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庆典 第二十章 阮安宜
寥无人烟的地段,一辆马车疾驰,
车架前的枣红马上,一个美艳妇人拿着缰绳,嘴角挂着不为人知的微笑。
车厢里,扶摇一脸沮丧的挠着脑袋。
终究还是让这蛇蝎妇人上了车架。
那妇人也是狠,从隗路镇一直追了扶摇地车架有百余里路。
鞋子磨破了,白皙的脚掌在地上磨出一道道血痕,漂亮的容貌下已经在风吹日晒下有些干涸,发丝凌乱,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透,露出惟妙惟肖的曲线。
扶摇鬼使神差的看上几眼,有些口干舌燥,连忙跑进车厢,不敢再看。
“这疯婆娘!”扶摇狠狠咒骂几句,脸上焦躁,不知道是对阮安宜还是对自己发脾气。
扶摇自认为不是个善茬,不然也不会驾车百里也全然不管身后阮安宜的死活。
项北荒也见识过这个美妇的手段,此刻也是龇牙咧嘴,不肯停下,生怕那美妇赶了上来。
十里,二十里,阮安宜依旧坚持。
如今,隗路镇已经没有了自己容身之地。
不过阮安宜并没有后悔什么,鸟择良木而栖,那荀玉成有这个资本让自己铤而走险。
阮安宜也不后悔背叛荀玉成,命在别人手里,想活着,仅此而已。
此刻,阮安宜也不后悔跟着扶摇,死皮赖脸的要登上那台车架。
活下去的路,才是好路,哪怕是披荆斩棘,茹毛饮血,阮安宜都会走下去。
只是可惜了杨弘量,他是个好人。
四十里,阮安宜脸上青黄不接,意识也有些迷离。
阮安宜想起自己姐姐的遭遇,嫁给一个领主做小妾。
自己那时候还小,与族里闹得僵了,跑到了姐姐那里。
“你怎么来了?”看到自己的时候,姐姐脸上有些慌乱。
姐姐将自己领到一个小黑屋内,脏乱不堪,阮安宜的姐姐比起印象里消瘦了一些。
“吃完这顿饭,你就回去!”姐姐脸上满是担忧。
“我不!”阮安宜从来不是听话的主。
阮安宜觉得族里肮脏不堪,还是姐姐这里舒服,起码自在一些。
“听话!”姐姐难得板起了脸,教育阮安宜。
见阮安宜不听,给了阮安宜两个白面馍馍,就要赶她走。
“领主大人回来了!”
外面管家一声喊,姐姐吓得当场将白面馍馍掉了一地。
阮安宜依旧记得当时姐姐脸上的恐慌。
领主是个胖嘟嘟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阴厉狠毒。
没有办法,姐姐又将阮安宜藏到了哪间屋子里,脸上表情严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那潮湿阴暗的空间吞噬着阮安宜的勇气。
姐姐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传来。
将阮安宜吓了一跳。
又是一声。
阮安宜小心翼翼得爬了出来,眼前惊悚的一面挥之不去。
姐姐全身赤裸,身上是一道有一道的鞭痕。
那个猪一般的领主手中持着皮鞭,一下一下抽打在姐姐的身上。
“姐姐。”阮安宜怯生生得叫了一句。
姐姐咬着牙的脸上面如死灰。
领主抖动着脸上肥硕的脸颊,眼睛中冒着精光。
阮安宜所有好的一面全部死在了那个阴冷黑暗的房间里。
要活下去,烈日下,脚上的疼痛时刻提醒着阮安宜,要想活下去,就要坚持。
扶摇皱着眉头,脸上阴晴不定。
八十里,不说阮安宜这个先天境界,就是扶摇自己跑上八十里路,恐怕都要蜕一层皮。
阮安宜眼中已经没有了眼前的路。
幼年的阮安宜留在了那个领主的地盘上,代价是阮安宜失去了一切。
“你为什么不听话?”姐姐脸上全是绝望,黑暗的房间里,姐姐扭着阮安宜还未成熟的身体,上面留下一道道淤青。
“姐姐。”阮安宜只喊了一声姐姐,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直至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眼前是那肥头大耳的领主。
“姐姐呢?”幼年阮安宜问道。
领主没有说话,只是将阮安宜身上的衣服剥了个干净。
“你姐姐要休息了,我先帮你检查下身体。”
领主的脸上满是猥琐的笑。
再见到姐姐时,姐姐已经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不会说话,不会动弹,除了满身的伤痕,姐姐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平日里水汪的眼睛,此刻也如同鱼目。
苍蝇落在眼睛上,姐姐也在无力将苍蝇驱赶。
那具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姐姐化成了阮安宜一生中最大的恐惧。
后来,阮安宜长大了,楚楚动人,不仅是个子,还有其他的一些方面。
可阮安宜跟姐姐一样,生活在那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
终于有一天,阮安宜乘人不备,逃了出去。
凭借着姣好的面容以及傲人的身材,阮安宜附庸于一伙山贼。
山贼头目帮阮安宜报了仇。
阮安宜亲自动的手,那头猪猡鼻涕横飞,一把眼泪得求着阮安宜。
结果是猪猡身上多了几千道伤痕。
阮安宜并没有对那山贼头目有多少感恩,因为直到那家伙死之前,眼光都在阮安宜的傲人的胸部不肯移走。
