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儿
汉阳，边关塞外，穷乡僻壤。自打四十年前汉王在这个地方打退了暴动的兽潮，直接将蛮荒凶兽们打退到了北荒沟壑之中，基本也没什么人在来到这。
只是今日里，汉阳城逐渐热闹起来，一是北荒沟壑中似乎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二是许久没有外人来的情况人，帝都洛阳突然派来了一伙人，不知所为何事。汉阳城这种塞外之地何时见过这种场景，多数人上街围观，声势浩浩荡荡得跑来围观，不一会，一匹白皮雪青马一骑当先，长鬃飞扬，马背上一皓齿青年脚踏马鞍，一袭白绒长袍，头顶天平白玉莲花冠，脚下罗锦皂花靴。身后一队人马其随，而后枣红色银顶官轿随之映入眼帘，红缎作帏，垂缨辅立。从南边进城，一路来到了春秋小馆。
说是小馆，却是汉阳城唯一四层高的建筑，紫红油漆，镀金招牌，春秋小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光，
正门口，一个胖子衣着光鲜，正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对着轿子作揖正是汉阳城主。珠帘拨过，一个妙龄女子从轿子上缓缓而下，但见的华衣锦服，头戴蚕丝乌纱帽，镶着青玉翠蟾，腰间束金玉带，一块硫玉螭龙佩饰悬挂，脚下锦文翘头履，看的人好不神往。
女子轻轻回礼，仪态大方，皓齿青年随之谈笑间进入了春秋小馆。
人群之中，一个乞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右手麻衣上缺了一截，胸膛袒露，两条裤腿将将没过膝盖，只是乞儿的眼睛始终盯着楼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的兵甲驱散着围观的人群，忽而乞儿眨巴着嘴，双手着地，如同兽类一般，身形极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瞬间便顺着漆红石柱一跃而上，三两下的功夫便爬上了顶层，破窗而入。
但见洛阳来的女子两人与城主有说有笑，桌上各色美食，当中一整块羊腿色泽酱红，麻辣鲜香，外酥里嫩。
乞儿二话没说，身形急速奔向桌子，一把将羊腿夺了过来。
“大胆！！”皓齿青年瞬间反应过来，一脚向乞儿踢了过去，风驰电掣间正中乞儿胸口。乞儿吃痛，却也只轻轻呜了一声，身形微侧卸力，青年的脚劲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这闻所未闻的景象却让皓齿青年有些发懵，乞儿也不托大，提劲一掌向青年拍了过去，同时借势后撤，瞬间便从窗口一路爬下，逃之夭夭。
青年在帝都洛阳娇生惯养，虽说一身功夫在身，却在愣神间被拍了一掌，脸上青红一片，刚要去追，大街上早已不见了乞儿的踪影。
胖子城主脸上更加精彩，朝廷多年间都没有来人了，此番刚派来人，却出了这番变故，着实让胖子的履历上多了不光彩的一笔。
“穷山，恶水，刁民！”青年愤愤骂道，只是心中却有着道不明得恼怒。
“其余的都是小事，没有什么被偷了去吧。”
“那小贼身上全无半点内力，但是身形速度不亚于体修三境，着实让人防不胜防。”皓齿青年揉了揉胸口，脸色忽变：“糟了，那个没了！”
街上的兵甲多了起来，从帝都来的一伙人似是被偷了什么东西，搅得人心惶惶。
汉阳北，一座破旧的宅邸穷砖旧瓦，两尺高的墙上残败不堪，似乎稍微碰触便会倒塌，门口的大门与台阶布满了灰尘，只是头顶金灿灿的牌匾上纪刀阁三个大字熠熠生辉，半尺高的门槛显示着这户宅邸曾经的显赫。
不一会，一个少女出现在了门前，手中扫帚轻挥，手脚麻利的从宅邸外一路清扫到门里。
少女一身布衣，并不算好看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手上干活时留下的老茧贴在扫帚上，使其轻快熟练地归拢起一片片尘土。
“婉儿。”乞儿突兀地出现在少女的身后。
少女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扫帚停了下来。
乞儿盘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抓着不知道在哪里顺来的羊腿正津津有味的啃食着，衣衫褴褛，头发因为长时间没洗团在一起，裸露出的胸膛上几处被凶兽抓过的伤害早已结了痂，只是一个黑黝黝的脚印让少年显得有些狼狈。
“好些天没见，你怎的成了这副德行？”少女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只是熟练的端来一盆水，拿出一块洁白的毛巾稠了稠递给乞儿。
乞儿嘿嘿一笑，单手接过毛巾在脸上胡乱的擦了擦，原本洁白的毛巾瞬间黑了一块：“这次北上可算是赚到了，一路上走来算是遇到了不少事情。”
“刚开始出去的时候正好西街的张铁匠往北关运了不少武器，我搭了个顺风车，下来的时候被发现了，差点给逮住打了一顿，不过还好小爷我跑得快。路上听说了北荒沟壑里好像出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原本各自为乱的凶兽竟然齐刷刷的龟缩在沟壑内，着实让人奇怪。”
“路上还遇见个怪人，说是让我跟他走，他要送我场机缘，我一心想那哪成啊，我家婉儿还等着我呢。”
“呸，谁是你家的。”
“嘿嘿，”乞儿又一口羊肉下肚：“就因为北荒凶兽那事，京城来了两拨人，一拨去了沟壑，一拨来了城里，在春秋小馆给我撞见了，理所当然的顺了根羊腿回来。倒是那随行的一个青年有些道行，我大意之下给他踢了一脚。”
