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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传召薛元弼


“太后娘娘,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算这件事令昂是主谋,也是情不自禁。求太后娘娘看在令昂一片痴心的份上能够成全他,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陈贵妃面含笑意,仿佛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她目光温柔地看着沈云绾,眼底流淌着虚假的温情:“义安公主容貌倾城,臣妾的侄儿也是一表人才,两个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太后娘娘,臣妾恳请您能玉成此事!”
太后听了,真想朝着陈贵妃狠狠地啐上一口。
“哀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陈氏,你怎么敢?!”
太后愤怒至极,指着陈贵妃冷笑道:“你不要忘了,你也是有女儿的人。”
陈贵妃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
难道太后还能为了沈云绾朝着亲孙女下手吗?
陈贵妃极力稳了稳心神,强笑道:“太后娘娘,臣妾也是打量着义安公主也到了适婚之龄,何况义安公主从前还退过一门亲事,所以……”
“住口!不管义安如何,还轮不到一个庶子来挑拣。至于楚家……”
太后冷哼了一声,一脸的傲然和不屑:“义安命格清贵,楚家的庙太小,盛不下她。她的婚事,自有哀家为她筹划!不要打量着她无人撑腰,谁都可以欺负她,哀家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太后说完,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皇帝:“晋阳是你的掌上明珠,哀家随意给她指个人家,皇帝会认下吗?”
“母后,
二者怎可相提并论?”
皇帝皱起眉,倒觉得贵妃的提议不错,将义安许配给陈令昂,有了这层关系,日后她自然会对贵妃尽心尽力。
何况,让陈令昂好好教她,也能杀一杀她的脾气。
“为何不能相提并论?晋阳在你心里的地位和云绾在哀家心里是一样的。”
太后的回击平静却有力。
皇帝不料太后竟对沈云绾偏爱至此,面色有些不愉:“晋阳对母后一直都很孝顺,母后这么说,就不怕晋阳寒心吗?”
“难道哀家从前对你不慈爱?皇帝,要说寒心的滋味,没有人比哀家更能体会。晋阳她要寒心便寒心吧。”
太后对晋阳公主也就是面子情,虽然晋阳不招人讨厌,尤其是跟嘉柔比较,就更显得活泼可爱。
可谁让她是从陈氏的肚子里托生的,就因为这点,太后永远都不可能真心对她。
再说皇帝,自己从前对皇帝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他却因为陈氏屡次忤逆自己,他让自己寒心的次数还少吗?
亏他也好意思来为晋阳抱不平。
“母后,就算您当初看不上雪柔,可她进宫也有二十年了,又为朕诞下了一子一女,您就不能宽容一些,抛开前尘往事吗?”
皇帝最不喜欢太后的一点就是她总是翻旧账。
“你以为哀家愿意跟你多费口舌?”
太后被皇帝的倒打一耙气笑了。
“若是刑部和大理寺办案,会让苦主嫁给行凶的贼子吗
?若薛元弼这般昏聩无能,恐怕刑部早就乱了套!”
太后既然提到了薛元弼的名字,索性道:“翠翘,传哀家旨意,召薛元弼进宫。哀家也不越俎代庖,此案就让薛元弼来审。”
翠翘闻言屈膝应道:“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慢!”
皇帝顿觉一阵头痛。
薛元弼铁面无私,此案若是让他来审,一旦证据确凿,陈令昂最轻也要判个“流放”。
皇帝只能好言相劝:“母后,您的坤仪宫是召见内外命妇的地方,怎么能变成审案的公堂。何况,让一个外臣出入后宫,也于礼不合。”
“当年先帝病重,是哀家垂帘听政,那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人说哀家于礼不合。皇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变则通。”
太后淡淡道。
皇帝若是想要用礼法来辖制自己,那是异想天开。
太后斜睨了一眼翠翘。
“杵在那儿做什么?哀家难道指使不动你吗?”
“太后娘娘,奴婢不敢。”翠翘知道自己是哪边的人,立刻退出了大殿。
“太后娘娘,薛大人公务缠身,百事繁杂,何必劳驾他。臣妾这就让令昂给义安公主磕头赔罪,义安公主若是还没消气,就让令昂在府中禁足一年。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陈贵妃一脸焦急地恳求。
真让薛元弼来审案,侄儿怎么也要脱层皮。
“幸亏你这些蠢话只能在后宫里说。若是传到前朝,只会贻笑大方。薛元弼精明强干,执掌
刑部游刃有余。他可不像那些尸位素餐之徒……”
太后说到这里,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陈国公,这才继续说道:“何况,刑部大大小小的官员加起来足有上百人,难道没有薛元弼,这些人就办不了案子了?”
