政府军在下，面对枪击明显是高处的人更有优势。再加上悍马原地打旋，同样行驶的政府军无法直接瞄准克莉丝。她此刻握着的是as50，这把长达一米五的狙击枪的子弹能直接撕裂人的臂膀，她握着这把枪犹如死神握住镰刀。女孩凭借魔力的支持强行支撑后座力，子弹顺着风的轨迹命中目标。没有打中任何一辆车，但政府军的面色更加沉重。因为他们看见了另一边火光爆炸，熊熊火焰袭来。

        克莉丝并不是要直接打死某个人，她的目标是身后的加油站！莫妮卡特意将这群追击者带到这里，为的是一网打尽。那群人以为她是逃亡的绵羊，殊不知她早就把他们引上死亡的道路。她根本没想过逃，她掉头只是为了歼灭他们！莫妮卡是个疯子，疯子的策略就是拼命。as50打中油箱，剩下的子弹迅速打空，一枪一枪命中轮胎。车辆被困在火中无法行驶，幸存的人只能迅速下车用腿逃离。浓烟滚滚中克莉丝缩进车辆，莫妮卡把油门踩到底，悍马在冲天的火光杀出一条血路。不断地周旋与试探中，她们一步一步靠近政府中心。斯汀格他们一定吸引了很多火力，莫妮卡才能顺利到达。她行驶到一个死角，看向克莉丝。

        克莉丝拿起后座准备的□□，插在腰上。温蒂也迅速清醒头脑，打开车门。莫妮卡的任务到此为止，临走前两人向莫妮卡道谢，瞳孔全是感激。

        “谢谢。”没有多余的时间告别，克莉丝只能对她笑了笑，莫妮卡挥手致意。

        莫妮卡摇下车窗，看着两个娇小的身影迅速闪进政府中心。昏暗中她点燃最后一根香烟，寂静中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goodluck”她对着黑暗说，说给那两个女孩听，也说给自己听。身后已经有车辆继续追击她，咆哮的悍马迅速倒退，以对撞的方式撞开那辆车。180度回旋，悍马重新驶上回去的道路。多次碰撞使悍马也东掉西落，原本铮亮的车面撞得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所有人都认为莫妮卡已经穷途末路，莫妮卡自己也这么想。但她还是逃逸在路上，那些追击她的车辆是新的政府军。一波又一波的狼群最终还是会咬死狮子，有车行驶到她旁边，子弹打到驾驶座窗户。

        头顶突然传来战斗机的轰鸣声，刺耳的噪声使所有人想要捂住耳朵。它对着莫妮卡和旁边的车辆开火，炮弹刚好击中车辆！悍马得以喘息，咆哮着向前驶去。罗切斯特和莫妮卡计算的时间刚好，现在他飞在莫妮卡头顶，两人以极其强悍的进攻离开k区。夜空飞着雄鹰，地面奔跑狮子，在莫妮卡不断引诱闪避中，罗切斯特一次又一次命中目标。他们配合得极为默契，只有两个人，却能杀出回去的血路。那些阻碍仿佛都是摆设，两人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沉寂多年的热血重新沸腾！他们护送那几个年轻人到中心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他们要从k区突围。多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合作，不要命地奔入人群。少年时的疯狂又重新回到他们身上，雄鹰与狮子配合，撕咬一个又一个敌人。莫妮卡拿出一把乌兹，直视后视镜，子弹轰然向后，阻碍追击车辆的行进。狂风吹乱她的黑发，黑暗中女人睁大她的眼睛。她是投枪的战士，投枪的战士绝不会死在这里。罗切斯特俯冲向下，又猛然抬起。旋转中炮弹打中莫妮卡身后的追兵。明明是一场死局，两人凭着自身强悍的实力逃出生天。正如十年前无数个黑夜，亡命之徒甩着刀锋，斩开世间所有阻碍。

        站在监控室的查特黑了脸，莫妮卡居然黑进了政府中心的网络，控制台修复完成需要十分钟，但是这十分钟对于那四个人来说绰绰有余。13号监控器闪过两个女孩的身影，克莉丝抬头冷冷看着它，仿佛能看见屏幕后的查特，和他对视。女孩拔出柯尔特92fs，几枪打烂监控。屏幕陷入黑暗，克莉丝打破所有能监控到她们的监视器。政府中心人手算不上多，为了阻拦他们已经派出大半。现在还有一群人在k区追缉莫妮卡和罗切斯特。步梯和电梯都站满了士兵，因为网络被黑，查特不能及时掌控战场。四座电梯里的监控都被打碎了，不清楚哪一座站了几个人，也不清楚她们要上几楼。红光亮闪，四座电梯几乎同时向上！每一层的士兵都紧盯着数字，从1楼爬升。她们会停在哪里？查特紧皱眉头，发觉自己小瞧了克莉丝。

