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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惊蛰 五,鱼蛇帮(1)


  次日,徐淮南照常到国子监坐馆授课。

  国子监隶属礼部,下辖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学。

  国子学主要接收七品或以上的官员子弟,太学则相对宽泛,八品九品的官员子弟及各地推荐的优秀学子都有招收,甚至还有外邦的学员。

  国子监设有祭酒、司业、监事等主管监务,另设有博士、助教、直讲若干教授经业和训导德行。

  教习属于不常设的闲职,没有品级,由司业或监事聘请名师或者鸿儒担任,不定时到馆授业讲课。

  学员中,国子生的监生数量有限,一般不超过二百人,太学生及其他学科的学员数量众多,最多时达到五六百人。

  学员按照等级又分为寄宿的内舍生、不寄宿的外舍生以及专门选拔的精英学员中舍生。

  国子监中除了教授四书五经、律令、书数等基本课目,有时候也讲解黄老、阴阳、纵横、法家、兵家等杂学。

  徐淮南主要讲授《淮南鸿烈》二十一卷,因他的名字便是从此书而来。

  《淮南鸿烈》一书综合诸子百家精华,上下纵横,无所不包,涉猎广泛。兼之徐淮南学知渊博,引经据典,内容讲述得生动有趣,因此听者甚众。

  他刚刚授完课,讲堂内便响起阵阵鼓掌声,徐淮南早就习以为常,抱了抱拳,挥袖而出。才出门口,便给姓张的监事一把揪住,张监事急急说道:“哎,我说徐老弟,你倒是逍遥,知不知道最近咱们国子监要发生大事了?”

  徐淮南一拍额头,笑道:“什么大事?祭酒大人要高升了?还是你张监事要娶二房?”

  张监事口中连说:胡闹胡闹。拉他到一旁,神神秘秘说道:“嘿,早几日礼部的大人们联合上奏,说是要扩大太学,改革选士制度,变革授业内容,据说康王殿下从中大力支持。皇上见了奏章,颇为赞赏,已经下旨,由殿下亲自主持,礼部协助办理。”

  徐淮南心想:礼部侍郎小杜大人是康王殿下的岳丈,康王从国子监下手,争取圣上恩宠,倒是一着妙棋,背后恐怕有高人指点。

  口里说道:“那又如何?礼部后面还得拿出具体的方略,到时候皇上同不同意,那可不好说。”

  张监事说道:“奏章上说的几条,什么广收天下士子以明德崇志,什么摒弃诗赋章句选士,什么开明法科,废明经科,重实学,重时务,条条都说到皇上心里去。对咱们国子监那是大大的好事。”

  徐淮南对于本朝科举的利弊,以及国子学、太学的局限了解甚深,点头说道:“如此说来,殿下和礼部算是办了件大实事啦。”

  张监事说道:“老弟,可喜可贺呀,奏章的条陈说道,以后太学生按学业考核分为三等,上等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老弟当年可是太学生的翘楚,考核都是优等。上面一欢喜,直接授你个一官半职也是可能的,以你的才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淮南心中暗笑,拱手道:“好说好说,承监事大人的吉言了!”

  张监事脸上神采飞扬,又道:“刚才康王府的人来通报,明日康王殿下亲自来国子监巡视,和祭酒大人商议大事,大人吩咐我安排接待事宜,老弟一肚子锦绣主意,不如一起参详参详?”

  徐淮南笑道:“徐某一个无品无级的教习,就不凑热闹了,一切有劳监事大人。告辞告辞!”

  张监事目送徐淮南潇洒远去,心中暗叹,此人实属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淡泊名利,对官场不甚热衷,真是白白浪费了一番前程。

  徐淮南返回住处,斗室里空空荡荡,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半墙的书架,别无他物。

  他百无聊赖,徘徊半天,心神有些不定。想了想,哑然失笑,自语道:“徐淮南啊徐淮南,做事何曾这样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拿出花间公子的气派来!”

