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披星戴月

　　杨果征好兵，就让杨湖他们去管理了。
出征在即，兵肯定是不能再练了，也就是规划一下，尽量做到令行禁止就可以了。
杨果对他们没有太高的期望，于是乎只能寄希望于谋略。
谋略这事，她也不敢说精通，只得在出征之前回了一趟杨家村，想着和师傅好生商量一番。
杨行从徒弟离开，就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向。
她所有的动作他都知道，谈完出征之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你，你……”
杨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杨果打断了师傅，道，“徒儿知道您想说什么，徒儿只能说徒儿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师傅。”
她做那些，除了为了师傅，还有为了杨家将。
去边城把边城两座城都拿回来，是杨家将的一次机会，也是太子北上的一次重要时机。
杨行看着单膝跪地伏趴在膝头的孩子，枯瘦的手上抚了上去，“孩子，你太苦了。”
杨果以为师傅会夸自己，没有想到竟听到了心疼。
她一愣，抬起头，看进老人的眼里，小嘴轻启，“师傅，徒儿不苦。”
杨果声音软软糯糯，一点都没有在州县府城时的杀伐。
“真的一点都不苦，每天吃好喝好，还有爱护的亲人师傅，徒儿很幸福。”
比之前世吃不饱穿不暖没人爱还被丧尸追着跑，现在的生活好得简直不能再好了。
杨行欣慰叹气，“好孩子，你刚回来就来看为师了，还没有回家看看吧，回去看看吧。”
此次出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理当回去好好拜别家人。
杨果想着家人还在等，便答应了下来，“嗯，师傅，等徒儿回来。”
带着收复边城的消息回来。
杨果一步三回头走了。
杨奶杨老头还有黄婉等她很久了，看见她回来，赶紧就和杨大河一起迎了出来。
杨大河之前和杨果一起去府城，今天回来就先回家了。
这不，又和杨奶他们几个出来迎接。
杨果看见他们，眼眶瞬间就红了，加快脚步朝他们冲去，“爹娘也奶！”
几个大人团团抱住杨果，拥抱了好久，才把人给迎了进去。
他们没有说出征的事情，只是拿出早已煮好的菜和汤，招呼她吃饭。
今天的杨家人很热情，饶是杨果平时吃得多，这一餐饭还是被喂了个肚儿圆。
家人太热情了。
吃完饭，杨大河这个爹去洗碗了，其他人还是坐在餐桌前没有走。
饭桌旁几人安安静静的，最终是杨老头开的口，“什么时候走？”
杨果在他们安静的时候，就握紧了小拳头，听见这话抬起头，眼中蓄起了眼泪，“今晚。”
今晚她就要和村里的其他男人，一起回府城了。
杨奶着急道，“那岂不是大河洗了碗，你们就要出发了？”
杨果点头。
杨奶，“就不能……”
“老婆子！”杨老头打断老伴的话。
杨老头看向杨果，道，“去吧，家里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不用顾着你爹和你小叔，做你该做的事。”
比起杨奶这个老伴，杨老头更加有家族荣誉感，“你是好样的，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么，要是有什么事，让你爹你叔上。”
杨清河回杨家村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小侄女对杨家对天下有多重要，听此罕见没有呛声。
杨果没有看杨清河，朝杨老头点了点头，“嗯。”
这时候，杨大河也洗好碗出来了。
听见动静，杨果看了过去，喊了一声，“爹。”
杨老头没有看大儿子，更没有看小儿子，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发抖道，“事不宜迟，你们，出发吧。”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杨大河看了一眼老爹，又看向其他人，从众人的脸色，大致也能看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果对上爹的眼神，点头，“嗯，那就走吧。”
杨奶嗖一下站了起来，“我给你们收拾一点吃的。”
杨大河见此，大声阻止道，“不用了，娘！”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我们要日夜赶路，兵贵神速，不能带这么多东西。”
杨奶背着众人，脚步一顿。
院子里静悄悄的，杨清河站起身，走到杨果父女身旁，“走吧。”
