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的确是王子（下）
被夏油杰牵着走时，我们身后也跟着两个小尾巴。他在笑容刚浮现时就回过头，对跟在我们身后的两姐妹说：“你们妈妈不要你们了。”
两姐妹面面相觑，不到三秒钟已然缓冲完毕，载入情感模块，开始乌乌诶诶地哭了起来，声音脆弱又可怜，像小猫哭叫，让人听了脑袋发晕。
什么…？什么啊！
我头疼又心疼，甩开他的手，转头几步蹲下来抱住两位小美女：“首先，我没生过孩子。其次，你怎么能这么吓唬小孩！”
小美女们有一声没一声地闷头躲在我怀里抽泣。哭声渐渐停歇，我背后也没了声音。等我转过头时就发现手悬在半空中，微蹙着眉，有些落寞地看着我的夏油杰。
有点假了。
我牙酸。
陌生人，你为何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花了几乎大半天的时间跟两姐妹相处。
两姐妹可能有点自来熟，对我十分亲近又热情，喜欢一人一边环住我的腰再抬起头跟我讲话。小姑娘们亲昵的举动让我心软到不行，索性陪着两人玩过家家，吃西瓜（切了块最大的让她们去送给夏油杰），还讲了起来我前一阵子的见闻。包括但不限于鱼人铁板烧、喜欢冥土追魂再亲自把人弄死的松果仙子、熊猫、蛋生海胆等。她们倒也捧场，你一言我一语地赞叹感慨着，表情认真可爱，眼睛里好像有星星一样。
故事听到后面，两姐妹扯着我的衣袖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她们说，你会一直喜欢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对吗？
我说当然。
两姐妹拉着我的手要勾指起誓，我乖乖照做，动作自然而流利。
小孩子精力旺盛充沛，但消耗的也快，夕阳西下时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悄声离开砂屋，又在屋顶上找到了夏油杰。
我爬上屋顶，拍拍沾到的沙尘，整理好棉披风，坐在他身边。男人头也没回，眼神留恋着缓缓下沉的夕阳。
沉默中夏油杰开口：“日落，漂亮吗？”
我点点头：“漂亮。”
夏油杰：“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
嗯……嗯？
我：“……下一句该不会要说你在某一天看了四十四次日落吧？咱们这儿的太阳可是24小时只上一次班啊！”
夏油杰笑了起来，眼神终于离开夕阳，落在我的身上。
“不。只是我们曾经在这里一起看过数十次日落罢了。”
“我知道你想要找什么。反正又是悟那家伙叫你来沙漠找我的，对吧。”
“我会去的，所以你也——”
“停一下。”我实在没忍住，开口打断他的吟唱，“你真的知道我是来找什么的吗？……我是被拜托来找猪的欸！”
夏油杰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4提交任务
第二天收拾妥当，自称无家可归的夏油杰笑眯眯的，他身后背着行李，一边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站在我的车前，俨然一副准备赖上来的架势。
我反复咀嚼无家可归这几个字，目光游移在外表虽然不怎么样但其实内部装饰相当富足的砂屋上，最后又定定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神色如常，四平八稳巍然不动，只见他稍显失落地微微一叹气，一左一右两位小美女便不约而同抬头楚楚可怜地望向我。
那么现在压力来到了我这边。
我的越野车当然足够载下狐狸一家人。心善的我在权衡之下，载着一车人直接导航森林，决定把压力踢到白雪公主那边。
我们到的时间刚刚好，下了车又步行一段时间，正好看到奴役小孩子们干活，自己却双腿交叉躺在椅子上，闭眼哼歌享受森林浴的五条悟。
现在想来，能天天沐浴新鲜空气，还不用费心育儿，怪不得他皮肤那么好。什么叫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些人就出生在罗马……想到这里我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对比之下肤质稍微落了下乘的夏油杰。
夏油杰视线定在五条悟的身上，他不说话。
我又觉得牙酸，同时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于是我出声：“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和他的七个小矮人都循声望过来，我身边的狐狸家族也侧目，同时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我几步。
我：……
什么啊，嫌我丢人？！
我国土上的子民还能不能对王子有点敬畏之心了！
五条悟看也不看夏油杰，而是冲我笑：“呦，来了啊。”
我清了下嗓子，指了指身边的人：“嗯嗯，来了，这位是不是你要找的……”
五条悟点头：“是我要的猪。”
夏油杰轻笑了一声，松开小姑娘们的手，示意她们去找同龄人们玩，早就两眼放光的小姑娘们直奔熊猫而去。
夏油杰：“出去聊吧，悟。”
五条悟轻哼一声：“好啊。”
夏油杰转身先离开，五条悟也起身，路过我身边时又停下脚步，“噢，对啦。之前说过要报答你……”他停顿，冲我wink了一下，然后放低了音量小声说：“作为报答，人家决定嫁给你哦！”
嗯。
……啊？
谁家以身相许拖家带口一共八个人，岂不是恩将仇报？！
当我还沉浸在震撼和愤懑中的时候，小脸有些泛红的海胆一溜烟跑到我身边，他背着手故作矜持地抬头看了我一圈，然后微微别过脸去，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回来了’。
我不该来，不来，也许就不会听到这般让人震撼的报答方式。
不，等一下。
我蹲下身一把抱起海胆。
“走了，海胆！趁他们还没回来——！”
海胆一把按住我的肩膀。
我恍然：“知道了，不是海胆，是惠。”
他摇摇头示意我把他放下来，同时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屈辱和不情愿：“不是的……如果你要带我去见那个人的话，就不必了，我已经见过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指海边那位吧？
“还有，对不起……没能守护住重要的东西……但我发誓，下一次我会拉他同归于尽——”
我：？