“叫你天天不老实？成天欺负别人，今儿叫别人给打了。”少女心疼道。：“哪伤着了？”
“这。”乞儿坏笑着指了指胯间，却是被少女狠狠忒了一口。
少女羞红了脸，一直从耳根红到了颈间，虽说相貌普通了些，却别有一番风景。
“不想搭理你。”少女转过头，不再搭理乞儿。
乞儿不以为意，只是之前拍了那皓齿青年一掌，正中胸膛，此刻再回味间，只觉得双手有种说不上来的腻歪。
“不会又是个小娘皮？”乞儿猛地站了起了，越发觉得不对劲。
婉儿见乞儿如痴如醉的样子，好奇道：“又发什么神经。”
“没事，没事。”乞儿痴痴的笑，只是笑容见说不出的猥琐。
“我走了。”谈话间，婉儿已是将府邸打扫干净，再见乞儿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恼怒得丢下一句后便匆匆离去。
乞儿回过神，一块斑斓玉石随之出现在了手中，玉石上，一条雕刻的金丝羽雀栩栩如生。乞儿轻咦了一声，方才逃窜得匆忙，乞儿随手从皓齿青年得衣衫中摸出一块方形得物品，还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却发现这玉石与自己得那块如出一辙。
乞儿摸向腰间，一块雕刻着金丝羽雀的玉石随之出现在了手上，两块玉石一对比，竟是丝毫不差。
乞儿叹了口气，烧了点水，将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一番，衣服褪去，无数伤痕布满了乞儿全身，大多数伤口触目惊心。乞儿不以为意的清晰着身上的泥垢，随后从衣橱里找出一套稍微新一点的衣物。一顿打扮下来，乞儿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里里外外感觉变了个人，乞儿将头发束起，一袭狼尾让乞儿看着愈发清秀，黑色的水流下，乞儿原本白皙的皮肤露了出来，只是脸上原本灰尘盖下的一道划痕让乞儿又多了些许的野性。
乞儿将一切归于原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汉阳北门，因为洛阳一行人东西的失窃，汉阳城此刻戒备申明，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会被拦下来盘查，乞儿来到一块熟悉的城墙下，一大片杂草拨开，一个半人高的洞出现在乞儿面前。
乞儿轻车熟路穿了过去，一路来到了北郊外的一处插着木牌的土堆，土堆前又长了些许杂草，每次来的时候乞儿总是清了一遍又一遍，可杂草却怎么也清不完。
“老头，你口口声声说着要回去报仇，可你却早早走了，到最后什么也没干成，若是给你仇家听见了，多半是要笑话你的。”
乞儿不知何时拿出的一壶酒，默默地洒在了土堆前：“你别怪我跟你絮叨，你让我跟你报仇，自打你走了十年了，我别说武道，连内力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能力有限，你可不能怪我啊。”
“难为你以前那么拼命的训练我了，你累我也难受，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尽力了，去了好多此的北荒沟壑，可是真的找不到你说的那些天地灵宝，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你自己都说了基本上不可能打通我的七经八脉，我就是那么个普通人，是不是，该做的都做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你说你的仇家在洛阳，所以今天我偷了他们一点东西，虽然说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但确实是我的极限了，还有那洛阳来的皓齿青年，多半是个女的，关键是那女的身上还带着跟我身世有关的玉佩，你说我该不该跟她有过多的接触呢？”
乞儿犹豫了一下，将没啃完的羊腿摆到了土堆上：“算了，反正跟你沾上关系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老头，这样吧，等这次去了北荒沟壑，再找不到什么能打通我经脉的异宝，我就回来不去了，我想了想，婉儿这姑娘挺好的，你以前还总瞧不上人家，你看自打你走了，人家经常过来帮你打扫你留下的纪刀阁，这算不算以德报怨？这次去后再没有收获的话，我回汉阳随便找个营生，把婉儿娶了吧，到时候多生几个，一家七八口过来看你。呐呐呐，你可别怪我没什么上进心，你以前接触的人都太过高端了，自打你出事以后却没一个帮你的，也不能说人心不古，只不过别人也有自己难念的经，我呀，只不过是你捡的一个野小子，没法也不想跟他们沾上关系。”
“老头，反正事情也就这样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在帮你报仇吧。”
乞儿将最后一口酒洒在了土堆上，拍了拍屁股，神情似是有所留恋，乞儿抿了抿嘴，目光向北方看去，似乎心里又坚定了什么。
“走了啊。保重！”乞儿的身形消失在了荒野之中，北风卷过，让这个孤零零的土堆显得更荒凉了些。
土堆的木牌被吹得有些歪了，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几个大字却清清楚楚：父项笑儒之墓。
落款：子项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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