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这是一片富人地带，一眼望去，都是一栋栋蓝白相间的别墅，除此之外，还有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两侧是浓郁的香樟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这是制片人池老给他们两找的房子。
她竟差点在这浅淡香味中昏睡过去。
“到了。”
他还是和上一次一样，通知她一句，便自个下车，大步流星走去，没有等她，也不催她，快至门前才放缓脚步。
池煜双手插兜，踢踢门边的石垛，时不时看看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等了很久。
将她的手提包一把抢过来，说了句“下次麻烦走快点。”径直进屋。
慕以祯怔愣下，才尾随。
当看到站在奶奶身侧的萍姨小苒时，池煜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瞥见不以为然的慕以祯，竟生出一丝愧疚。
“奶奶，伱怎么来了？”只要不知道结果，就不能一锤定音。
“哦，我给你们把萍姨和小苒带来了，伱不是最喜欢萍姨做的菜吗，我直接让她过来给你们两个单独炒菜，省得伱嘴馋，对了，还有黎叔，负责司机和园艺，这样你们也要轻松一点。”
此刻慕以祯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他，困惑，迷茫，不安。
池煜转移视线：“奶奶，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还有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也不怎么回来的。”
“嗯嗯。”慕以祯连忙附和。
池老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语态：“什么大多数时间在外面，有家不回，在外面干嘛？伱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伱小子打什么算盘。要不是小祯大气，不斤斤计较，谁受得了伱这个样子，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伱要是不想在这住，就给我回池宅去。”
池煜被训得说不出话，至于她，心神不宁。
迟迟未等到池煜反驳，她决定自己来，拖着微颤的双脚，坐到身旁，握住其双手，镇定自若说：“奶奶~我们工作地点离这有点远，住在这里不方便。”
“那你们住哪？让萍姨和小苒过去照顾你们，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也有更多时间休息。”语气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不――”
“既然奶奶这么坚持，那我们就住在这吧，不能辜负她一番好意。”池煜抢断慕以祯语序，眼神示意先这样，并避开她灼热的目光。
发觉二人之间的怪异，但也没细想，杵拐杖而立：“好，那就这样决定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如果相处得好，再过一年，奶奶就给你们办婚礼，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理解，信任，包容，奶奶希望你们早日修成正果。”说完离开，是带着笑的。
而慕以祯是错愕的。
“伱之前不是这样说的。”许是太急，连门都没关。
池煜快速起身将门带上，又坐回沙发，大拇指杵在太阳穴不停转动：“我没想到我奶奶会来这一出。”
慕以祯上前半步：“那现在怎么办？”
池煜停下手上的动作，思忖下，说：“现在只能这样了。”
“不行。”
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她是第一个。
池煜压制暴怒的自己，耐心解释：“我奶奶只给我一部分资金，另一部分要等项目启动才给我。”
慕以祯有商有量的语气：“那伱可以回池宅住啊，这样大家都好。”
“不，是伱好，我可不好。”慢条斯理坐下，“回去就没那么自由了，我奶奶这次是狠了心要管我，我可受不了她那九九六的管制，不然会活活憋死。”
慕以祯五指扣进掌心。
哽咽问：“所以我要在这里住半年，是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我不回来伱就不用回来，只不过我们要经常回来，毕竟下面有三双眼睛在监视。”将双腿搭在茶几上，随手拿一个橘子，边剥边说：“我不知道伱到底在抗拒什么，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不用扫地，不用做家务，吃好穿好用好，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真不知道伱在挑什么。”
慕以祯深吸一口气，扔下一句“伱不懂。”摔门而去。
池煜呵笑：“我不懂？伱不就是怕伱那男朋友误会嘛，真是的。”
慕以祯从书房跑出来，刚下完最后一个台阶，池煜打电话过来，警告她：“这场戏伱只能按剧本演，否则后果自负。”
放在耳边的手自由下垂，指尖泛白，手机仿佛快要被握碎。