从几岁小孩的嘴里听到如此决绝的话语实在是让我大受震撼。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隐约逼近的脚步声让我如惊弓之鸟般跑向车的方向。
“总之再说吧，我先走了，惠！”
我一路驶向海边。
到了海边后，我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犯了难。
身为人类的我不清楚该怎么联系一个海洋生物……但也许…？
我灵光一现，跑回车上翻出一个装饮用水的玻璃瓶。
把写着‘请确认收货’的纸条塞进瓶子里后，我回到海边，抱着瓶子闭眼诚心祈祷了一番。
海浪会回应有所求之人，漂流瓶啊，请一定要传达到——
“你在做什么。”
身前突如其来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惊，反射性地把瓶子丢了出去。
睁开眼才发现原来出声的还是那条熟悉的鱼，熟悉的姿势——身材还是那么好，连鱼尾看上去都能一下子把我扇倒……他一手轻松接住玻璃瓶，垂眼打量：“这是什么？”
我舒了口气：“漂流瓶。”
他笑了：“有事漂流瓶联系？”
我刚想应声，但突然发现他握着漂流瓶的那只手的手腕上挂着一条略显熟悉的贝壳手链。
我迟疑：“你这手链……”
他闻言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自己的手腕，随后刻意伸出来向我展示：“恋人送的。怎么，你见过？”
我沉默片刻，想起刻意背着手，目光躲闪的小惠，感觉有什么真相浮出水面：“哦哦，没见过。没事了，那我先走了。”
甚尔声调上扬，‘嗯’了一声，略显诧异的问了一句：“你不要人鱼的报答了？”
我不敢，我觉得会有不幸降临。
我：“谢谢，不用了。我再三思考回顾自己的人生，觉得已经过的十分富足圆满。你有这份感恩之心就已足够，至于报答，就帮我捐出去吧，谢谢。”
我掉头就走。身后隐约传来轻笑声，和一句意味不明的‘由不得你’。
我脚步一顿，随后不可自控地拔腿跑了起来。
爸爸，我可能遇到仙人跳了！
5x的报恩
回到王宫后我又累又后怕，还要分心回复在一旁喋喋不休询问着我的冒险的老父亲，我哼哼哈哈地应付着，挑挑拣拣说了些这段时间的经历。
与我的不甚在意不同，父王看上去明显变得十分忧愁。他神色黯淡不安，一分钟一叹气，其精准程度简直可以当成分针使用。
我：“也没什么，其实也不过就是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和非人。反正世界这么大，以后又不一定会再见面，所以也没关系的吧。”
我：“总之别担心啦。”
父王又叹了两口气。
我惊讶：“这时间怎么突然过的这么快？”
父王：“嗯？”
我：“没事。”
父王没有深究，只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假设，这群不要脸的男人会找上门来……”
我震惊：“怎么可能，绝无可能啊！这里可是王宫。还有他们也没有很不要脸吧，父王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先入为主的偏见？”
父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神色变得十分苍老，他干咳两声：“……我宝开心就好。”
我开心什么开心？救命，我爸老糊涂了，前言不搭后语。
父王又提出设想：“或者说，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有缘人终会再遇，而你曾经因为一些奇怪的理由失忆过……”
我惊诧，忍不住笑了：“怎么可能，又不是小说。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失忆过啊，我根本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父王：“……”
我迟疑：“不是真的，对吧？”
父王：“……”
父王似乎看出我的迷惘，遂幽幽地留下一句分辨不清真意的语句。
他说，自由心证。
嗯、嗯……我父王是个谜语人？
我是王子。一个陷入诡异事件的王子。
某一天一觉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奢华的大床上卧着一个猫一样的白发男人，对方白皙的皮肤在晨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柔光，他一只手一只腿还压在我的身上。
就说怎么有点难以呼吸，原来是鬼压床！
好可怕！
我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脑袋死机，本能地小心着动作挪开那只宛如般秤砣般重的手臂。过程中对方轻哼了几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睡梦中醒来。我心惊胆战满头大汗，幸好最终还是成功脱出。
我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悄悄摸摸地摸进盥洗间，轻轻关上门，松了口气——松的太早了！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奢华的浴池里泡着条人鱼。
对方闭着眼，双臂撑在台子上，长长的鱼尾偶尔动一动，拨弄着水花，姿态悠闲又自得……我不记得有在浴池里养过这么大一条观赏鱼啊！
我一个急刹车，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贴着墙壁跑到我奢华……算不上，但很宽阔的阳台上，然后带着一种‘果然我就知道’的预感看到阳台的躺椅上躺了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对方把看了一半的书盖在脸上，双腿交叠十指相扣搭在自己的腹部，显得十分优雅。
我沉默，缓缓离场，恍惚中躲进更衣间里，一时间惶惶不可终日，只觉得自家金碧辉煌的王宫安保力度过于低下简陋到已经被人钻成了筛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感觉比日奈森亚梦一觉醒来发现床上多了三个彩蛋还要刺激——不如说刺激过头了，一觉醒来家里多了三个男人，怎会如此！
我有些神经质地咬着手指，只觉得已经无法思考。
直到身后的门慢悠悠地，吱呀一声被打开——
“怎么躲在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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