        有一座停在十二楼，握枪的士兵对准打开的电梯门，却发现空无一人。愣神的过程中另外三座垂直向上，政府中心的电梯都是经过改造的，上升下降的速度比普通电梯快很多。查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他此刻在二十三层，而三座电梯继续往上。有两座停在二十三层，所有人堵死了她们的出路，只要电梯门打开，瞬间打出的子弹会把她们打成筛子。然而停住的电梯还是空无一人，所有人愣在原地。最后一座还在疾速上升，查特已经把所有兵力集中在二十三层。最后一座停在第三十层，三十层是中心的顶楼。二十三层的兵力分了不少冲往三十层，想在电梯开门前到达。突然二十三层的玻璃破碎，风的颤抖频率震碎了这一层所有的玻璃！狂风呼啸，吹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玻璃碎渣随着风袭击到士兵身上，不少人被扎得满手是血。寂寥的黑夜只有风在呼啸，却找不到风的来源。一道身影掠过，有人从三十层向下一跃，一边坠落一边猛烈开火！克莉丝握着最后一把m16，腰间系着绳索。狂风拖住她的身躯，落在第二十三层的时候她的坠落速度变得缓慢，甚至停在半空。克莉丝空中翻滚，猛烈的火力让那群人没法接近她。匕首割掉身上的绳索，女孩纵身一跃，落在二十三层的地板。一瞬间所有枪口对着她开火，及时到来的屏障隔开她和士兵。

        “灭龙奥义。”蓝发少女出现在她身后，温蒂选择的是步梯。一开始她就要拿出最强招式，以求速战速决，“照破天空穿！”

        空气旋成龙卷，从二十三层的左侧一直打到最右侧。大部分士兵被风摔得七零八落，倒霉的甚至被吹出建筑。幸存的士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拿上武器，对面猛烈的枪声响起。子弹随着天龙的咆哮砸到人群，克莉丝丢掉打空的m16，拔出腰间的□□。凭借风的掩护她肆意开火，两人以碾压的姿态一路向前。温蒂是风的指引者，政府中心周围只有这一座建筑物。风与空气为她所用，手臂指向哪里，风的咆哮随即到达。克莉丝躲闪士兵的攻击，左手的子弹已经打完，她把空/枪狠狠砸向靠近她的士兵的脸。右手的枪还在继续，离实验室只有几步之遥。有人强行穿透风的屏障，知道子弹无法打中两人，所以那人选择赤手空拳和她搏斗。

        如果被查特夺走枪械，无疑是如虎添翼。克莉丝干脆一次打完所有子弹，砸向他的身体。男人躲闪的瞬间女孩箭步向上，温蒂防御着周围还能动的士兵。获得魔力的克莉丝力气比从前大了很多，男人挥着匕首向下砍去。克莉丝斜身一躲，死死抓住他的右手。查特的战斗经验比她丰富，和他相比克莉丝终究只是温顺的羔羊。膝盖狠狠踢向女孩的腹部，克莉丝还是紧抓着他的右手不放。趁他分力的时候克莉丝一把夺过匕首，反手刺向查特。男人左臂一挡，豁出一道长长的血口。查特转身想要锁喉，克莉丝向后一刺，在他腰间划出一道伤口。顾不得疼痛，查特一脚踢向她的膝盖窝，克莉丝反射性地想要站直身体。一记手刃狠狠打向她的右手，匕首脱落。膝盖向腹部一顶，查特把克莉丝圈在他的攻击范围内，用手肘狠狠击打她的背部。女孩的身体不受控制，向下跌去。他拔出腰间的枪，抵住克莉丝的额头。

        克莉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的她完全是凭直觉作战。此时她单膝跪地，前方的查特拿着枪抵住她的额头。又回到了上次的状态，她还是没办法战胜这个男人。但这次克莉丝抬起头，愤怒的金色瞳孔直视查特。和上次的害怕恐惧不同，女孩带着必死的决心。

        查特愣了一下，那双金色瞳孔实在是熟悉。好像他面对的不是克莉丝而是克里曼。眼前的脸庞也和另一个女人慢慢重合在一起，那个女人笑得温柔，满怀悲悯。克莉丝毫不示弱地盯着他，温蒂不敢轻举妄动。查特已经扣住扳机，只要手指一动，克莉丝就会死在这里。

        “进去吧。”

        克莉丝怔住了，冰冷的枪口慢慢移开，查特还是对准她，却不死死压住她。男人眼眸微敛，他看着克莉丝，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见见他吧。”他顿了顿，“见见你的父亲。”

        男人沉默地站在实验室，外面的战斗和慌乱他都没有插手，只是一直站在这里。培育池荡漾着绿蓝，此时却一点点沉淀出海一样的蔚蓝。它包含着洛伊丝的灵魂，也像洛伊丝的眼睛。大门打开，有人站在他的背后。