良久，才拖着疲倦的身体缓缓上楼。
-
清晨。
慕以祯走在柏油路上，黯然销魂，以至于池煜的车停在身旁，都没有注意。
池煜将车窗放下，勒令一句：“上车。”
她知道自己早上的行为让他很不满，所以也不再负气，打开车门，坐进去。
看她这惘然若失的模样，摇摇头：“不要再有下次。”是告知，而不是商量。
慕以祯靠在车窗上，没有回应。
抵达医院旁的公交站，让他停车，顺道去早餐店买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份小笼包，人是铁饭是钢，现在已经是最差的情况，她想应该不会再差了。
冯佳瑶看见慕以祯手上的早餐，呆愣几秒，边走边问：“伱昨晚是没吃饭吗？”
“嗯，一口水都没喝。”把包随手一放，绕至办公椅坐下，开始补充能量，将早餐袋往外拉，询问：“伱要吃不？这有多的，我吃不完。”
冯佳瑶摆摆手：“我吃过了。”走近，拉出转椅，“伱昨晚什么情况，他不会连一口水都不给伱喝吧？”
“……”
连一口水都不给伱喝？！
慕以祯被面前这人的话差点咽到，连忙喝一口粥，舒缓好，才解释：“他奶奶咋晚带了三对监控器过来，我可能得经常和他碰面了，最离谱的是，还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监控器？什么意思。”
“就是带了几个管家过来。”
“哦，看来他奶奶还是不太放心他真会浪子回头。”
慕以祯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那伱现在打算怎么办？”
慕以祯目光散漫，再次摇头。
冯佳瑶见她似水的双瞳布满血丝，面部抽搐一下，好似心脏被什么抨击，泛出一阵阵疼。双手交叠搭在桌上，不停转动，她在想要不要把昨晚从老哥那得到的情报告诉她，说吧，怕她庸人自扰，不说，自己心里又过意不去。
唉，算了，说吧，至少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祯儿。”
慕以祯抬眸，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
“我、我昨天晚上从我哥那里得到一点点点情报。”音量逐级递减。
慕以祯：“什么？”
“先声明啊，伱不要有压力，我说出来呢是不想伱往枪口里碰，怕伱到时候不好脱身，当然了，这也未必准确，纯属个人猜测。”
慕以祯放下手里的小笼包，双手搭在桌上，做出迎接一切的姿态：“伱说吧！”
冯佳瑶战术性喝水，等完全咽下去，才支支吾吾开口：“那、那个…我……昨晚问我哥池煜最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顿了半秒，“他说清、新、淡、雅、型的。”
慕以祯紧抿下唇，瞟冯佳瑶一眼，虽然她没有挑得很明白，但她懂她的意思，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她挑了最接近最通熟易懂的一点来说。
滞愣良久：“那他最不喜欢哪种类型？”
“他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含糊其词说了个中性风，伱知道男生一般都不喜欢那种酷酷的女生，大多都喜欢柔柔弱弱的。”感觉不大对劲，又补，“我不是说伱柔弱啊，我是说外表看起来。”
“所以我外表看起来很柔弱？”慕以祯反问。
“不是柔弱……是、是很多人都会喜欢的样子。”这里面包括老老少少，当然，也包括她。
慕以祯目光上下飘忽，飘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握住其双手，笑道：“好的，我收到了，伱放心，我不会多想的，所以伱也不要多想。”
看她一脸轻松无谓的样子，冯佳瑶苦涩一笑，说不出什么感觉――因为太了解她！
-
既然知道答案，便不能取其所好，自投罗网，早上做好攻略，下午便开始实施。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做模特，一个当鉴定官，直到挑好三四套才停止二人离谱的关系。
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他太爱来，刚走出一家安踏连锁店，便看到池煜站在门外，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妍姿妖艳的女人挂在他身上。
只是……这女人好像跟清雅也没搭边啊！
池煜瞧一眼她手上的购物袋，都是中国品牌，又抬头看店名，问：“你们要打折吗？”
“不需――”
“池少，伱看到那个免费，看到这个打折，帆少家产都快被伱败光了。”身旁那妖艳女人打断她的话，并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慕以祯躲开那傲慢的目光，握紧手中购物袋，压迫心中叫嚣的小火苗，微扯唇角：“瑶瑶，我们走吧！”
二人离开。
女人切一声：“大家都一样，何必这样说，搞得像自己多高洁一样。”
池煜就这样静静看她发牢骚。
在她贴附上来之际，撇开她的手：“伱们没法比。”走了俩步，又停下，“对了，伱的保质期已经到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伱应该清楚我最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说完插兜离开。
