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可不管周戴言信与不信,先如今重生,她都没法子求证了。
不过……楚澈,我不会放过你的!周戴言咬牙暗道。
翠柳拧干帕子,递给朱红,朱红撩开帐子要给公主擦脸擦汗。
而周戴言瞬间闭上眼装睡——她现在不想理任何人!
端妃和太医说话的声音传入内室,周戴言睁开眼起身:“给我吧。”
吓了朱红一跳。
端妃进内室看女儿,柔声道:“这是怎么了?”
周戴言愣愣的看着端妃温和的面容,明明离开周盛前几个时辰见过母妃,明明死亡和重生之间没有时间转换,但像是好久没见了。
憋不住的情绪汇聚成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端妃心中微微惊讶: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言言受什么委屈了?来,告诉母妃。”
清香的帕子凑了上来,周戴言忍住情绪摇头:“没、没事,母妃,我只是累了,有些昏沉。”
说着,打了个呵欠。
端妃有些疑惑,但女儿这副模样是在不好详谈,只说:“那就好。”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好好休息,药喝了之后起来活动活动,等晚上再喝一碗安神汤。”
周戴言乖乖点头。
周戴言最怕吃药了,但如今的心思没在这上面。
重生的情绪后的情绪击打着她的神经,脑袋里像是被搅乱了似的。
端妃以为她的小公主会皱起眉头来推辞撒娇不要吃药,但却没有。
她心中一丝疑惑闪过,却并不在意,笑道:“言言长大了。”
不再闹着不吃药了。
端妃照看周戴言吃药喝水,等周戴言活动完躺在小塌上休憩时她才离开,离开时吩咐朱红好好顾着公主,让翠柳去她那边拿话梅。
备着给她的小公主开胃用。
翠柳拿到腌制酸梅的黑漆坛子听着端妃娘娘吩咐。
“……若是公主觉得冷了,就用上火盆香炉,你们注意着火,晚上就不要生火了,但准备汤婆子,还有记得让她换小衣。”端妃事无巨细的吩咐:“晚上的饭食换成小米粥,清淡些,吃了药的时候备好蜜饯。”
翠柳应是。
端妃满意点头,扫了他一眼提想到:“你们主子对你们好,但你们要记得自己是奴才!做奴才的,就要顾好主子,明白吗!”
“是。”
等周戴言窗外的天早已黑透。
她呆呆的看着窗户上的窗花,思绪乱飘。
周戴言出生之时是父皇登基一月之余,若她是个男子,本可以受到父皇重视——文宁帝登记后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男子学文习武更不用愁这高墙和世俗的阻碍!
但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在出生之日,让亲娘难产致死的公主。
周戴言从记事儿起心里明白,自己在旁人心中是个不详之人。
皇爷爷年岁已高,驾崩退位,虽未有嫡子,但立了太子。
父皇在太子之位上做了将近二十年,登基的喜悦,却因为她的出生和她母亲的死亡蒙了一层阴暗。
周戴言心想:父皇他啊……果然小肚鸡肠极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死后,周盛面对强悍的北青会如何。
周戴言捏了捏眉心,自嘲一笑:总之,父皇是不会因为她的死而伤心的,而周盛的如何也是往事了。
前世不可追,想再多也没用。
现如今重生……周戴言眯眼,混乱的逻辑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她笑了笑,低声道:“管他什么原因,这一次绝对不能再上辈子一样活了!”
重来一世,怎么都要活得比上一次快活儿些吧?
管他楚澈为何杀她,这一次她要改变和亲的命运,改变和亲死亡的结局!
这对她一个距离朝堂边缘化的公主来说很难,但也很简单——她只要弄清楚澈杀她的原因,对症下药便可。
或者……找一个驸马。
名花有主的公主、或者和某男子有密切关系的公主……呵呵!
到时候北青还要不要她!
朝堂上那个大臣还会帮着五公主说话,让她去和亲!
这样想着,周戴言低落的心情渐渐消磨掉,重生后的气也消了大半。
轻松的露出一个微笑。
她吃了饭喝了药汤,洗漱后,捏着三哥早上送来的玉石爬上床,把玩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青色润泽的玉石从窗沿滚落,滚着掉落的声音像是掉入女孩的梦中。
能驰骋的草原,有她彰显才华后的满堂喝彩,有端妃娘娘骄傲的笑容……
还有……楚澈的脸!
美梦变噩梦。
周戴言一瞬间醒了,刷的一下坐起身来。
她摸着脖颈,像是还能感受到划过脖子的利剑!
好似还能感受到那透骨的寒气,冷的让她恐惧!
她的反应委实慢了很多,在疑惑不解和决定要改变的命运之后,才怨恨起楚澈来。
周戴言咬牙:我又没招你没惹你!你凭什么杀我!
当值的朱红绕过屏风,问道:“公主醒了,可是有事?是要如厕吗?”
