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庆典 第四章 汉阳风雨

汉阳城中，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春秋小馆上破碎的窗户早已修好，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无数商家小贩吆喝叫卖叫卖声不绝于耳。

        景帝四十周年，举国同庆。

        婉儿也很久没有来纪刀阁了，门前台阶上已是积累了少许的灰尘。

        北关中的众人在汉阳城主的接引下，回到了汉阳，过程自是不提，扶摇带着项北荒悄悄溜走，径直回到汉阳城中，除此，那黑磷大蛇的内胆也被扶摇挖了出来。

        从北关中余下的数百头凶兽已然不成气候，面对了汉阳城中的高墙雄兵，不出数刻便被消灭殆尽，仅有几只豺狼逃脱。

        纪刀阁中，扶摇吃了点东西，昏昏睡去，只是那门外锣鼓喧天的声音无缝不入，吵得扶摇时常惊醒。

        北门关中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已经下滑到后天境界的内力让扶摇有些消沉，斩境，斩的便是心境。

        不论时间长短，已经孕育的内力总归是能恢复，可是心境不同，多数被斩境的修士一生也无法突破到原来境界的原因，无非是高阶武者留下的心魔，要突境，先斩魔。

        扶摇起身，躺在阁中庭院的一方藤椅上，庭院中的紫藤开了一茬又一茬，项北荒很是喜欢头顶绽放着地紫色花朵，上蹿下跳，爬高上低，正要跟扶摇报喜，却冷不丁见一人早已在紫藤架下等候多时。

        “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一身内力，怎么样，跟我们走，便是斩你修为的荀博容，明日里便帮你杀了。”一个蒙面青年立于紫藤花下，身上黑衣与纪刀阁的环境格格不入。

        项北荒忙跳下紫藤，一身毛发耸立，对着黑衣蒙面青年龇牙咧嘴，回头却看见扶摇没有任何动作，冲出的身形猛然停下，摸不着头脑。

        扶摇在藤椅上一摇一晃，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将青年的话放在耳中。

        蒙面青年面上多少挂不住，冷哼一声，看不惯扶摇的作风，满腔怒火压下，讥嘲道：“若你不是那个人的养子，便是武道宗师，也不放在我们眼里。”

        “那你们就去找那放在眼里的人，我这种蝼蚁，在这汉阳城中过的逍遥自在，我心情不好，其他的事情，莫来烦我。”

        扶摇幽幽开口，先前所说北荒沟壑中怪人，便是眼前男子。

        大漠中，扶摇在盯了一头银狐已有数日。

        趁着夜急风高，银狐稍微放松了警惕，扶摇手中长弓拉满，便要一箭射穿，不曾料，眼前男子不合时宜得卷着些许风声赶来，那银狐警觉下撒开四肢，慌忙逃窜，让扶摇射出的一箭功亏一篑。

        那时起，扶摇就对眼前自称高宏远的男子没有任何好感。

        “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不如跟我讲下我家老头子生前的那些事迹，老头子逝去数年，我都有些记不清他长相了，正好说与我听听，我回忆回忆。”扶摇睁开眼睛，眼中讥笑之意毫不掩饰。

        高宏远冷哼一声，也没有与扶摇争吵。

        “我家主人叮嘱过，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跟我们走，若是依我的脾气，三两下给你绑了，用上大狱中三教九流的酷刑，你就算不同意都不行。”

        扶摇不恼，嗤嗤笑道：“那我还要谢过你家主人了。”

        “哼，主人说，请你三次，如若不来，便不再打扰。”高宏远想了想，开口道：“你此间刚才北荒沟壑回来，我本意没打算此刻请你回去，大汉朝四十周年，举国欢庆，同时也开了猎场，聚天下奇人异士，你可借此时机，远去洛阳，届时我会再邀请你最后一次，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哪的话，酒这种东西，不醉人而人自醉，我还年轻，没有那么多的忧愁过往，什么酒都不吃，若是有些菜肴奇珍，我倒是挺喜欢的。”

        “油口滑舌。”高宏远丢下一句，飞身跃上屋檐，不出瞬息便消失在了纪刀阁外。

        “你说这些奇人异士，好好的大门不走，大白天的穿着一声黑衣蒙面，是不是脑子有坑？”

        扶摇停下摇晃的藤椅，项北荒从阁子里面走了出来，深以为然得点了点头。

        “你说，我要是跟他走了，是不是脑子更不好了。”

        扶摇再问，只是脑中犹豫不决，若是没有北荒沟壑一事，自己要么一声都呆在汉阳城中终老，只是此刻多了内力，两件事压得扶摇有些沉重，一是项笑儒，生前每每酒醉，自然是对洛阳中的仇家念念不忘。二来，扶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梦三千褪去假面，露出的惊艳绝世的曼妙身姿。

