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运
“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无人的角落里,明月一把将匕首深插进墙缝里,怒瞪着清风,那是西域的公主,也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清风靠在墙边,冷笑一声:“广聚轩里人多眼杂,你以为在那里杀了公主,我们还能离开京城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主子是怕那个小丫头出事。”明月绕着自己的发丝,嘴边虽带着笑意,眼里却是十足的狠毒,“有朝一日,那丫头准会坏了我们的大事,还不如”
清风急忙打断明月的话:“若是不想死,就不要说这种话,尤其是在主子面前。”
明月拔下匕首,突然腰身一软,往清风怀里一靠,媚眼如丝,朝他吹了一口气:“怎么,你担心主子会杀了我吗?”
“我担心的是主子。”清风推开明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转身就走了。
明月冷哼一声:“等陆大人来了,主子这事不办也得办。”
前头的清风微微皱了眉,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这么多年,明月始终认不清一件事,从五年前开始,他们所有人的主子,就不是陆渊陆大人了,而是大梁太子苍梧云。
广聚轩内随着锦衣卫一行人的离去,又重新恢复了热闹之态,江尽欢跟着曹璟一起来到了北镇抚司,琅云看着来来往往的带刀之人,好似十分害怕。
曹璟见状笑道:“公主不用害怕,今日找公主来,只是问一些事情,好早日把刺客抓住,公主也好安心进宫。”
琅云握着江尽欢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江尽欢以为她是害怕,知道她听不懂大明的话,于是侧头道:“曹公子,待会我可以陪着琅云一起吗?那日我也在,说不定可以多一点线索。”
曹璟没有半分犹豫,点了点头,看着姑娘脸上的笑容,他也不禁一笑。
那日在街上初遇曹璟时,江尽欢回家便问了大哥,在知晓曹璟原是内阁首辅曹大人家的大公子时,她着实惊讶了许久,没想到这样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竟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在江尽欢的记忆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都爱干把人踩在脚底下的事,把可怜的剩饭剩菜倒在地上,看着穷人乞丐们为此争破脑袋,打得越凶,他们反而笑得越开心。
“曹公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姑娘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明亮,曹璟恍惚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刀,“是吗?”
这句话说的很轻,江尽欢没有听清,只听见耳畔琅云一声惊叫,她顺着琅云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穿着囚服的犯人,被两个锦衣卫拖着前行,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地上还留有长长的血迹。
江尽欢及时地把琅云转了过来,让她不要去看,却不知自己放在身侧的手也在隐隐发颤,大哥告诉过她,北镇抚司专理诏狱,只听命于皇帝,进了诏狱的犯人非死即残。
“江二小姐,走错了,是这边。”
眼前蓦然什么也看不见,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眼前那令人惊吓的一幕,江尽欢听到有布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还有路过的锦衣卫喊了一声“镇抚使大人”。
江尽欢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环,“曹公子,谢谢。”
这场在北镇抚司的询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萨尔琅云根本听不懂这些锦衣卫在说些什么,全靠江尽欢比划着翻译,到头来她才是最累的那个。
走出北镇抚司时,江尽欢意外地看见大哥竟然站在外头,她很是高兴,三步并作两步下了阶梯,“大哥,你怎么来啦!”
琅云看着阶梯下的两兄妹,眼眸闪过一丝羡慕,如若她也有一个疼爱她的大哥,是不是就不用远离故土远离爱人呢?
“琅云,快下来,咱们该回去了。”江尽欢朝琅云招招手。
琅云朝曹璟施了一礼后便提着裙摆走了下去,马车旁的江简见公主走了过来,这才向曹璟走去。
“曹大人。”
“将军。”
两人皆朝对方行了个拱手礼,江简背对着自家的马车,面容有些严肃,他问道:“敢问曹大人,小妹可是犯了什么错?”
曹璟摇头,“未曾犯错。”
“既不曾犯错,曹大人为什么还要把小妹带来北镇抚司审问?北镇抚司这等地方,一个姑娘家还是少来的好。”
一旁的锦衣卫忙辩解道:“将军,曹大人并没有”
曹璟瞥了一眼过去,锦衣卫识相地没再说话,曹璟看了眼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来看的江尽欢,含了些许歉意道:“是曹某考虑不周,下次必登门致歉。”
“登门致歉就不必了,曹大人客气,江某告辞。”
看着远去的马车,锦衣卫还有些许不服:“大人何必如此,您哪里审问那个江二小姐了。”
曹璟转身踏进门内,“你的话有点多了。”
那锦衣卫脸色一白,立马跪在了地上,朝着前面的背影说道:“属下知错,待会就去□□领罚。”
回去的路上,江简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近些年来,皇帝越来越重视北镇抚司,那曹璟如今虽只是个镇府使,但成为指挥使不过是时日的问题。
朝廷如今还时局不稳,前朝余孽仍未清除干净,哪个锦衣卫手上没沾过点血。
至于曹璟这人,也是个心机城府颇深之辈,前年的杭州贪污一案,此人大刀阔斧,不过五日便将犯事官员全捉了回去,那几日诏狱日日可听见犯人的哀嚎,什么都给吐了个干净。
可这些,江简并不想说出来吓到江尽欢,他听着马车内传出来的笑声,自己脸上也多了丝笑容。
算了,等公主的事一了结,想必往后也不会再与锦衣卫有什么关联。
这时,江尽欢从马车里探出了脑袋,一张小脸笑靥如花,“大哥,今晚能让张妈再做一回葱醋鸡不,我想让公主也尝尝。”
江简握着马绳,笑道:“好,回去我说一声。”
“谢谢大哥!”江尽欢趴在窗沿上,还想再点几道菜,可莫名觉得哪里有人似的,把身子又往外探出去了些许。
江简伸手把人往里轻轻推了下,“小心些,别跌了出来。”
江尽欢看了好几眼也没发现有人,乖乖点头,又缩了回去。
远去的马车在苍梧云眼里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脚步声于他而言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陆叔。”
“太子,她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我知道!”
