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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夜色


负责唱的是吕映潼,她的戏份最重,从头到尾要一遍一遍地把《青玉案  元夕》唱来,然后还得时不时隐藏在舞台的某个角落,若隐若现的,让那位对她一眼万年的公子保持着苦苦追索的姿态。扮演佳公子的云安容则手攥折扇,在人海中焦急地寻找那位姑娘,其表情的拿捏至关重要。也因此,没有半点舞台经验的云大小姐一开始便僵硬得不行,也紧张得不行,甚至满头大汗。

旁边的李芸也瞅得心急,不停在安慰云安容,叫她不必紧张,要进入自然的状态。云安容面子上有些难看了,便有些郁闷地步至一旁,说要休息休息。吕映潼上前岔开话题安慰一番,终究没见效果,然后给了夜宁一个眼神,让她去开导开导人家。

夜宁唯有上前,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她身边,直把云安容弄得尴尬不已,终究忍不住说道:“愣着干啥?”

“你知道有一种舞台剧叫做默剧吗?”

“默剧?”

“也就是不说话的戏剧。”

“不说话,怎么表演啊?”

“我刚刚不是演了吗?”

“你刚刚有演吗?”

“你没看我的眼神吗?充满了某种很厉害很神秘的东西。”

“嘁!你就吹吧!”

“没吹,你看看我的眼睛,里面是蕴含着什么?”

“有什么?还不是那样。”

“嗨,你这么说就是不懂了,你再仔细瞧瞧。”

云安容被他煞有介事的说辞给整得一愣,不由将目光的焦点聚在他的眼中,却没能看出什么,撇撇嘴:“你就装呗!”

“那是悲伤而焦虑的情绪啊,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我的表演要从内里彰显出来,不要太在乎动作,只需放松就行。”

“哈!云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语中的!”夜宁向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云安容轻声一叹:“好吧,咱们再来!”

在接下来的排练之中,云安容终于摆脱了一开始的紧张情绪,尽管肢体动作还是有些不大舒展,但比之前好了许多,然后在表情上,她也有了不少改善。不得不说,能力超强的她无论做起什么事来,皆较一般人的接受能力更强。

经过了几轮的排练,舞台剧的大致框架总算出来了。然后云安容就离开了,这位云家商业帝国的中枢大脑,平时的应酬很多,能抽出小半天的时间交给夜宁,已经很难得了。

其后夜宁与吕映潼又就剧本的一些小细节,做了一番调整和润色,直到下午,夜宁才离开。

待他们二人走后,吕映潼又与干娘仔细地推敲起唱词和曲子,继续把这《青玉案  元夕》的曲子打磨到最佳。

在接下来的三天,夜宁和云安容每天晚上都到芳草斋进行排练。之前的节目名称叫《元夕》,后来夜宁又改成了《邂逅一场美丽的烟花》,有点小资得飞起,在这个时代,这种节目名称实在有些另类,这也招来云安容的不满,说这名儿也忒肤浅忒俗了。但夜宁作为导演,坚持使用,她也没辙。

排练的进程很顺利,云安容和吕映潼都是聪慧玲珑的女子,加上这个舞台剧本身就较为简单,所以当第三个晚上排练结束之后,妈妈李芸也为她们的表演送上了掌声。

第二天就是上元节了,忙碌的云安容在排练结束后,就告辞了。云大小姐是个大忙人,夜宁也见怪不怪了。吕映潼则把夜宁亲自送出了芳草斋,两人在街上缓步而行。

上元节近在眼前了,街上热热闹闹的,商铺里灯火通明,在这个夜晚,每个人都在享受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小孩在街边把烟花燃放起来,嗖嗖嗖的一阵响,空中炸开了绚丽的光束,将夜空映照得漂漂亮亮。

此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稀稀疏疏的雪末子给夜色弥漫的街道,平添了几分浪漫。

“明日过后,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吕映潼忽然说道,眸光盈盈,面容有些许凝重。

夜宁负手而行,回首望了后面跟随的马车仆人一眼,又抬眼望了望夜空,舒了一口气,道:“吕姑娘是担心,民众捐赠的善款会落实不到位?”

