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可
“不是吧，弟弟受伤了，还要去当舔狗。”沈漾轻嗤道：“我们沈家，竟然还有你这么痴情的人啊。”他坐在椅子上，枕着双臂，啧啧好几声，“真是稀奇。”
沈彧换衣服，懒得搭理他，眼皮都没撩一下。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写着，爷鸟都不鸟你。
“呦。”沈漾说：“你还挺骄傲是吧。”
沈彧换上衬衫，“你有什么问题？”
“什么？”
“我说，你是有什么问题。”沈彧敲敲自己的脑袋，表示他大概是脑壳有问题，“你自己谈恋爱失败了，看到别人谈恋爱，你眼热是吗？”
“我眼热？”沈漾坐直身子，“你能不能先搞搞清楚，我会去眼热你，还有你那叫谈恋爱？”
沈彧换了一件白色的t恤，他放下卷起的衣服，遮住自己的劲瘦的腹肌，无所谓的看了一眼沈漾，“别整天唧唧歪歪的，有那时间不如想想明天做什么吃，你最近的饭菜——”沈彧顿了一下，评价道：“很应付。”
“有你们吃的就不错了。”沈漾哼笑道：“还跟我挑三拣四。”
“我是无所谓。”沈彧说：“宸宸在长身体，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他以后只有一米六，你养他一辈子好了。”
最近沈宸确实厌食的厉害，饭菜都吃的很少。
沈漾思考间，沈彧已经越过他，往门店后面的小楼走过去了。
“你胡说。”沈漾追上他，“我们两个都一米八以上，就算小宸不吃不喝，也不会那么矮。”
“准确来说，我们都超过一八五了，小宸基因突变也不可能一米六！”
“哦？是吗？”沈彧说：“可是如果不是你的饭菜太应付，我觉得我还能再长高一些呢。”
再长高一些呢……再长高一些呢……呢……
这个很魔性的呢在沈漾耳边回荡，他一时无言，脚步停下来。
兄弟之间相处方式就要粗糙一些，毕竟弟弟和妹妹不一样，他们也是磕磕绊绊长大的。
偶尔的拌嘴打架，也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是被家里人欺负和被外面的人欺负是两码事。
沈彧盯着睡的正香的弟弟，小孩子的皮肤娇嫩，额角上的针线格外刺眼。
沈彧的手轻轻碰了一下，马上换来小孩儿不舒服的哼哼，他的眸光里渐渐染上阴狠，凌厉的怒气从眉眼间一闪而过，根本没有白天在沈宸面前的放松和调侃。
欺负他的弟弟……
“你要怎么办？”沈漾走进来，“别告诉我，你一个上大学的，要去和一群小孩较量。”
房间里调着暗色的灯，怕吵醒弟弟，他的声音刻意的压低。
“那又怎么样。”沈彧说：“他们的父母不教，总要有人来教。”
“放屁！”沈漾骂了一声：“你又不是他们的老师，哪里轮的到你来教。”
“现在不是。”沈彧说：“教训过之后就是了。”
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因为年龄相差也不是很大，只差了两岁，沈漾感觉自己大部分时候说的话在他这里都和耳旁风没什么两样。
沈彧动作温柔地给沈宸盖上夏天的轻薄被子，嘴里的狠话和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沈漾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再抢救一下。
“你小时候打架，我哪次仗着自己年级大，去帮你了？”沈漾拽着他，把人薅到门外。
“小孩子打架，要兄长出面，就算你打赢了，你让小宸以后怎么在班级里立足。”
“立足？”沈彧扯下他的手，好笑道：“干嘛？混江湖是吧。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强大的后盾，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他了，我们小时候要是有，乐的要飞起来。”
“何况小时候，你没有帮我，是我每次都打赢了，根本不需要你帮好吧。”
“你脑子在想什么啊？”沈漾没好气道：“会被孤立的，你以为你帮了他，为他出头，最后都没人和他做朋友了怎么办？”他压低声音说：“你想让小宸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沈漾和沈宸上学的那阵，最流行的永远都是兄弟义气。男生上课放学都是忽啦啦的一大堆，他们俩个永远都是各自群体的中心。
深吸了一口气，沈彧脑补出自己弟弟在学校被人孤立的样子，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耷拉着头，小小的一个，身边有同样年纪的孩子，在他身边三五成群的跑过，窃窃私语指着他说，“欸欸欸，就是他就是他，他有两个很凶的哥哥，会打人的，我们要离他远一点才行。”
……
小孩儿一个人满眼羡慕的看着他们跑远，想要加入又不被真正的接纳，只是害怕他，也不敢真正和他做朋友，于是他最后还是只能一个人。
……
沈彧的面色突然很难看，沈漾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和我弟弟玩，还要孤立他……”沈彧面容骤然阴狠下来，目露凶光。
“等等等等！”沈漾说：“你究竟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我说那是你去为他出头才会发生的事情，又不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你搞搞清楚好不好？”
在沈彧的想法里，这些事情已经在发生了，正在且还会持续下去，他低头翻出沈宸老师的电话，打算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沈宸的在校情况。
“拜托。”沈漾一把握住他的手机，大手盖在自己弟弟同样有力量的大手上，“能不能冷静一点儿，只是同学间一场很小的摩擦，你搞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样。”
沈彧抬眸，冷厉的眸光来不及遮掩，他提醒他：“他留血了。”
“男孩子留点血很正常的，你小时候打架没有受过伤吗？”
“他额头上缝针了。”沈彧说：“可能会留疤的。”
“男孩子的伤疤都是功勋。”沈漾说话的语气很坚定。
“他伤在脸上，留疤就是破相。”沈彧同样毫不退让，“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的弟弟不能平白被欺负。”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就算了，动手毫无分寸，还是伤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对方的家长甚至都没有出现，绝对不能忍受。