杀了山贼头目的是那人的手下,从阮安宜上山的第一天起,这家伙就觊觎于阮安宜的身体。
阮安宜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只要活下去,什么都行。
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活下去。
后来,那伙山贼被灭了,阮安宜漂洋过海来到隗路镇这个地方,遇到了杨弘量。
阮安宜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妾。
杨弘量对自己很好,好到阮安宜竟然有了一些感动,也有了就这样过一生的想法。
然而直到荀玉成的出现,阮安宜知道,自己完了。
一开始,阮安宜试图用自己的身体,让荀玉成放弃对杨弘量的杀意。
百般无奈下,阮安宜屈服了,并且开始出谋划策。
倒不是阮安宜不念夫妻之情,若是几十年前的杨家,阮安宜也不会如此,可如今杨家势不如人,倒不如让自己下手。
起码可以留杨弘量一个全尸,不然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么样呢。
一百里,阮安宜终于倒了下来,全身再也没有一丝气力。
自己已经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容貌,在隗路镇这个地方,自己就是条丧家之犬。
只能跟着扶摇,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况且,在大汉这个地方,没钱没势的女人,特别是先天境的女人,是最好的炉鼎。
不能用容貌,那么久用身体捆住扶摇,就算身体不行了,自己也能用经验。
阮安宜这么想着。
可是那个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倒在空旷的泥土上,阮安宜可以感受到自己生命在一点点流失。
“我答应你,帮我以后,我除了杨弘量,其余所有人都分毫不动。”
阮安宜伏在荀玉成的身上,卖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终于是得到了一个答案。
既然自己阻止不了,那么就用自己所有的能力,让事情变成灾难下最好的状态。
如果扶摇没有来到这个地方,自己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起码自己问心无愧,努力到现在,终于要变成和姐姐一样的结局。
阮安宜干涸的嘴唇竟是带着些许微笑。
只是有些愤恨,没能将自己族群那个可恨的地方抹去。
阮安宜想起自己曾经回去过一次,想要那伙山贼把那个地方屠了,但是山贼却告诉阮安宜一个惊天的真相。
那个地方,背后牵扯无数,势力之大,不是自己这伙人可以反抗的存在。
走的时候,一个小女孩拉着自己的手,想要阮安宜把她带走。
阮安宜沉默了,放开了小女孩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
寨子深处,几道小成境界的内力也随之消散不见。
阮安宜咬紧牙关,鲜嫩的嘴唇上留下汩汩鲜血,背后是小女孩绝望的叫声。
只是阮安宜默默记下了那些外来人身上的衣服,样貌,以及身份证明的令牌。
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但是这是阮安宜能做到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她要活着,她有什么罪?
然而,这一切经历造就了阮安宜沧桑的性格,扶摇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个毒蝎妇人,只有二十岁的年纪。
扶摇十五岁,阮安宜二十岁。
“死了也好。”阮安宜将一切都放下了。
一滴水珠滑落在阮安宜的嘴唇上。
又是一滴,阮安宜本能的抿着嘴唇,一点点的将水吸入腹中。
阮安宜恢复了一些气力,挣扎着睁开了粘合到一起的眼皮。
一个俊俏少年拿着水壶,一点一点的滴到自己的嘴唇上,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重新笼络回来。
阮安宜笑了。
“你是个好人。”
扶摇黑着脸,一言不发。
边上的项北荒吱呀,嫌恶的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美妇。
扶摇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女人真正死在自己眼前。
艳阳逐渐西下,倒映在阮安宜没有喝下形成的水汪上,天空中数不清的彩霞。
阮安宜作了一个梦,梦里一片火海,自己从小生活的寨子在满天火海中化为一滩灰烬。
那些面目可憎的人成了一个个火人,在灰烬上哭喊。
梦中,一个小女孩牵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女孩抬起脑袋,声音中充满希望。
“阮安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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