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伤口

“我就是”杨烨垂眸，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管怎么穷追猛赶，都逃离不出你们的影子，这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多余。”

        单晓能理解杨烨的反常，事实上，他不是指责自己和祁萧的曾经，他只是较劲，较劲没有更早出现，较劲陪了自己整个青春的人，不是他。

        单晓也想知道关于杨烨的一切，却偏偏问不得。人总说过去的不介意，可是，怎么做得到呢。

        你想他满眼星辰皆为你而闪烁，想他一颗心只待你全心全意，却未曾理解，正是那些介意的、释怀的、残留的过往才塑造了面前让你满怀盛意、放在心尖儿的人。

        “你俩怎么就那么多记忆点啊？”杨烨想着想着就又有点激动，不自觉提高分贝，“弄个花也和过去有关，唱个歌也和过去有关，连玩个球也和过去有关！”

        单晓苦笑一下，唇角淡然道：“不算相识，光在一起，也是七年啊，当然会发生很多事啊。”

        明明是安慰的话，落在杨烨的耳中偏偏成了杀伤力极强的武器，每一个字都让他嫉妒到不行。

        杨烨不再说话，垂眸不自觉捏着手里的湿巾，愣愣出神。

        单晓哪里还吃得下去，在一起第一天就这样，看来故事的梗概得快点说给杨烨听了，否则，总出现这种状态两个人都累。

        手机铃声响起，杨止尘三个字在杨烨手机上闪烁，杨烨盯着屏幕半天，随后叹了口气，按了静音。

        杨止尘大名在外，单晓知道这是杨烨的父亲。

        “不接吗？”单晓不解地问：“是不因为我，耽误你事儿了？”

        “没有。”杨烨眉眼微皱，清晰可见的烦躁。

        俩人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苏可来了电话，杨烨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去接了电话。

        “董事长给你打电话没？”苏可问。

        “我没接。”杨烨回道。

        “嗯，”苏可顿了顿，一改平日嘻嘻哈哈的态度，语气里满是认真道：“那我等你消息。”

        杨烨拿着手机，会心地笑了笑，苏可这种哥们儿，这辈子有一个，就不算他白活。

        杨烨和单晓回到住处时已经晚上7点多了，这期间杨止尘又来了几通电话，杨烨依旧没理会，窝在沙发里拿手机玩着游戏，单晓在一旁用app看黎哒的直播，时不时拿笔记些什么，才几天的功夫，就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

        俩人在这样互不打扰的状态下，呆了一个小时，气消得差不多了，杨烨反思自己今天的反应，的确是过了，明明自己该是扛事的老爷们，偏偏这事整的，自己跟个大姑娘似的呢！

        俩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搞成这样，还得了？

        “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杨烨挪到单晓旁边，声音里带着求饶。

        “不是吃过才回来的嘛！”单晓其实一点都不气，但还是故作刁难状。

        “你都没吃多点，”杨烨摸了摸单晓的头，顺势将她搂进怀里道：“对不起，怪我小肚鸡肠，我改。”

        单晓扬头，杨烨的神色里充斥着小心翼翼，生怕单晓因为今天的事儿对他不依不饶。

        越是深爱，越辨不清方向，每一个角度都会让人恐慌，深陷其中，总会迷失。

        单晓看了杨烨好半天，然后垂眸，轻轻叹了口气，就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杨烨一下子慌了神，生怕单晓收回成命，生怕单晓说一句“要不算了吧。”。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杨烨紧忙说道：“我不知道抽了哪根神经了犯浑，你别生我气，别否定”

        还不等“我”字说出来，单晓的食指点上了杨烨的嘴唇，荡漾着涟漪的眼波，让杨烨混乱的心跳得到安抚。

        “我小的时候，真的挺喜欢他的，”单晓陷入回忆，仔细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定了定神，浅浅微笑，说道：“特别特别喜欢。”

        杨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不

        高涨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向下沉，好像掉入了万丈深渊，探不到止境。

        “每个人青春期里做的梦，几乎都会化成泡沫，我没成想，能和他，相知相伴那么多年。”单晓的手指脱离杨烨，向眼前的人挪了挪，卧在杨烨的心窝处，对那段过往细细道来。

        她是真的不想说，因为她真的不愿去回忆，可她也不想杨烨胡思乱想，和祁萧的过去干扰着杨烨，让他既如履薄冰也敏感多疑，这不是单晓想看到的，她希望从今天起，没有隔阂、没有秘密、没有障碍地开启新征程。