隔着床帐,周戴言咬牙平静下来情绪,不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她道:“没事,只是今天睡得多了,没了睡意,端杯水来。”
朱红端来水,伺候公主喝了,规规矩矩的整理好床帐,嘴笨的安慰道:“公主,歇息吧,太医说你没事。”
周戴言垂下眼帘:“嗯。”
……
周戴言在床上躺了几天,等刘太医说公主康健病好,她才逃离那张不愿意再躺下去的床。
凉风习习,黄叶飘零。
已是秋日之时。
周戴言来到主殿,看到端妃面露高兴,也扯了扯几天没笑的嘴角。
万事不急。
不管想做什么,都要好好筹谋。
过些日子便是中秋,周戴言想到了外祖的生辰,说:“母妃,明日儿臣能去外族家吗?”
“临近中秋,你去一趟也好。”端妃放下漱口的杯子,她看向眼神温柔,“好好和你外祖说说话,生辰礼也好好准备。”
周戴言的外祖郑老爷子的生辰和中秋同一日。
宫中有宫宴,虽郑老爷子不在朝堂,但儿子是要去赴宴的。
老爷子也说过,中秋就要有中秋的样子,何必和什么生日宴席搅和在一起?
所以郑家每每在中秋之前,给老爷子过生辰。
周戴言准备送外祖一幅画,相比前世送的那副画技上要好很多,等拿给端妃看时,直接把端妃镇住了!
言言的画技怎么如此好了?这简直就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做出来的!
上一次见言言的画是去年夏日了,山水画上的运笔更加大气成熟。
端妃发觉女儿大病一场好似变了个人,神态上有着让人心疼的成长。
她一直找不到好时机和女儿谈话,只好赞赏道:“不错,这份礼物郑老爷子一定很喜欢。”
“咱们言言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她笑着给周戴言拿了块酸梅糕,“这画技进步的很快,在京城同辈人当中算的上是排的上号了!”
周戴言尴尬一笑,心道:这是借了重生的便宜。
画轴收好,端妃让李嬷嬷拿出她准备的东西:“把这份礼一起带过去,说是本宫的心意。”
“母妃放心,儿臣一定带到!”周戴言点头,“还有一个多月便是柳家外祖的生辰,儿臣也准备作幅画为柳家外祖祝寿,到时还要麻烦三哥给我带去。”
端妃也不意外。
周戴言虽然是养女,但母女、兄妹之间的关系很好,她父亲的生辰收到言言的礼物,她心中只有温暖。
于是第二天,早食过后,周戴言便到了宫门乘坐马车出宫。
车轮转动,没一会儿就把高高的宫墙甩在身后。
周戴言端坐在马车内,手里捏着令牌,神情一瞬间的苦涩。
重生的十几日里,她看到一些东西都能激起她的情绪。
就比如这随时能出宫的令牌。
呵呵!文宁帝还真是会摆弄人心!
前世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块令牌是帝王给女儿的殊荣和爱护。
直到前世十四岁时,周戴言才真正明白文宁帝的心思——这是帝王彰显皇权的象征。
这块令牌就是文宁帝对郑家洋洋得意:看,这就是你唯一的女儿的女儿,唯一的外孙女儿,她的生活和未来都掌控在朕的手上!
周戴言想着,磨了磨牙。
前世她明白的太晚,但如今……对高位上的文宁帝抱有期待和孺慕之情?
别搞笑了!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也不是原来十岁的周戴言了!
周戴言揉着额头,心道:既然父皇把我当成棋子,当成稳定外祖的筹码,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来反击?
……
马车行进闹区,周戴言掀起车窗帘往外看去,看到被父亲抱得高高的女童,心中不知觉的升起羡慕。
真好,平常人家的父女之情自己怕是体会不到了。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拥有很多值得在乎的人和暖心的情谊。
马车驶过抱着女儿的父亲,周戴言看到转角处热闹的糖画小摊子,开口道:“朱红,停车!”
马车停下,赵嬷嬷领命去给自家公主买糖画。
糖画摊子上生意很好,赵嬷嬷给前面排队的小朋友付了钱,说自家小姐着急要,麻烦通融。
排队的四五个买家都是老百姓,见赵嬷嬷和善,又给他们付了买糖画的钱,便笑呵呵的同意先给这位小姐画糖画。
糖画师傅也很高兴,遇上了位讲道理的贵人,手下挥舞的更是稳当。
以勺子为笔,以糖浆为墨,不一会便画了一条金灿灿的龙形糖画。
赵嬷嬷举着一条金黄长龙上车。
周戴言眼睛一亮,顺手接过:“麻烦嬷嬷了,走吧。”
马车继续前行,周戴言看着栩栩如生的龙形糖画笑了。
朱红疑惑道:“公主?”
没等她问出心中疑惑,便看见自家公主一口咬下糖画的龙头,随即狠狠的咀嚼着嘴里的糖,眼睛熠熠生辉,一点儿都不在意嘴角边和掉落的糖渣。
朱红连忙哄道:“公主,你慢点,糖渣落到衣服上了。”
周戴言咽下满口的甜,道:“朱红赵嬷嬷,以后在外面叫本宫小姐,在外祖家里也是,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朱红和赵嬷嬷没对周戴言的要求产生疑问,出门在外,称呼上注意些是应该的。
公主长大了,知道注意了。
马车停在郑府中门,周戴言被朱红翠柳扶着下车,抬眼看了看郑府门口,熟悉的小厮在一旁候着,眸光闪了闪。
父皇的人啊!
就从你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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