        克莉丝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无数支枪对准她的后背，也抵住温蒂的头。克里曼听见声响慢慢转身，和门口的克莉丝对视。这是克莉丝第一次见到克里曼，见到她的父亲。她和这个男人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有宽厚的肩膀，黑色的头发梳成背头，里面夹杂银发。克里曼身着西装，看起来不像手握权力的杀戮者，倒像彬彬有礼的绅士。他沉默地望着他的女儿，两人无话。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克莉丝突然开口，她盯着克里曼的眼睛，努力抑制声音颤抖，“七岁那年，来福利院见我的人到底是谁？”

        克里曼听了她的问题愣住了，十八年未见的女儿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克里曼慢慢回忆，缓缓开口：“是我的手下。我不能在众人面前露面，也不能让那些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时我让他把你叫出门口，在福利院的大门见了你一面。我坐在道路对面的轿车里，远远地看了你一眼。”

        克里曼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刻，那是他唯一一次想要见他的女儿。本来只是去b区办事，却想起了那个被他丢出来的孩子。七岁的克莉丝怯生生的，甚至不敢说话。克里曼坐在后排透过车窗沉默地看着她，女孩有栗色的头发，金色的瞳孔。年纪尚小还看不出长相，只是显得乖巧又安静。最后手下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哭闹，站在大门一动不动。手下回到汽车启动车辆，克莉丝还是站在门口。她静静地看着车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那么安静那么乖巧，可她站在那里看起来孤单极了，克里曼那一刻觉得她好像被人丢弃的洋娃娃，乖乖接受她的命运。她是那么悲伤那么孤独，被遗弃的孩子甚至没有哭闹的机会。她就站在那里目送汽车远去，克里曼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黑点，直至消失。

        “那每年写给我的信呢？”

        “有的是我想说的话手下代笔，有的是手下自己写的。”克里曼叹了口气，“钱也是他们按照我的命令打给你的。”

        克莉丝站在原地五味杂陈，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见过父亲一面，也一直以为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在世上。她的父亲确实活着，可是在他眼里，自己并不能算得上他的孩子。无数个难熬的夜她只能靠着七岁的记忆支撑自己活下去，回想那个男人的脸庞，没有照片也没有画像，有的只是她的记忆。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流逝的，就像沙盘总会被风吹散。可是克莉丝不停地补不停地补，为的就是不要忘记“父亲”的样子。

        但他现在告诉自己，七岁那年见到的并不是他本人。

        她一直渴望的，以为会见到的人，和会拥有的家，全都是幻影。

        克莉丝无声地勾起嘴角，克里曼看着她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克莉丝长得太像洛伊丝了，这个中年男人居然没有立马出手，杀掉眼前这个威胁。

        激烈的枪声传来，士兵向门外看去。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其他士兵狠狠撞上站立的人群，霎时场面混乱。抵着温蒂的士兵被光打散，女孩瞬间操纵风力，把武器通通甩出门外。查特想要迎战，对方一个拳头直接砸向他的腹部。他被斯汀格打得甩出空中，罗格拿着枪火力压制。一黑一白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克里曼。斯汀格看向站在一旁，因为打斗而添了淤青的克莉丝。

        “对不起。”他轻声说，“我来晚了。”

        克里曼发觉事情超出他的控制，士兵全被门口两个男人打得趴在地上。斯汀格箭步冲向前，几次呼吸间他抓住克里曼的衣领，反手把克里曼狠狠压在地上，不让他动弹。

        “克莉丝！”斯汀格大喊。

        克莉丝闻声冲向培育池，趁着援兵还没到，她要跳进池子打破水晶。惊恐后悔翻滚在克里曼心底，现在他只能对着克莉丝向前的背影大喊：“回来！你会死掉的！”

        站在池边的女孩突然停住脚步，向后回头。温蒂操纵的风吹动她的长发，栗色长发随风舞动，金色瞳孔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克里曼以为自己看见了洛伊丝，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她也是站在池边，回头眷念地看了他一眼。洛伊丝对着他微笑，然后义无反顾地投入这场漩涡。

        但克里曼又以为他看见了自己，那双燃烧的金色瞳孔是那样愤怒又冰冷，仿佛狮子叫嚣着要挣脱所有桎梏。那样的眼神让他回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镜子里男人怒目圆睁，漫天的火焰要烧掉所有阻拦他的事物。冰冷的水提醒他世界的残酷，越是冰冷，克里曼的眼睛就越是凶狠。眼前的克莉丝怀有和他相似的眼神，他的女儿也要挣脱这个世界所有的桎梏。

        “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克莉丝回过头，轻轻出声，“不就是你一直坚持的道吗？”

        克里曼愣住了，身上的斯汀格死死压住他，也压抑他自己阻止克莉丝的欲望。女孩盯着脚下平静的池水，纵身一跃，跳入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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