        “23岁的时候，林休和黎哒已经不知道在一起多少年了，我试着远离他们几人，那种若即若离，怀抱着猜测与憧憬的日子，让我真想放弃了。”单晓在记忆里辗转。

        “有一天，江安的夜风很轻盈，很多路人绕着江水在散步，祁萧捧着一束花走到我面前，黎哒林休他们站在身侧，祁萧说，想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在我身边，”单晓笑了笑，到今天还是可以回忆起那天的快乐。

        “那时候，刚刚毕业，心比天高，人单纯地要命，对世界充满希望，总觉得，只要彼此诚挚，就能战胜一切，”单晓苦笑了声道：“所以后来的遗憾，也不能全然怪他，也是我自己蠢想得太简单了。”

        “江安是小城市，我工作压力不大，铁饭碗，日子过得很安逸。我爸妈不是政界高干，也不是商业精英，他们给我的，是一个普通、寻常却不乏爱的家庭，祁萧倒是家境很好，父亲是检察官，母亲自己开公司，要地位有地位，要名望有名望，要资产有资产，家庭情况不知胜了我多少倍。”

        “他旁敲侧击跟我说过，大概是希望我换个工作，创业啥的，想我多积攒点积蓄，可以和他比肩而行，可他并没给我太大压力，我也傻乎乎地，没放在心上。我跟他，去过他家一次，当时他妈妈不太待见我，可祁萧说他妈妈性子冷，让我别多想，我也就信了，”单晓呵呵一笑，带着点无奈，“有时候想想他也不容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应该也做了他爸妈很多工作吧。”

        “26岁开始吧，就有很多朋友陆续结婚，我没事就翻天猫什么的，看婚纱、敬酒服的款式，还傻乎乎了解过婚纱照的价格，”单晓苦笑一声，“多傻啊你说，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想着如何撤退了。”

        “不说了，我以后都不因为这事儿和你闹了。”杨烨手在单晓背上轻轻抚柔，觉得单晓快哭了。

        “祁萧对我真的挺好的，虽然比不了林休对黎哒事无巨细，但偏偏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在。我其实”单晓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挺怪他这点的，如果当初他不对我那么好，我大概后来，也不会疼成那样。”

        “他是个工作狂，性子干练，做事果断，我偶尔会去他工作的事务所等他，每次看他穿笔挺的西服认真工作时，我都觉得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大德，能和他在一起。”

        “他不是个浪漫的人，不会制造惊喜，更不会蜜语甜言，在爱情里，他是个笨拙的人，每次把我惹生气，只会出现在我家楼下，可等我下了楼，他只会像块木头一样，迟迟说不出哄人的话，送的礼物都特实用，有时候，气的我恨不能打他两拳。”

        “29岁，郗凌楚陷害黎哒，林休赌气跟着走了，黎哒快活不了了，我每天陪着她，也就自然忽略了很多，我和祁萧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从一周4、5次变成一个月4、5次，我以为他工作很忙，还很感恩他能体谅我花时间陪黎哒，可实际上，那段时间里，他办好了工作转移的证明、换了新的手机卡、拉黑了我和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离开了江安，这些，我通通不知道。”单晓的泪从眼角滑下，落在杨烨的手臂上，让人忍不住一颤。

        “突然有一天，他发我一条微信，加标点不过区区11个字【我们结束了，就这样吧。】”单晓声音越来越轻，眼泪止不住地流，杨烨手忙脚乱，让单晓别说了，可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杨烨的劝阻充耳不闻。

        单晓扬头看

        向杨烨，梨花带雨的脸挂着笑意，拽过杨烨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杨烨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扯裂了。

        “当时，我真以为他和谁玩大冒险呢！可当天晚上，我拨不通他的电话，找不到他人，微信也把我拉黑了。”单晓顿住，发愣，好半天没说话。

        “杨烨，你知道世界坍塌是什么感觉吗？”单晓眯紧双眼道：“当时我甚至不敢睡觉，因为，害怕醒来，真的太疼了。”

        “我天天在酒吧喝酒，烂醉如泥，黎哒当时瘦得都没人样了，她在我耳边哭，却怎么也把我弄不回家，我瘫在吧台上，疯了一样想给祁萧打电话，哪怕，让我听听他的声儿呢，可是，我没了他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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