“既然你说你自己的侄儿人品无瑕,由薛元弼这个‘铁判官’来审案不是更好?若是义安当真冤枉了你的侄子,也能真相大白。”
太后把陈贵妃能想到的每一个理由全部堵了回去。
对于太后的奚落,陈贵妃也只能咬牙忍了。
“哀家方才倒是气忘了,苏小满,去把证人带进殿里,等薛元弼到了,也能立刻升堂。”
太后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浮沫,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陈贵妃和陈国公却恰恰相反,两个人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除了干着急,一点法子都没有。
陈氏只能暗中和自己的哥哥交换了一个眼神。
凭着兄妹多年的默契,陈国公一下子就明白了陈贵妃的意思。妹妹这是怪自己没有提前跟她通气,自主主张才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可陈国公心里头也苦啊,连他也不知道儿子如何会打上义安公主的主意。
义安公主和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牵绊,真把人娶回来,这不是帮太后在陈家安插了一个耳报神吗!
何况,儿子若是真想做驸马,不如跟晋阳亲上加亲。
不是他夸自己的外甥女,外甥女这副容貌,除了比不过义
安公主,这满京城的女子,就没有比她更漂亮的。
糊涂啊糊涂!
儿子真是太糊涂了!
陈国公心里恨铁不成钢,可是目光触及儿子的“惨状”,又都化为了心疼。
儿女都是债!既然他已经受到了教训,自己想办法给他收拾乱摊子就是了。
陈国公只能目光恳求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双眼睛微微泛红。
陈贵妃从小就是在陈国公的后背上长大的,那时家贫,兄长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自己,如今他就剩下这一子,自己如何也不能让兄长断了香火!
陈贵妃在心里发了狠,势必要将陈令昂保下来。
就在陈家兄妹各自计较时,苏小满把一干人等带进了殿内。
郑太后居高临下,一眼扫去,待看清这些人的模样,方才还算平静的神情立刻阴云密布。
只见殿里跪着的贼人粗鄙不堪,郑太后看上一眼都觉得弄脏了眼睛。
“这是哪里找来的腌臜东西?果真是物以类聚!”
她无比怜惜地看着沈云绾。
“好孩子,当时是不是吓坏了,让你受委屈了。”
“太后娘娘,自古邪不胜正,臣女不怕。”
沈云绾目光坚毅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女子存身不易,不仅事事处处谨小慎微,还要用数不清的条条框框将自己框着,就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可即便如此,仍是风霜刀剑严相逼。”
沈云绾微垂下目光,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云绾不仅为了自己,也
为天下女子,跟这世道要一个公道!而不是只能以死自证清白!”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声音却如错金碎玉,言辞更是犀利如刀。
一时间,竟是满室寂静。
良久,郑太后和淮安大长公主齐齐鼓起掌来。
淮安大长公主更是一扫之前明哲保身的态度,竟是屈膝跪在地上。
“这么多年,本宫懒得说、不敢说的话,今天有义安替本宫说了。陛下,本宫是金枝玉叶,天下女子的委屈,没有人敢给本宫受,因此本宫懒得说;但这天下是男子的天下,本宫即便贵为公主,依然不敢与天下男子为敌。”
“姑母快起来说话!”
皇帝一直彰显自己是仁德之君,即使大长公主是臣,却是他的长辈,他怎么可能任凭大长公主跪着。
皇帝连忙上前几步,亲自将淮安大长公主扶起。
淮安大长公主顺势站起身,神情恳切:“陛下,论情,令昂要叫本宫一声‘外祖母’,本宫自然希望陛下能够网开一面;可是论理,本宫也是女子,怎么能忍心看着义安公主有冤无处伸张、反而要嫁给算计她的人?陛下,若大魏自有律法,本宫恳请陛下按照大魏律法处置。”
“姑母,你的意思朕知道了。”
皇帝有些骑虎难下,只能模棱两可地应下。
陈贵妃却暗中咬碎了银牙。
淮安大长公主是不是忘了,她是自己这边的人。令昂按照规矩,虽然要叫她一声“外祖母”,可她什么
时候答应过了?
现在倒是摆出长辈的款儿来,不就是想帮她的女儿除去令昂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吗?!
她也不想想,若是令昂有个三长两短,就凭文杰那个废人,不是要让哥哥绝后吗?!
淮安大长公主这是自己生不出儿子,也要叫别人没有儿子!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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