        这高宏远，虽然对自己并不客气，但并没有强迫自己做任何事情。其背后主人，扶摇没有见过，多半是洛阳那边的某个人物。

        项笑儒生前，显然在洛阳中也是举足轻重，这些扶摇没问，项笑儒没有跟扶摇讲过。

        临死前久卧床铺，项笑儒曾凄厉得对扶摇讲，若有一天，真得寻到了可以让自己拥有内力得奇珍异宝，去汉阳。若有了内力却没有化神境修为，自己做些生意，不要再想其他。

        扶摇也没问，老头显然不会害自己。未来何去何从，洛阳是一定要去的，问题是，以什么姿态去，又或者怎么去。

        但老头只讲过复仇，发生过什么，怎般的利害关系，老头没有提过。

        扶摇走出纪刀阁，外面依旧是热闹的景象。

        大街上熙熙攘攘得人群，糖饼元宵，布匹衣物，来来往往得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城墙面前，围了不少人，细看下，墙上一页皇榜上，擂台两个金灿灿得大字格外亮眼。

        一年一度得天地猎场伴随着景帝四十周年即将开启，往年里，自然是瞧不上汉阳这种边关城镇，然而自打汉阳城主公子要娶二公主得消息传出，汉阳难得的成了诸多城镇中的一座。榜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个人名，都是要参加这次海选的武者。

        人群之中，一个瘦小青年柔柔弱弱，一席素衣裹身，背后裹着一柄类似长剑的物什，提起笔尖就要在榜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忽然，一只粗壮手掌死死握住青年的手臂，再看过去，一个体型硕大的汉子手中同样提起毛笔，凶神恶煞的盯着眼前青年。

        “躲开！”青年抬头，清秀的面庞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小子，你这面黄肌瘦的模样，也去得了洛阳？”壮汉有面前青年两个大小，脸上不屑之意溢于言表：“若是给其他城镇的人看见了，还让人以为我们汉阳无人。”

        那青年见壮汉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飞身两脚踏在壮汉身上，一个转身，壮汉的手臂扭了过去，再用不上丝毫气力，再一用力，壮汉硕大的身形竟生生让那瘦小青年甩飞了出去。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拍手叫好。

        壮汉起身，不设防下吃了大亏，此刻咬牙切齿，不多言语，抬起腰间狼牙棒，直直向着瘦小青年砸下，誓要在瘦小青年身上找回场子。

        瘦小青年依旧面无表情，侧身躲过，脚下两步轻点，瞬间来到壮汉毫不设防的后背，腰间一柄金丝匕首甩出，被瘦小青年反手握住，电光火石间直直刺下。

        眼看着刀尖寒芒就要刺入壮汉后背，一块碎石打在了刀尖之上。瘦小青年眼中寒芒掠过，扭动身体，借着碎石的力量双手撑地，一脚踏在壮汉的后背上，壮汉吃痛，身形不稳，几个趔趄下摔了个狗吃屎。

        壮汉脸上冷汗直冒，显然知晓到方才情况危急，翻起身坐在地上，再也不敢直视瘦小青年的眼睛，扔下毛笔疯狂逃窜，惹得人群一众哄笑。

        “你想死？”人群中，扶摇手中捧一堆瓜子，正悠闲地磕着，却惊觉瘦小青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不想不想。”扶摇腾出一只手忙摆动着。

        扶摇想着先前高宏远地话语，不自觉走到这片城墙之下，看见着壮汉就要被瘦小青年刺中，捡起身边一块碎石丢出，这才惊险救了壮汉一命。

        “那你为何阻止我？”瘦小青年质问。

        “天地良心，我这是在帮你。”扶摇将问题抛诸脑后，大呼冤枉。

        “帮我什么？”瘦小青年清秀地脸上满是疑惑。

        扶摇眼珠子转了三圈，丝毫没有想到说辞。只能硬着头皮忽悠：“我看你印堂发黑，鼻头发红，眉毛脱落，说明此你肝气不足且正在处于抑郁暴躁之中，这个时候很容易在人事上出现问题，所以需要谨言慎行且多注意身体，及时休息，不能枉动杀生。”

        瘦小青年半信半疑地摸了摸脸，看着扶摇说的信誓旦旦，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才幽幽冷哼一声。

        “注意保养身体啊！”扶摇喋喋不休，鬼话说的上瘾。瘦小青年眼睛中杀意凛然，刚刚消下去的情绪波动，抬起匕首架在扶摇的脖颈之上，这才让扶摇乖乖闭了嘴。

        此间事了，人群散开，瘦小青年在皇榜上写下自己名字，悄然无息的走了。

        扶摇看着皇榜上，叶红尘三个大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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