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争吵
之前的初赛，在海湖庄园的舞台之下，当夜宁为吕映潼捐出一万六千两银子的时候，齐邦晏就注意到这个夜家三少了。今晚当吕映潼赢得魁首之后，自然得应酬一众公子哥儿的祝贺，齐邦晏被挤了出来，不由心中郁郁，于是他只能明日再寻机会去给吕倌人祝贺了。不想在返回城里的中途碰上了夜宁。
对于夜宁，他自然是没什么好感的，毕竟夜宁与吕映潼是才子佳人般的存在。尤其是这家伙的所有诗词都是由吕映潼之口唱将出来的，这种关系是很难不产生绯闻的。
齐邦晏在想，今晚既然碰上了，说什么也得和对方喝两杯，权当摸摸对方的底吧。
一家清幽雅致的酒楼里，齐邦晏向掌柜的提出要一件包厢，结果得到的回答是，包厢都满了，只有大厅的雅座。
若是平日，这个时间段，只怕已经打烊，但今晚是上元佳节，刚刚看完花魁大赛的城中百姓热热闹闹地回来，然后把城中的许多酒肆茶坊都填满了。
齐邦晏有些扫兴，只能在大厅内落座，与夜宁大眼瞪小眼的。由于生意爆棚，店小二们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也无法顾及齐邦晏这边的上菜上酒诉求。
“齐兄也是给吕姑娘捧场的吗？”夜宁笑着问道。
齐邦晏点点头：“我与吕姑娘相识于微时，彼此之间情投意合，哎呀，那段日子真是我俩最为难忘的经历啊。那时候吕姑娘在春凤楼，哪里拥有独门独院的资格。她只是一个生涩的倌人，门庭冷落，无人帮衬。及至后来，我与她相识，然后时常把三五好友领上，为她捧场，给她鼓励，渐渐的，她才累积了一些的人气，最后她才在百花魁首大赛上一举夺魁，我俩皆互相扶持，互相鼓励，那真是一段让我们终生难忘的经历。”
“齐兄原来与吕姑娘是旧识，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为她感到高兴。”夜宁笑着说。
齐邦晏留意他脸上的表情，他想从那张脸上看到嫉妒，甚至愤怒，这样自己心里就能获得些许平衡和快意，不过他失望了，夜宁脸上的表情轻轻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齐邦晏说道：“今晚吕姑娘的表演真是精彩啊，听说这个《邂逅一场美丽的烟花》的曲目是子安兄的主意，对吗？”
夜宁点点头。
“邂逅一场美丽的烟花，创意颇好，子安兄的想法真是新奇啊，齐某佩服！”齐邦晏语气之中带着调侃贬低之意。
夜宁听出对方的意思，说这是一次鸿门宴太夸张了，但肯定不是什么心怀善意的请客，于是笑道：“齐兄也看出我这个曲名的非凡之处了，太好了，你知道吗？我多担心别人会说这名儿土得掉渣啊，齐兄想必也是才高八斗见识非凡之士，居然与夜某一样的情趣和看法，知我者，齐兄也！”
齐邦晏暗暗翻了个白眼，谁跟你一样的情趣和看法，就你这种曲名儿，那真是土得掉渣了，跟你坐一起，真是折了我的身份。
他开始有些后悔请这家伙宵夜了。
“哟！齐公子，啊不，应该叫齐大人！”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一个高高瘦瘦，身着浅白色长衫的年轻人一步三摇地走过来，向齐邦晏拱手一揖，神态亲热。
齐邦晏微微一惊，赶紧起身，回了一礼：“叶崔，叶德新，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叶崔哈哈笑道：“玉堂兄，一别经年啊！”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哎呀，一别三载，光阴荏苒啊！快快快，请坐，请坐。”齐邦晏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请对方就坐。
叶崔笑道：“哎，我那边有厢房，玉堂兄何不一起过去欢饮，在这大厅之中，忒也煞风景。”
齐邦晏望了一眼夜宁，笑道：“不知子安兄意下如何？”
夜宁笑道：“齐兄既然遇上故交，夜某就不叨扰了，齐兄自便吧。”
“你……你是夜宁，夜子安？”叶崔瞪大了眼睛。
“正是，不知兄台有何见教？”夜宁朝他拱手一礼。
叶崔兴奋地将折扇一敲掌心，朝夜宁作揖：“叶崔有个不情之请，请子安兄到我那包厢一聚，如何？”
夜宁愣了一下，有些迟疑。跟着齐邦晏过来，他本就不大情愿，听着这家伙各种膈应自己的话，他本就有要离开的念头，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文士，估计把自己请过去，又是要群嘲自己了，当下笑着拱手道：“叶兄好意，夜某心领了，夜某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与诸位共饮，实在抱歉。”
齐邦晏笑道：“哎！一场偶遇，也是缘分，子安兄何必急着走呢。再说了，今晚吕姑娘夺魁，应酬必不会少，子安兄去为吕姑娘祝贺，也不是时候呀！”
