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章别当兄弟

“秦教练，你对QG印象如何？”
“还好吧。”
媒体人不满足这么官方，追问：“可面对QG，你们打出了本赛季第一把玲珑塔。”通过强调事实，来挖陷阱。
如果回答QG很强，那玲珑塔又代表什么？
虽说圈内知道，比赛很吃状态。但这个问题依旧不好回答。吹太高，显得装，太贬低，也不是那么回事。
秦路能读出这里面的意思。
他刚想开口,又想起此前的种种风波，忽然笑了。
“想听真话？”
“没人不想听真话。”
“乏善可陈吧。”
“乏善可陈？意思是不够有挑战？”
“我指的不是忌惮。”秦路摆摆手，决定在媒体面前维持一个狂一点的人设。虽然他本人并不这样。
但他不是泥人。
从去年十月到现在，争议还少嘛。他再怎么解释，在观众眼里也不会是个谦谦君子。
“我们用的都是常规阵容，BP方面也很好针对，所以，我确实没有太想评价的地方。”
“另外，希望接下来遇到的对手，能逼我们拿新东西出来。”
非要用挑不挑战来衡量。
那QG的表现绝对很一般。
因为这个队不止阵容变化少,执行套路也很单一，而且中野近期状态波动很大，想保持A组头名，还会遇到很多挑战。
尤其是这一场，快把QG底裤撕下来了。
其他队如果能领悟到。
就该用ez、塔姆做文章，或分拆，或勾出ban位。不让Uzi过的太舒
服的同时，让QG拿开团点单一的阵容，然后团战多注意开团位。如果这都不能赢，那只能是基本功和配合度有大问题。
流量有了。
媒体人心里美滋滋的。他仿佛看到自己这篇文章被争相转发，靠点击率赚到一笔奖金。
他猜得没错。
很快,一篇《乏善可陈的比赛，乏善可陈的QG》，出现在各大浏览器的分发页面中。
那些平时喜欢搜QQ看点的网友，很难不注意这篇文章。
在这样的赛后采访里。
他们看到了一个性格张狂的教练，用最不屑的口吻，评价着刚刚战胜的“强敌”。
战绩8-2，积分榜总榜排第二，这样的队，难道不强？
可想而知。
争议又来了。
喜欢的人觉得这样的教练，很对胃口。电竞嘛，赢家就是要狂，就是厉害。不服就来挑战，菜鸡学会闭嘴。
不喜欢的人，就觉得评价过于主观。他们觉得QG赢下OMG，肯定会出现相互夸夸的场景。
什么对手很强，但今天他们状态更好。谦虚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这样的客套话，观众已经见过太多。Bones的出现，让他们欣赏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反差顿时很突出。
再加上世界赛不约LPL事件，入队换血踢掉全部老人，观众想象出来的Bones，是个很强势、说一不二，够张扬、够轻狂的人。他戴着一副金属支架椭圆镜片的眼镜，看着很斯文，内心却如此火热，
如此不给同行面子。
于是，支持的人更支持了，不支持的人，也大概知道这位开口不留情面。有些好事者，甚至专门艾特秦路，要求评价他们的主队。
最搞怪的，当属让他评价SSG的乐子人。
秦路当然不上当。
他并不喜欢微博办公。
而对59E来说，他们正忙着纠缠957。他们在各大直播平台和论坛，热衷跟所有看客，聊起957。
这是一次正名之战。
他们并不在意957为了扩宽英雄池，花去了多少时间，他们只在意有了一个讨论对象。
何况957身上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元素。
大龄，读了大学，此前默默无闻。
59E迫切刷新外界对957的印象。
让他从一个好像就那样的上单，成为团队最稳定的基石。对了，他还是队长。OMG放出的麦克风，就是这么喊。
按照他们的说法。
957对进攻目标的选择非常谨慎，在队内属于为团队牺牲的一环，愿意委屈自己。到了团战，会去抓住一些看不到的空位机会，打出进场破坏效果。
得知这件事时。
957还是在小明GayGay的肢体接触中，看到这篇文章的。很明显，小明带着捉弄的心思，故意说得很大声。
有些粉丝评论，957听了都脸红。他知道自己没有观众口中说得那么好。某几个夜晚，也会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样的付出，到底能起到怎样的效果。
也会担心年
龄大了打不过。
这都不是担心。同样是熬夜，他总是那个更容易没精力、很难集中注意的人。
会怕拖队友后腿，被团队放弃，会担心打不好，浪费团队创造出来的机会。
只是在别人眼里，这些不重要。
那些辗转反侧、心静不下来的时刻，只是当事人清楚。
957甚至觉得，努力只是其中稍有分量的一环。没有教练耐心指导，自己处理局势的意识很难进步这么快。
“队长，你别发呆啊。”小明大笑着呼唤。
和队友看热闹相比，957迟迟没有离开自己的精神世界。他坐在电竞椅上，迎接周围或笑或打趣的眼神。
眼角藏不住喜悦。
……
“这就是身价啊。”
知道957靠天雷小火一把，范经理对此看得很淡。他丢了支烟，秦路接住。
“就是年龄大了，不然职业生涯会很光明。”
“能在这个舞台留下痕迹，已经强过很多人了。”秦路答道：“联盟并不盛产ADC，盛产过客。”
