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愿以往昔看如今
“呯!”
在黄康话音落下的瞬间,壮汉猛然抄起手中的药壶狠狠砸向身前的黄康!
黄康应声倒下,鲜血自他的额角缓缓渗出,在山洞中的岩地上染出一片鲜红的图案。
黄康的身躯在地上轻轻抽搐,他的双手还在地上摸索着,试图撑起自己的身躯。但是此刻他的双臂只能勉强做出相应的动作,却无法施加半点力气。
力量正在自己体内消失,眼前更是一片漆黑,所幸他还能听到声音,山洞中此刻是一阵干呕的声音,是那壮汉在竭力催吐,试图将刚刚饮下的药吐出来。
“哈哈哈。”趴在地上的黄康笑出了声,虚弱着道:“两株奇药,一株灵药可使凡生悟灵念,另一株毒药自然也不会是寻常药物,便是毒不死你,你此生也休想再入锻体。”
而此时正在扶着山洞墙壁催吐的壮汉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黄康,怒道:“你他妈的,想杀老子!亏老子还那么相信你,赶你出城的人又不是老子我!老子是蚊子,吸人血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吸了血,杀了人,自然应该偿命。”黄康趴在地上,再次试图爬起,却只能无力地拍打着地面。他的意识正在消散,却还不放心匆匆熬好的毒药能否将这蚊妖杀死,于是奋力地抬起头,想看一看蚊妖的现状。
只是,一片漆黑中,黄康只听得一声闷响,随后失去了意识。
山洞中,壮汉一次次举起药壶狠狠砸在黄康头上,直到黄康的身躯不再有一丝动弹。壮汉喘息着将药壶随手丢在黄康的尸体旁,药壶翻倒在一边,流出的鲜血缓缓淌进壶中,浸染了那一块粘在了壶底的块茎。
“呼,呼。”发泄完的壮汉再次扶着墙壁,一股晕眩的感觉猛然袭来,这不是情绪发泄后的脱力,而是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异样。
壮汉方才吐了半天,确实吐出了不少漆黑的药水,但此刻他的腹中还是隐隐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血液之中更是似乎有活物在涌动,顺着周身经脉遍布了全身,在疯狂地吞噬着壮汉的力量。
黄康没有说谎,这毒药确实不是寻常药物,壮汉虽然不是不是修士,也不曾踏足锻体,但好歹身强体壮,又是妖物出身,但短短的半炷香时间内,壮汉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此刻他已经有性命之忧。
壮汉脸色苍白,急忙靠着山洞的一角坐下,虽然他还未能步入修行之路,但既然生而为妖,自然也有自己的手段,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这毒药虽然霸道却还不至于真正能制他于死地,只要自己好好调养还是有恢复的希望的。
“吱吱。”
一阵急促的声音突然传到山洞里。壮汉振奋起精神看过去,却见一只粉色肥硕的老鼠跑进了山洞,壮汉认得这只老鼠,这不就是黄康养的那只吗?
老鼠进了山洞,一下子就冲到了黄康的尸体旁,正趴在黄康的脑袋旁似乎是想唤醒他。
壮汉脑子里猛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就是这只老鼠,使他产生了去吸血并伪造成老鼠咬伤这种想法,就是这老鼠让黄康被赶出近山县然后失心疯来给他下毒!
壮汉摇摇晃晃地站起,缓缓走到黄康的尸体旁,他抬起一只脚,试图将这该死的老鼠踩死于脚下。
“吱吱吱。”
似乎别处又有老鼠的叫声。壮汉放下脚,晃了晃脑袋,以为是毒药使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无论他怎样振奋精神,周围传出了越来越多的老鼠声,多到令他恐惧。
看向洞口外的壮汉向后退了一步,这些叫声不是幻觉。山洞外,黑压压的一大群老鼠涌进了山洞。围在了黄康尸体的周围,山洞外还有一大群老鼠等在外边。
“这是,整个县范围的老鼠都过来了?”壮汉震惊道,“这小东西还是什么鼠王不成?等等!你们要干嘛!”
随着粉色老鼠将目光投到壮汉身上,整个山洞的所有老鼠都将目光投了过去,那黑压压一片中密密麻麻的红色暗光比起方才的毒药更加令壮汉恐惧。
粉色的老鼠似乎已经明白了黄康是死于壮汉之手,壮汉甚至能在这巴掌大的老鼠的目光中感觉到愤怒的意味。
没有任何的犹豫,成千上万的老鼠猛然扑向山洞中的壮汉!壮汉惊叫一声,冲出洞外,却有越来越多老鼠扑到了他的身上,任凭他怎么脚踩,手扔,甚至是打滚,那些老鼠都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冲向他。而在黄康身上的粉色老鼠,却只是盯着壮汉,口中吱吱叫声不绝。
很快,壮汉的视野已经全部被老鼠所占满,浑身上下,都似乎有老鼠在啃噬,壮汉在山洞外打滚、吼叫,却始终摆脱不掉这茫茫多的老鼠。
……
此刻,在尸体旁边的药壶中,黄康鲜血的浸泡下,那块奇特的根茎在逐渐变小,逐渐消失,壶中那一滩鲜血,却逐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药壶底下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洞,又或是有一个火堆在炙烤,那一小滩鲜血在逐渐干涸。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少年茫然地坐在尸体旁,翻看着自己的双手。
尸体旁的药壶不见了,只有一只粉色的老鼠有气无力地趴在尸体旁,已是奄奄一息。
……
……
“所以,这个少年就是……”
黄纳海点头道:“没错,那就是我。我自己都不明白一个药壶是如何获得意识变成妖物的。或者是被鲜血彻底化解的药物的功劳?或者我本就不是药壶,我是那块根茎,亦或者我是黄康鲜血的衍化,最后只是占据了药壶作为身躯?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康,和那只蚊妖,终究是死了,还有那只老鼠。”
第二春秋默然,虽然他早已猜到这个结局。
黄纳海继续说道:“黄康死于蚊妖之手,老鼠死于为黄康报仇而力竭,而那只蚊妖。哈哈,终究是低等的妖物,虽然化形为人,在修行的道路上最终还不如一只老鼠。”
“哦?此话怎讲?”