好家伙，这分明就要把我强留下来了。
夜宁心中有气，淡淡笑道：“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月华阁，整座酒楼最大的厢房，此刻在这个大厢房内，场面嘈杂混乱，只见一个身形娇小，身着浅白轻裘的潇洒公子正与众文士唇舌相对，激烈争锋。
“我说夜宁他是欺世盗名之辈，我就不相信今晚的《青玉案 元夕》是他所写的，我表示强烈的怀疑。”
“没错，我也表示强烈的怀疑，一个连生员都考不上的家伙，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接连写下如此之多的好诗词，这完全不合常理。”
“正是，这样的人，若非买诗装裱自己，还能如何。”
“呸，你们狗眼看人低，你这是嫉妒人家的才华，小鸡肚肠，我听说文人一向相轻相贱，你们这帮家伙就是这种人。”那潇洒公子粗声粗气地说着，小脸胀得有些通红。
“哟呵，这位兄台，你不会也是夜宁花钱雇请的托吧，咋这么卖力去给他鼓吹呢。”
“就是，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钱啊，这钱应当不少吧。”
“这位小兄弟，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些好，为他人假诗文张目，是会遭恶报的哦！”
“哈哈哈，文远兄言之有理，身为文人，岂能明目张胆地为此等作伪行径站台，真真岂有此理。”
面对周围众人又一波责难诘问，潇洒公子不怒反笑：“你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别人做出了好诗词，你们第一时间不是去品评别人的作品，而是去质疑人家的人品。心不干净，入眼皆为脏。”
“嘿！这厮嘴儿还真损啊，岂有此理。”
“这位兄台，既然你如此回护夜宁，那你何不把他请过来，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挥毫写下绝世诗文，这样大家伙就都信了他的才华，要不然，谁会相信他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虚有其表。”
“就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没错，大家说那么多只是浪费口舌，叫那夜宁现身当面展示他的笔力，不就完事了吗？”
“雪玉兄说得对，哎！兄台，既然你如此回护那夜宁，想必你与他关系匪浅，何不叫他现身给大家伙展示一下诗才，这样不就可以消弭各人心中疑惑了吗？”
“正是，正是！”
又是一波瞎嚷嚷地起哄，场面很是喧闹。
潇洒公子大声道：“我若能把夜宁请过来，当场展示诗才，那当然再好不过。但我与夜宁只是相识，谈不上熟稔，所以我请不到他。但我坚信他的为人和品德，他是不可能干那种买诗装裱自个儿的事的，我相信他。”
“屁，相信有个屁用，人心隔肚皮，你与他只是相识，如何就敢断定他人品无瑕？”
“没错，你这分明就是个人的主见，完全靠不住。”
“对，靠不住，靠不住！”
场面再次波澜起伏，嘈杂喧嚣。
潇洒公子目光愤怒地环视众人，一时间不知该说啥好。身边的一个小厮小声地道：“少爷，咱们走吧，他们人太多了，咱们辩不过他们。”
潇洒公子也有些气馁，正打算离开。
便在这时，厢房房门被推开了，夜宁跟在叶崔和齐邦晏的身后，进了房间。
夜宁平日里虽不怎么抛头露面，但由于他所写的诗词太过光芒万丈，也还是有一些人见过他的，于是当他走进厢房之后，房内的气氛一下出现了短暂的凝固，叶崔和齐邦晏在江宁的文士圈中，拥有很高的知名度，所以当他们进了房间，许多人都向他们打了招呼。夜宁进来之后，不认识他的人，明显是在猜测这人是谁，他能跟随叶齐二人进来，应当也是个有名声的家伙。认识的人则愕然不已，这家伙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潇洒公子正寻思着要走掉了， 不想一眼望到了夜宁，惊呼起来：“夜……子安兄，你终于来了！”
灯火之下，夜宁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万分地冲了过来，顿时就懵逼了，我虽出名，但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咦，咋这么眼熟，不对，怎么是小郡主，她怎么在这儿？
夜宁愈加懵逼了。
潇洒公子正是安雅郡主柴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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