  于是在书架上抽了一卷珍本《古琴谱拾遗》,放入怀中,出门叫了一顶便轿,径往天香茶坊而去。

  天香茶坊与一般的歌舞坊不同,主要以清幽高雅见长,坊内没有艳俗喧闹的歌舞,环境清静舒适。

  徐淮南步进大堂,里面已经坐了有五六桌的客人,他自去觅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几名侍女轻盈穿梭,煮水、点茶,调膏,然后将茶汤盛入碗中奉上,徐淮南一边品茶,一边观看场中的情况。

  大堂中间的空地上,几名身穿素白长裙的舞女带着柳木面具,正在跳着傩舞。

  傩舞又称傩戏,起源于远古的鬼神祭祀,有驱鬼逐疫,祈盼安宁的意味。

  舞女的起止转身极有节度,配合旁边乐师断续的鼓点,呈现一种原始而粗粝的感觉。

  傩舞之后,是琴瑟合奏,奏琴的恰好是采薇,鼓瑟的却是一个四十多岁、面部清瘦的中年男子。

  采薇坐下按弦,余光一扫,正好和徐淮南目光相对,眼中顿时闪出几分喜悦的神采。

  隔着六七丈的距离,徐淮南仍然感受到她眼神里微妙的变化,心头一热,点头微笑。

  正应了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前世因缘早注定。

  琴瑟弹奏的是一曲“良宵引”,春思如梦,良夜苦短,琴声里道不尽的相惜相怜况味。闻弦歌而知雅意,徐淮南乃音律高手,自然心与意会,乐在其中。

  曲尽人退,徐淮南招来堂倌,取出怀中的琴谱,让他到后台交于采薇姑娘,便说是一位姓徐的公子所赠。

  他又饮了一碗茶,正要起身,只见刚才鼓瑟的清瘦汉子匆匆走近,深深鞠躬,说道:“阁下可是徐公子?”

  徐淮南道:“在下正是。”

  那汉子说道:“采薇姑娘今日演奏了几场,身子有些疲乏,特意叫小人前来感谢。所赠琴谱,采薇必定珍而视之,不辜负公子一番美意。”

  徐淮南觉得那汉子面目奇特,口音有些怪异,招手道:“先生请坐,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汉子道声不敢,说道:“小人藤原左太郎,公子唤我左太郎即可。”

  徐淮南眼眉一挑,说道:“先生扶桑人?”

  他熟读四海图志,诸邦历史,知道在扶桑,藤原氏乃是大族。(注:日本在唐朝时称倭国,宋朝时称日本,也有泛称为东瀛,扶桑。但据考证,扶桑可能指的是当今日本,或者现今的墨西哥,并无定论。小说背景乃是虚构,看官无需对号入座)

  那汉子道:“是。小人乃扶桑奈良山中人士,因仰慕中原文化,不远万里来到天朝,在京城已有八年。”

  乐师歌伎身份低微,但徐淮南眼光何等犀利,觉察那汉子步履稳重,神情坚毅,举手投足气定神闲,绝非凡品,因此坚持请他坐下叙话。

  藤原左太郎在下首落座,说道:“不瞒公子,其实我是采薇姑娘义兄,之前每每有弹奏场合,都由我护送她回家。昨晚因为有其它要事,分身不得,采薇孤身一人夜归,半路遇见小人纠缠,幸得公子出手相救。此恩此德,不敢须臾忘记。”

  徐淮南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看藤原兄气度不俗,神光内敛,不像乐师,倒像雄霸一方的武林高手。”

  藤原左太郎微微一愣,瞳孔收缩,眼中电芒一闪而过,说道:“公子好眼力,我藤原氏,本来就是扶桑国皇族的世家武士,身份显贵。公子姓徐,见识非凡,莫非是人称花间公子的徐淮南?”

  徐淮南笑道:“正是区区在下。冒昧请问一句,藤原兄乃贵族武士,缘何流落中原,屈身乐舞坊中?”