杨果杨大河点头，趁着夜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们走出村口，村中其他男人已经等候在此了，一个两个的都披星戴月。
杨果第一个跨上马，远远看了一眼村后杨家的方向，大喊，“走，出发！”
听此，其他人也都上了马，最后看了一眼村子。
“驾！”
“哒哒哒哒！”
杨家大军是在两日后的一个清晨出城的，那会儿城中百姓夹道送别，许多书生也前来了，追着军队连连问为什么不收他们。
好好的出征激昂情绪，被书生们给带偏了，多了一些搞笑氛围。
听着书生们大喊大叫的质问，士兵们很是好笑又好是骄傲。
看，他们就被选上了，没被选上的，都是没有达标的。
书生们太多了，消息很快传到了杨果那里。
杨果也很是无语啊，让人吩咐下去，“就说他们体制太差了，不是我瞧不起他们啊。他们要是好好操练还是行的，不过还行是还行，这次我们是去抢回边城的，容不得闪失。这次等抢回边城，回来他们要是还愿意，那我就好好操练他们。”
她的大致意思就是他们不是不行，是这次事情紧急，都是收的有力气底子些的。要是回来了有时间了，他们还愿意应征，那便收，到时必定好好操练，让他们和别人一样有力气。
书生们听着别人传的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生气呢，还是该高兴，还是该窝心。
杨家这是不愿意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送死呢。
这些只是后话。
这队高达八十万的兵马陆续出了城，到达郊外官道更是直接跑步前行，之后近半月几乎日夜兼程。
这些兵都是新兵，多日连日连夜的步行，很多都要撑不下去了。
杨家村跟出来的男人们，很多次都提议杨果休息吧，休息吧。
杨果没有说什么，而是让军队继续前行。
后来，有更多士兵显露出了疲态，军队一时之间竟有些人心不稳。
虽说人心不稳，可那也只是累的，对于杨家将，他们还是很信服的，绝对没有觉得是杨家将不行。
相反的，他们却是觉得自己不行。
是他们不行，跟不上杨家将的脚步。
没看么，跟着杨家少族长的那些个男人，这些天都没有喊累，非但没喊，还看着很是轻松的样子。
是的，这些日子出征，除了杨果骑马，其他人都是步行。
杨家所有男人都是步行，和普通兵一样步行。
一天夜间休整，杨家村的男人看着新兵们一副撑不下去的样子，再次找了杨果，希望可以休息一晚。
杨果这回应声了，“你觉得就他们这样，上了战场能活？”
男人们不吭声了。
确实，对比那些常年呆在草原的伊人，他们的新兵实在是太弱了。
杨果吃了一口喇嗓子的干粮，再喝了一口水，“让他们跑，是让他们把耐力发挥到极致，赶路路上没有洗浴的地方，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到春县，再用锻体药浴的。”
锻体药浴，这个杨家村所有人都用过的。
用过的，无不都说那很痛。
可是再痛，却是在场所有新兵活下去就必须要承受的。
“你们知道的，要用锻体药，都是要先运动一番的。”杨果道。
杨果说完，吃下最后一口干粮。
她拍拍屁股站起身，看向那些一直支棱耳朵听这边动静的新兵，道，“坚持不住的，可以离开。杨家将，不需要意志不坚定之人！”
连日来的奔波，不只是新兵们，杨果也很是狼狈。
不说外表，就被裤子遮住的大腿内侧，如今就退了皮火辣辣的。
杨果这些日子之所以没有跑而是骑马，并不是搞什么特权，而是没有骑过马，想着正好联系。
今天，她才正好觉得练习得差不多了。
杨果走动几步，看向没人的地方，道，“休息好了，立刻启程！”
这话刚落，树林里士兵哗啦啦都站了起来，一分钟内排好了队形。
杨果走到马儿身边，解开了绳索，“走吧。”
马儿没有走，而是拱了拱她。
杨果没有多做留恋，用马鞭狠狠抽了它一鞭。
马儿还从来没有被她这样鞭笞过，扬起前蹄，一下就跑远了。
杨果看向后边的军队，挥手，“跑！”
说着，她自己先跑了起来。
看着队伍前面的小小身影，军队士兵对视一眼，都大步跟上了。
他们所有人都跟上了，披星戴月下，没有一个人离开。
一行人，所有人都是步行行军，他们经过一个个山头，一条条大河，一个个村庄，一个个州县。
他们所过州县，没有一个出来阻拦。
更甚者，要是刚好晚上闭城，城楼守将远远看见他们，还会立刻大开城门，让他们不耽搁地经过。
就算明明上司下过命令，要是看见杨家军队，必须关闭城门，不许他们北上，一城又一城还是都没有人阻止，
盛正帝不许杨家将北上，不外乎害怕杨家将去京都，可是这一害怕，不是要了边城百姓的性命么。
他们忠君，可也同样信任杨家将。杨家将说了是去边城，那就一定是去边城！
他们是去救他们的同胞，他们想只要是人，想来都做不到阻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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