“很简单,哪有什么能指挥千军万马的鼠王?蚊妖所看到的,不过是老鼠利用灵念所塑造的幻象。这老鼠在黄康被带去衙门后,因担心黄康追到医馆门外,为灵药所诱惑,啃食了灵药的一小点块茎。然后在去寻找黄康的路上参悟了灵念,黄康回来后便与老鼠错过了,而他两次挖药都很匆忙,没有注意到根茎已经被咬了一小口。”
“所以,后来老鼠在山洞找到了黄康,而灵智初开的老鼠进洞便知晓了是蚊妖杀的黄康,便用灵念塑造了万千老鼠的幻象,要为黄康报仇?”第二春秋问道。
“哈哈哈哈,不错,一整个县城,这老鼠反倒是最知恩图报的那个。”黄纳海的笑声几近癫狂,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它用灵念编织成的幻象本来伤不了蚊妖分毫,但内心恐惧的蚊妖失去了辨别的能力,在竭全力与幻象中的鼠群战斗中无法再压制体内的毒素,最终毒发身亡。”
黄纳海眯起眼睛,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当时蚊妖就躺在山洞外,他的尸体上并没有留下半点伤痕,只在口鼻处有一大片漆黑的血迹。最终这妖物还是死于黄康的毒药之下,希望在黄泉之下的他能安心吧。
“那你又是如何再回到近山县的呢?”第二春秋的话语打断了黄纳海的思绪:“你也是想为黄康报仇吗?回到县城对付那些人?”
“哈哈哈!我怎么说来着,书生打扮的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之心!”黄纳海毫不留面子的破口大骂,第二春秋也习惯了他对书生的恨意,因此也没有生气。
黄纳海道:“因是钝器所伤,当时黄康还有一息尚存,我却无力施救。我虽是新生,却是药壶出身,常年待在医馆,对医术亦有造诣,我知近山县内的医馆均无力施救。万般焦急之际,兴许是沾染了黄康鲜血的缘故,我似乎也有了他的记忆,我记起来了,渡秋书院的院长,似乎来到了近山县附近。他的神通广大,连黄康都听闻过,那他定然能救。”
第二春秋没有插嘴,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知晓故事的结局。
“可结果呢?!”黄纳海腾地一声从椅子上,低吼道:“我奔行五十里,结果就因为我是妖物,我便被拒之门外,说什么院长不在此处,说什么已无力施救,归根结底还是那句,小小妖物何敢立于书院之外,若非看你是为救人便教你灰飞烟灭!哈哈哈,这便是书院的有教无类,让我看着黄康死在我的眼前!”
黄纳海沉寂良久,总算恢复了情绪,继续道:“后来,我又跑了五十里,将黄康的尸身安葬于他父母的坟旁。不同于那蚊妖,我生而便是修念境,过了三年,待摸索巩固了修为后,我回到了近山县,盘下了那间没人敢收的医馆。呵呵,你猜我会报复那些人,可哪里没有这种人?他们也配我出手?!”
“我回到近山县后,少年已被遗忘,连鼠患之事都极少有人提及。十二年后,我踏足禅心,我寻到了近山县周边蚊妖藏身之所,杀尽其中妖物,只留下一个刚刚化形的年幼蚊妖,只有他不曾吸食人血,我便将他留了下来。”
“他便是文景升?”
“不错。”黄纳海点点头:“但他不知晓当时在他们山洞大开杀戒的是我,不然定是不敢还去近山县的。而徐念之则是县城所养的孤儿,他的父母均是北幽将士,当时的北幽玉轸战事已经是北幽占上风,但仍然有无数北幽将士死在了知春江以南。这些孤儿,在江山的安排下都由所在县衙抚养,当地居民有愿意收养的,在县衙官员的确认后也可以收养。我一见他便如同见到了当年的黄康,便收养了他。”
第二春秋长出了一口气,道:“但黄康是黄康,徐念之是徐念之,文景升是文景升!你不该把当年的事就这么照搬套在他们身上!”
黄纳海坐回到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第二春秋,道:“是吗?我不这么认为。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三十年后近山县的故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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