  藤原左太郎叹道:“扶桑国内,天皇势衰,诸侯大名崛起,战乱不休,我不愿卷入内斗,只好远离故土,客居中原,实属身不由己。”

  他望向窗外,几株桃花粉扑扑的开得正盛,不由得勾起一肚愁肠,自语道:“多么美好的春天啊,徐兄。此时此刻,家乡正值樱花烂漫,而我这个游子,却无法亲眼目睹,实在太遗憾了。”

  徐淮南用扶桑语缓缓吟诵道:“樱落散无痕,何处觅芳踪,君心离意绝,折柳送君行。樱花徒散尽,不见君归路,君离意已决,相送空折柳。君是强行人,樱花留得住,落花速速飞,处处迷归路。”他所吟诵的诗句,乃是从一名扶桑学子之处学来,据说属于扶桑国古老和歌中的一首。

  藤原左太郎身躯剧震,盯着徐淮南怔怔不语,万万想不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竟能听闻熟悉的乡音,熟悉的诗句,瞬间触景生情,一行清泪不由地从眼眶中轻轻滑下。

  他心悦诚服,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花间公子果然才学渊博,今日和歌一首,解我乡愁,小人感激不尽。”

  徐淮南长身而起,轻轻拍拍对方肩膀,哈哈一笑,扬长出门。

  天香茶坊门外却有一人一轿相候,那人一身短打,长手长脚,显得极为彪悍,见徐淮南出门,便抢前相迎,笑容可掬,说道:“阁下是徐淮南徐公子吧?”

  徐淮南哦的一声,抱拳说道:“老兄有何见教?”

  那人道:“在下郭重九,我家柯帮主请公子上门一叙。”

  徐淮南道:“柯帮主?鱼蛇帮柯庆之?”

  那人道:“正是!请公子上轿,帮主已在总舵等候多时。”

  桑木佬、郭重九是鱼蛇帮柯庆之手下两员大将,桑木佬位列京城十大高手之一,而眼前这个郭重九,属于帮中第三高手,据说武功亦有独到之处。

  徐淮南艺高人胆大,凛然不惧,一边跨入轿子里,一边说道:“叨扰叨扰,劳烦郭兄前面引路。”

  轿子一路迤逦而行。徐淮南在轿中静心养气,顺便在脑子里梳理一下纷繁复杂的京城江湖。

  上文讲述,京城有五大江湖势力,分别是:古剑会、鱼蛇帮、兴国寺、黯然销魂楼、九曲庭院。

  原本古剑会、鱼蛇帮、兴国寺排在前三。但经过去年震惊天下的太玄阴符经一役之后,黯然销魂楼接连大战昆仑派、地藏门、江河海会等十几个帮会门派,硬抗四大杀手、圣教长老傀儡师,杀出重围,将阴符经平安带回京城,声势大振,隐然有超越古剑会、鱼蛇帮、兴国寺三大势力,成为京城第一大帮的势头。

  第一大帮的名头,岂能拱手相让?

  数月来各大势力暗暗较劲,相互间摩擦龌龊不断。但仍未严重到到公开决裂的地步。

  俗话说:鼠有鼠洞,蛇有蛇路。京城几个势力,各有各的门路,各有各的要紧营生。

  古剑会背靠信王这颗大树,信王统领漕运,因此京城几大河道的码头生意,尽归古剑会。

  鱼蛇帮人数最多,势力深入脚行、车行、牙行以及酒肆饭馆。

  兴国寺是京中第一大寺庙,主要靠无数香客供奉,以及信徒、居士的大量银两财物捐赠。

  黯然销魂楼有药库毒库的数代积累,下面的医铺药铺,获利异常丰厚。

  九曲庭院最为神秘,据说院主曲中柳擅长风水堪舆,房屋营造。但了解内情的江湖人士都知道,其实九曲庭院最拿手的乃是分金定穴、摸金盗墓。

  毕竟从事有损阴德的勾当,所以曲中柳嘴上不说,其他人也不会轻易戳破。

  所谓仗剑江湖、行侠仗义,不过是老百姓的虚幻想象或者平话里的野史逸闻,真正的江湖,极度现实,极度自私,极度残酷。

  没有钱财的供应,没有势力靠山,没有家族资源,只能沦落为流寇、土匪、盗贼。

  帮会门派,其实与一般的商家行会无异。没有维持吃穿用度的根基,无法生存。

  遗世而独立的侠客,根本不存在。

  言归正传,那鱼蛇帮的总舵,乃是一间阔绰开敞的酒肆,高两层,正对大街竖起一面硕大的店招,迎风招展,醒目无比,上书四个大字“柯家正店。”

  大帮会、大门派,公然拿酒肆饭馆作为总舵所在地的,只有鱼蛇帮一家,别无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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