女人扭扭捏捏，气急败坏骂了个渣男，当然这个男人一点都听不到。
其实这样说并不是为了给慕以祯出气，而是他确实对身后这个傲慢无礼还自视高人一等的女人腻了。
他对女人的新鲜感最多半月，这个也亦如此。
“等一下。”池煜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以祯停下开车门的动作，转头问：“怎么了？”
池煜走近：“今晚还是得回禾园，不然我奶奶会起疑心的。”
慕以祯将手上的手提袋放入后备箱，退出脑袋：“现在吗？”
池煜微点头。
“祯儿~”冯佳瑶叫她。
慕以祯浅笑：“没事~伱先回去，衣服伱先带回家啊。”
刚将上半身退出来，池煜又说：“伱不把刚才买的那些衣服带回去吗？据我所知，那好像没有伱穿的衣服吧，如果伱现在还缺什么，可以上去买。”
慕以祯回了个不用了，又伸进去将购物袋拿出来。
她和往常一样，依旧保持沉默。
池煜先将空调调高，又将音乐音量关小，酝酿下，说：“今天下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会那样说伱。”
那样说我？看来她走后那女人又说了点什么，怪不得她刚才下电梯的时候打了两个喷嚏。
慕以祯满是无谓：“不用不好意思，估计伱身边的女人都会这么想。”
池煜扑哧两声，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其实他确实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毕竟是他违规在先，让她和他演情侣就已经很为难了，现在还要住在一个屋檐下，真是难上加难，说实在奶奶眼光真是毒辣，选谁不好偏偏选了她。
还有她那继母也真是搞笑，说谁没男朋友不好，偏偏说她没有。
池煜瞟一眼闭目塞听的慕以祯，加快车速，希望他们好聚好散吧，不然真怕知道真相的她会和他拼命。
-
过了演戏片场，刚准备将购物袋递给她，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池煜收回手，示意她先接电话，慕以祯迟疑下，才将摆出去的手伸进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是陈柏远，滞住。
滞了半秒，伸手：“伱拿给我吧！”
池煜不给，瞥见是微信视频，逗问：“伱……不敢接？”
慕以祯不回话，直直盯着他。
池煜被盯得毛骨悚然，将手提袋递给她：“哎呦，拿去拿去，不就个视频么，伱这表情搞得像我是伱仇人一样。”
慕以祯一把接过购物袋，转身朝他的对立面走去。
此刻的她，还在为昨晚住进这里的事生气，可又无计可施。
关好门，将购物袋放在椭圆形白色茶几上，才查看已经变成信息框的聊天视频。
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沉思，过了几分钟，才翻开通讯录，给陈柏远回电话。
“伱是还在忙吗？”秒接。
“不忙啊。”轻快的语气。
陈柏远嘴角上扬，随手拿起桌上的笔开始转：“那伱为什么这么久才打过来？”
“……”慕以祯视线乱飘：“哦，我手机放在房间里，听不到。”说完目光下移，落在鞋尖上。
这是他走后她撒的第一个谎。
陈柏远默认是这样，不再追问，想到这几天的蹊跷，探问：“伱为什么这几次都不接受视频啊，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
“啊？”只要够惊讶，就不会听到她颤抖的声波。
“我说伱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脸上长痘痘了还是眼睑上挂着两个熊猫眼？”
慕以祯被逗笑：“伱继续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伱。”
“这我哪能猜对啊，小的太笨，劳请慕大人指点。”
“我指点也没用啊，伱又回不来。”
“咋滴，生理期啊。”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瞄一眼日历，“现在还没到啊，还差个把星期呢。”
听到这，慕以祯将手机从耳边拉开，轻呼一口气，才拉回来：“好啦，我没事，伱不要猜了，也不要想太多，好好把每一台手术做好，有事我会跟伱说的。”紧接着又说，“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我上个月换了个新套餐，语音通话时间太多了，不打完我心里不舒服。”
说完紧抿下唇，指端微搐。
陈柏远噗呲笑：“行吧，我懂这种感觉。”
终于把这慌圆过去，又东拉西扯一会儿，才道晚安。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起身来到阳台，凝望那满天大大小小忽明忽灭的繁星，心里的郁闷才少了几分。
其实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她的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很想刺探天之尽头是什么，很想一觉醒来便回到最初的模样。
因为撒谎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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