“哈。你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范笑了一声，随又感慨道：“哪一行都是成功的少，被淘汰的多。”
另一头。
成为背景板的感觉不好受。
Doinb跟Swift吐槽，OMG教练没素质，赢了比赛装给谁看。转眼，Doinb去卫生间收拾自己，趁着周二没比赛，跟女朋友出去玩。
闹哄了好一阵。
他和她走后。
Swift似乎还能听到某人的大吼大
叫声。
他只是默默训练，等待着一个回应。
他发现自己放下对中单抱有期待，心反而平静很多。以后，他们有输和赢的关系，有竞争关系，是团队关系，但会区分彼此，保持距离。
这样的一天来得并不晚。
输给OMG后，QG又输给了VG。复盘会上，Uzi还在强调下路对线优势，没人过来帮忙扩大。
重复又重复的打法调整里。
Swift有时候觉得自己心好像是冷的，不去触摸，发现不到它的跳动。
就像此刻。
他知道教练会做出巨大决定，一个关系团队之后走向的决定。明明是他提的建议，他却并不觉得开心。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明天会有一个新中单来我们队，他会加入合练，看看效果。”
正玩弄手指的Doinb懵了，猛地抬头看着教练，觉得十分突然。
“对待新同志，要多照顾，帮助他融入进来。”
这一次。
Doinb听得仔细，听得真切。四周是那样安静，大伙都被这个消息震晕了。虽然感觉是打得不对劲，但这样的事，其他队员也是心有戚戚。
首发位置遇到竞争这种事，谁也看不开，也没办法看开。
“散会。”
QG教练察觉会议室气氛变冷，拍拍屁股溜了。总要留点空间让当事人消化和接受嘛。
虽然这事得到了上面的肯定，但成绩压力还是压在肩上。
增加竞争只是一种调整方式，没人想要给谁判
死刑。他们总会这样说服自己。
Doinb开不了口拦住教练，他脑海只是反复播放‘我有替补了’的话。
怎么听怎么厌烦，如果可能，Doinb很想让这些话永远消失在耳边。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是因为数据，还是因为什么？
我为队伍牺牲这么多，难道是白牺牲？
脑子很晕乎。
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随即又很愤怒，愤怒队伍根本没有通知、提醒过自己。一路走来容易吗？
他跟队伍之间，应该是相互陪伴，相互促进啊。
他以为是这样。
很多时候，人总是习惯放大自己的作用，把虚假的名词想象成动词。
QG不需要谁的陪伴。
“Swift，我们是不是兄弟？”Doinb突然质问。
被他这样盯着，Swift心里还是起了波澜。突然有些不忍，他从没看过Doinb这样失态过。
“你说呢。”Swift违心道。
“你要帮我。我们磨合了这么久，新人怎么可能比我懂配合。”
Doinb念念道：“上场总要看训练赛表现吧，他们敢直接让他首发，我就去找老板告状，我去粉丝群带节奏。”
“我草他吗。”Doinb爆脏话道：“他给我来这手。他想毁了我！我艹。”
Doinb气冲冲的走了。
他受不了其他队友刚离开时，不敢看他的眼神。
Swift一个人留在会议室。
此时去看外侧的风景，注意到了很多曾经没
看过的景物。
走廊响应灯亮着。
照出有树叶轮廓的黑影。
在宿舍。
天灾末日关上房门，压低着音量对V道：“你觉得是谁？”
会议室气氛那么怪。
天灾末日总觉得不简单。
何况，外界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QG教练不管事嘛。如果自家教练真有那样的权威，爱射佳怡何至于失去首发，成了Uzi的踏脚石。
平时就不见得有什么魄力，更像个保好工作的摸鱼党。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人不满意。
而且人选不多。
V心里很乱，听到这话脱口而出，“还能有谁？谁说话分量大。”
天灾末日突然冒出一股危机感。
如果真是那人，那自己呢。他本来很想认真讨论，只是话到嘴边，心里很不舒服。
今天队伍能给中路找替补。
那自己呢？
那人也不满意自己，对线总是说这说那，让自己去配合。一旦没打好，只配得到黑脸。
或许是兔死狐悲吧。
天灾末日觉得自己压力并不比中路少。虽然有时候也埋怨过中单不给力，但他们毕竟一起打上了LPL。
“诶……”
……
Uzi觉得没头没脑的。
只看着Doinb冲过来说什么，再也不会让线了。不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明明一周之前，他们坐在大巴上，还能适当开玩笑。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Uzi不高兴，语气同样冲：“帮你找替补，你冲我发火干嘛。你如果打得好，会被替补嘛？”
“你真是
个小人，就知道打报告。”
“我报告什么了。”
Uzi很无语。
“下路有优势没人帮，塔下吃线也没人帮。你玩个中路，不找找问题嘛？”