苍梧云放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最后仍旧颓然松开了,他转身看着面前这个看似儒雅的中年男人,淡淡道:“回去吧。”
一个是大明将军的妹妹,一个是大梁太子,今朝与前朝,横亘在他二人之间的又何止是国朝家族。
陆渊看着这个如今比他个头还高的青年,如果说五年前他还是只见人就咬的小狼崽,那如今他就是只在暗夜蓄势待发的狼王,随时准备咬断这大明王朝的脖颈。
大梁的太子,理应如此,只是成大事者,怎可沉溺在儿女情长里。
这五年里,苍梧云从未提过从前的事情,陆渊原本以为他是忘了,因此这次外邦公主一事,陆渊才会同意他来执行。
陆渊知道,终有一日,剩下的路需要眼前的青年自己去走,自古以来,帝王之路,没有一条是太平的。
“太子,公主如今在江家,正是行事的最好时机。”
剩下的话,不用陆渊多说,苍梧云也知道,外邦公主来和亲,本就是为了两国的关系,但若是死在京城,势必会给大明朝廷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外乱,只是陆渊一行人为大明下的第一步棋。
如今若是公主死在将军府,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牵扯众多,陆渊明白,苍梧云也明白。
见前头的人不说话,陆渊接着道:“太子,不如让清风去做吧。”
苍梧云低头看了眼腰间的龙纹凤凰玉佩,这块玉佩他打小就挂在了脖间,做乞丐时日日护在衣服里头,不敢露出来被人看见,那时他要护着这块玉佩。
后来,陆渊告诉他,这块玉佩是大梁皇后为她儿子,为那大梁最为尊贵的太子亲自篆刻的。
苍梧云曾听闻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如今他敢明目张胆佩戴在腰间了,而要护着的,也不仅仅是这块玉佩了。
“陆叔,我会亲自解决这件事的。”
陆渊一笑:“臣,明白了。”
是夜,苍梧云一身黑衣潜进江家,他轻车熟路地摸到一方小院子里,还是从前的花香,屋子里没有点灯,借着窗前的月光,他一眼就看见了床头那个瓷兔,粘连的痕迹是那么明显。
还有那一对丑丑的小泥人,如今看来,哪里有半点像他二人,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有勇气捏出来的。
苍梧云拿起其中一个小泥人,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伸手戳了戳这个泥娃娃的脸,好似看见小姑娘因不满而鼓起的脸。
床上传来一两声轻响,苍梧云立马僵住了身子,等房内寂静下来,他松了口气,悄悄把小泥人揣进了怀里,走到了床边。
隔着纱幔,里头的姑娘睡得板板正正,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苍梧云可还记得从前小姑娘和自己睡在破庙时,他半夜都能被她踹醒。
一声轻微的铃铛声打破了这一方宁静,江尽欢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站在自己床边,拿着一把剑正要挑开纱幔。
“大胆贼人,你想作什么!”
江尽欢大声一吼,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碗扔了过去。
苍梧云一时触不及防,歪头往旁边躲了一下,茶碗擦过他眉梢边,刺痛令他皱起了眉头。
床上的人此时也被惊醒了,一见着有个陌生人在床头,立马吓得尖叫起来。
苍梧云极不耐烦地朝床上的萨尔琅云吼了句:“闭嘴!”
怪不得睡觉如此板正,原来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江尽欢一时也想不起来,她见那黑衣人瞪着自己,又抄起了门后的一根棍子。
“你别瞪我,再瞪,我就喊了啊!”
苍梧云嗤笑一声:“你要喊什么?”
江尽欢心一横,幸好今晚吃得多,于是放开声音大喊:“大哥,救命啊!”
这一声可谓中气十足,一时间,院子周围立马亮起了烛灯。
苍梧云无奈收起手里的剑,似笑非笑地对着门口的人说道:“胆子大了,还知道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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