吕映潼微微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几年前的水灾,江宁城也搞过一次声势很大的募捐活动,结果那些善款送到灾民手中的十不存一,倒是肥了一群硕鼠。”

夜宁努努嘴:“这个问题我会跟进,尽量让善款用在实处。”

他在想,这回又得去跟张老头提提这个问题。老头子虽赋闲江宁,但能量着实不小,让他出面应当合适。

吕映潼也知道夜宁给抗灾出了一个防疫十条的册子,据说起了不小的作用。这家伙看来跟官府是有些关系的,他既然这么说,应当是有把握的。

吕映潼望向对方的目光,愈发温柔了。

夜宁却没有留意她的眼神,只笑道:“不知吕姑娘对于明天的赛事,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就凭你的那首《青玉案  元夕》,我想失去信心也难啊!”吕映潼妙目流盼,眸光中有一种动人的俏皮。

“别夸我,只要放平常心就行,输赢在其次,重在参与嘛。”

“嗯!重在参与,平常心。”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离了主街道,走入了一条僻静的巷道,后面跟随的马车和仆人被夜宁留在了巷道外头,扣儿有些郁闷地坐在马车上,心里嘀咕着,也不知这媚狐子要把少爷带去哪儿私会,这事若被云家小姐知晓,便是一场塌天大祸了。

“不知吕姑娘要领我去哪儿?”夜宁笑道。

吕映潼眨巴着俏皮的眼睛:“奴家想带夜公子去一个地方。请原谅奴家现在暂时保密。”

两人默默地走了许久,到得一处小院落,那是一间位于巷尾的院子,幽深而寂静,一位老门子出来开门,见了吕映潼,欢喜地一笑,干瘪的嘴,浊眼绽出愉悦的光:“小姐,您……您来了。”

“阿福,你吃饭了没?”吕映潼笑着问,很亲切的表情。

阿福呵呵笑道:“老奴吃过了,小姐你吃了没?”

吕映潼点点头,迈步往院子里走。

“小姐,您给我送的腊肉也太多了,老奴怕吃不完,这……”阿福的泪水开始往下掉。

“没事,这些肉耐存放,你哭啥啊?”

“老奴想起了老爷。”

“好了,就要过节,别愁眉苦脸的。哦,对了,这位是夜家三公子夜宁。”吕映潼向他介绍夜宁。

夜宁向老仆拱手一礼:“老人家好。”

“夜公子千万别这么客气,您是贵人,这可折煞老奴了。”阿福赶紧躬身行礼,神态惶恐。

洁净的暖阁很快被点上灯火,这是前后三进的宅子,前带院子后带花园,房子古朴雅致,窗明几净。奇怪的是,宅子里除了老仆,再无他人。而里面的一切都洁净如新。想是老仆平日里守着这宅子,除尘去灰,就是为了迎接主人的到来。

“这宅子环境清幽,适合大隐于市。”夜宁环顾周围,笑道。

吕映潼轻轻淡淡一笑:“这是我前年置下的宅子,我在想若他日不再从事那卖笑的行当,便在此地居住,直至老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妙事。”

“吕姑娘是个妙人啊!只是以吕姑娘在春凤楼的名声和地位,想离开只怕不易。”

“怎么?夜公子想助奴家一臂之力,把契约也赎了?”吕映潼妙眸流转,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夜宁莞尔一笑,摇了摇头:“吕姑娘,你觉得我是那种能拿出三十万两银子的人吗?”

“钱倒是其次,公子只要有心。”吕映潼可怜楚楚地说道。

呵!这是要以身相许的暗示吗?令人好生激动啊!不过也不知是真是假?这八面玲珑的狐子!

夜宁暗暗腹诽,唯有岔开话题:“吕姑娘今晚邀我至此,就是为了看你的小宅院?”

吕映潼面色有些黯然,幽幽一叹:“奴家想与夜公子聊聊过往的一些琐碎的事。”

“行,反正我也清闲。”

“奴家家在淮安,家父本是淮安知县,数年前,因遭朝中奸佞构陷而含冤下狱,最终冤死狱中。奴家本被充入教坊,幸得干娘仗义出手,将奴家救了下来。其后便在春凤楼卖笑娱人,这些年来,奴家一直在追查家兄的下落,奈何并无音讯。自打父亲出事,家兄便被充军北境边地,奴家置下这所宅子,固然有退隐之念,但也是想为了他日家兄归来,能有片瓦遮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吕姑娘的遭遇,夜宁深表同情。”

“这些年来,奴家见惯了这一行的种种,也累了,所以就一直想着若能离开,便是遂了莫大的心愿。”

“我想在青楼之中,如吕姑娘这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奈何身不由己啊!”

“没错,身不由己,这几日与云小姐相处下来,我们聊了许多,奴家听闻夜公子有一个什么水力机子的项目,不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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