“好几波了，中路老是没线……”
听起来，下路很有怨气。
Doinb突然愣住了，他觉得一个人不该无耻到这种程度。脑子有些宕机，重启恢复中，他觉得自己错判了。
这么理直气壮提出要求的队友，需要“密谋”吗？
哈哈。
Doinb觉得自己在上演一出喜剧，他就是那个小丑。
真好笑啊。
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Uzi望着他的背影，“发神经啊，冲我大吼大叫”。Uzi心想。
电话找到老板。
Doinb压下去愤怒，开门见山：“他们帮我找了个替补，这事，老板您知道嘛？”
“好像有这事。”
跟很多投资电竞的金主一样，他们不会花很多心思在这上面。
“他们找的那个替补是中路啊？”
老板的声音飘了出来，似乎带着几分醉意。
“前几天吧，前几天来着？”
“就说队伍最近打得不对，要引入竞争。”
“……”
按掉电话。这头，QG老板继续跟人喝，“买席位的事都可以谈。”
“来，再走一个。”
这点事儿，他能猜到，但他不想干涉。何况，这个队不一定留在手上。
半个月前。
就开始接触谈判。
他苦恼的地方在于，为了待在LPL支出太多，有些影响手上的现金流。但那些想
要投资进来的金主，要的是流量、赌一把单车变摩托。
谁不知道队伍进去世界赛，身价会倍增。
但问题在于，没进怎么办？
熬不起啊。
想着投入成本和卖掉后的收益，QG老板自我感觉带队冲击LPL，算是一门比较划得来的投资。上来了再卖，双赢！
……
次日。
从租住公寓过来。
Doinb在宿舍门口堵住了Swift。
他等着某个人开口。
某个人在洗漱，观察着风吹草动。
在这样的憋气游戏里。
Doinb越想越不是滋味。
好兄弟？
老乡？
国籍？
自己一开始就走入了误区。正是Uzi大牌，什么事什么不开心都是直说，自己怎么会蠢到怀疑他？
这样的场面。
对谁都是煎熬。
“你对我有意见……”
空气中飘过这句。
Swift头都没回。因为看不到彼此眼神中带着的冷意，什么话大可以说，反正事情已经做了。
“是。”
“你本可以跟我说？！”Doinb根本平静不下来。
他这样讲，Swift只是冷淡，“你会听嘛？我提醒你还少。让你少陪女朋友、直播声音小点、多训练，让你搬回来住宿舍，别没比赛就出去住……你哪一点做到了？”
“比赛是比赛，生活是生活！我都没干涉过你。”
Doinb为了直播，专门在外面租了公寓。他觉得自己让步很多。至于女朋友？好兄弟也不能操心这种事。
“嗯，可你比赛打得
好吗。”
Doinb阴阳怪气道：“是啊，都怪中路战绩不好看，所以需要替补。你们这些人真是健忘，到复盘了，就让我调整打法。好，我不玩大核了，又觉得我伤害打得少，占不住线……”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说。以后，我只玩我自己的。”
“嗯，只要你打好，你还会是首发。”
“哈。我还要感谢你。谢谢好兄弟Swift帮我找替补，谢谢谢谢。”Doinb讥讽味十足：“你可以不满，我不可以。”
“因为队伍节奏都是我在带，队伍更需要我。”
Swift道出事实：“你很影响队伍节奏，知道吗。”
“我就活该有替补。”
“竞争而已。”
“别跟我来这套。以后……”Doinb一字一字强调：“兄弟也没得做。”
斩断关系。
Swift更觉得解脱。
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用再纠结。
有些人。
就是把首发看得比什么都重。定位跟现实发生了碰撞，不挪动，对所有人都不好。
没有其他交流。
Borisal进来QG，最大的感受就是莫名压抑。
好像每个人都在藏着心事。包括他。
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留在LPL的机会，他需要证明自己。
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状态来证明。
加油。
你行的！
职业选手早就被残酷的竞争机制，磨掉了羞耻心。
当晚。
Borisal成了主角，他有最多的战术支配，可以指挥所有队
员。检验新人最佳的办法，就是给新人话语权，让他玩他想要的模式。
大家围着中路转。
Doinb没训练赛打，只是盯着Swift的脖子。
幸运的是。
Borisal指挥决策做得很差。越偏离轨道，越不敢下定决心。打到第二局，Uzi玩得不爽，喊话围绕下路打。
就在Borisal羞愤到红温，Doinb暗暗准备时，就听Swift说道：“才第一天练，晚上我带他双排，再看看效果。”
Uzi只想赢，不关心QG怎么变动。
沉默中。
V、天灾末日跟着点头。Doinb心一下就变得空落落。
他强撑着战斗姿态，愤怒自己被四个队友排挤。
好一会，脑海闪过一句话：
“队伍节奏都是我在带。队伍更需要我。”
好兄弟说的话，终于在他心里，刻下了一道足够有分量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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