“你是在溺爱他。”沈漾低吼。
“我是在保护他。”沈彧果决。
“可是。”一道小孩子的声音，毫无防备的插进来，两个人都愣住，小孩子攥着拳头说：“我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
沈宸眨巴着眼睛，眼睛里还有没有散去的困顿，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对沈彧张开手臂，“哥哥，抱~”
“多大了，还撒娇。”沈漾心里有些吃味，看着乖乖趴在沈彧肩膀上的沈宸，装作不在乎的说：“像个小女孩似的。”
“才不是！”沈宸怒道：“我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他像一头炸了毛的小狮子。
“是是是。”沈彧好笑地给他顺毛，“你是最勇敢的男子汉。”
他全然忘记自己在医院时候说的话，他忘记了，小孩子的记性可是好的很，大而黑的瞳仁盯着他：“骗子哥哥。”
“？”沈彧睥睨他道：“你怎么回事？”
沈宸扁嘴，不想解释，把脸重新贴在他肩膀上，一副装死的样子，偏偏他长了一副好样貌，颇有欺骗性。
沈漾在一边不客气的笑出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两个哥哥最后还要哄唯一的一个小弟睡觉，沈漾手里拿着本故事书，声音无起伏的干巴巴的读，沈彧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听也就算了，他还要点评。
“胡扯。”沈彧扯着嘴角，玩味道：“公主和王子最后才不会在一起。”
沈漾的额角炸开一朵十字花，所以啊，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讲故事啊……
“没关系。”沈宸睁着一双大眼睛，坐起来按着沈漾的手安慰道：“我觉得是个很好的结局，王子和公主会在一起。”他转向沈彧，哼了一声说：“臭哥哥，不要乱改故事结局。”
“你这小鬼。”沈彧盯着钟表，十二点了，他把人重新塞进被子里，掖着被角，威胁道：“好好睡觉知不知道，不然恶龙不仅会拆散公主和王子，半夜还要把你一起抓走。”
沈漾合上书，也站起来，“哪有你这么吓唬他的，还想不想让他睡觉了。”
两个哥哥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习惯性的拌嘴和吵架，沈宸觉得这样就很好，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没关系，我会好好睡觉的，我不会害怕，你们都在呢。”
“谁会在啊。”像被烫到了似的，沈彧收回手，嘟囔一句，“臭小鬼。”
在他们要出去的时候，沈宸喊：“哥哥。”
“嗯？”沈彧转身：“干嘛，舍不得我？一个人不敢睡？”
沈漾走在他身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回头却是挂上一张笑脸，“怎么了，小宸，还有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解决。”沈宸坚定道：“我一定会赢的！”
不需要告老师，也不要哭着找哥哥，男子汉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
这一刻，他的背后燃起熊熊的烈火，信念坚定。
“可夏姐姐说的对。”沈宸说：“有勇有谋才能当好他们的老大！”
“……知道了，臭小鬼。”沈彧收回视线，“早点睡。”
从出了门开始，沈漾就在沉默，沈彧站在自己房门前，也在沉默。
明朗的月色照进这栋矗立在闹市区的安静小楼，夜晚窗外的飞鸟和蝉鸣声渐渐远去，沈彧瘦高的影子倒映在门板上，高挑的身影伫立，他侧头抬眸，漆黑的眼睫看向身后的另一侧，“喂。”他喊。
沈漾低着头沉默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出声说：“不会喊哥吗？”
“对不起啊。”沈彧勾唇，“不太会说这个字。”
“你去见林可夏了？”沈漾仰头，还是无奈，“小宸和你说了？”
“嗯。”沈彧握着把手说：“别多想，只是带宸宸去缝针而已。”
什么叫做而已呢？这附近医院也不是只有那一家，为什么一定要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立医院，为什么偏偏要去有她在的那一家，又为什么和护士指明医生，一定要她才缝。
沈漾想问，这些都是而已吗？
最后他只是点头说：“知道了。”
关门的时候恰好又对上眼神，他的眼神太复杂，沈彧抓了一下头发，“真的只是带宸宸去缝针。”
“嗯。”沈漾说：“我知道了，你刚才说过了。”
可是拜托，你一副根本就不相信的样子欸。
沈彧烦躁地关上门。
喜欢一个人要是那么轻易就停止的事情，叫什么喜欢啊。
到底他们要怎么才能明白，他不是谁的舔狗或者备胎，他只是不放心，放心不下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抗下所有事，难过也不吭声，还要嘴硬说自己没关系。
用最坚硬的刺扎伤想要走进她身边的人，其实最大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害怕而已。
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姑娘。
沈彧躺在床上，枕头在空气中急速坠落，砸在他脸上，他深深抓住枕头的边角，手背上青筋暴起，最后无力的卸掉力气。
他想到沈宸偷偷趴在他耳朵边告诉他可夏姐姐来过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他满脑子的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很难过，不然她怎么会来……
太担心了啊，横跨过好几个医院也要去见见她，用最合理的借口，确定她还是那个样子才能放下心。
可是一想到她今天通红的眼角，沈彧又狠狠的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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