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油杰纠缠不休的幼馴染
1
如同梦境一般。
夏油杰睁开了双眼。
少年杀死自己青梅竹马的前一秒，对方哭得稀里哗啦，漂亮可爱的脸蛋上满是错愕和震惊。
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可爱的小姑娘。
……普通的、看不到咒灵的、夏油杰的青梅竹马。
——猴子。
身为普通人，看不见咒灵的她却像是知道了夏油杰的杀意一般，不可置信地瞪大那双瞬间溢满泪水的眼睛。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开阖，她喃喃低语，而后发疯般大喊大叫着挣开夏油杰的怀抱。
「怎么这样，怎么会，为什么没有？！」
「呜……不要，爱海不要这样！太过分了！！！」
「呜呜呜啊啊啊啊！！！」
直到死去时也非常惹人怜爱。
夏油杰缓慢地，有些迟钝地眨了下眼，紫色水晶坠落于一片灰蒙蒙的梦境中。
抱歉，爱海。
2
「杰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告诉爱海嘛！爱海会有办法的！」
「杰…？不要不理爱海…」
「你在说谎」
「笨蛋！」
夏油杰的青梅竹马爱园爱海是个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孩。
被安抚会哭泣，被忽视会哭泣，稍微说话重了点也会哭泣。
无声地落泪，细弱地抽泣，又或者号啕大哭。
夏油杰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第二个像爱海这样爱哭的人。
虽然总是要花出心思哄她，但是夏油杰并不讨厌这样。
记忆里的爱海也很爱笑…或者说，其实笑才是爱海表情中占比更多的那部分。但是不知为何杀掉她之后，能回忆起来的就只剩下她哭泣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临死前她哭的那么惨。
如同梦境一般。
夏油杰睁开了双眼。
他站在爱园爱海的家门口，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门。
“爱海，是我。”
“来啦～！”
很快门内传来模糊的回应。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有人哒哒哒地跑到门口，然后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
“杰……？”
少女打开门，爱娇地扑到少年身上，她踮着脚抬起头眼巴巴地瞅着夏油杰。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含期待疑惑和惴惴不安。
夏油杰有些恍惚，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来找爱海的目的。
少年垂下头对上少女的双眼。
少女的眼神让他想起了那两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孩子。
……啊，对了。
我是来杀掉爱海的。
夏油杰缓缓地抬起了手，咒灵出现在少女的背后。
夏油杰注视着那双倒映不出他物的清澈双眼。
“诶……？”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没有…？！！”
爱园爱海盯着夏油杰，可爱的脸蛋上露出恼怒委屈的神情，眼里闪着若隐若现的泪光。
啊，忘记了。这次回来没给爱海带礼物，不好好道歉的话她会生气的。
夏油杰不合时宜地想到。
“呜…爱海不要这样！！！”
“杰是大笨蛋！”
“呜呜呜啊——！！！”
下一秒被咒灵贯穿身体的爱海软绵绵地倒在夏油杰的怀里。
少年伸手温柔地擦掉溅在她脸上的血迹。
对不起，爱海。
晚安，爱海。
3
刚上高专的那个夏天，拼命解决了一大堆任务后，夏油杰争取到了一段假期。
那是他专门留给爱海的时间，那次夏日祭夏油杰陪着爱海参加了她一直超兴奋准备着的烟花大会。青梅竹马的两人一起看烟花，捞金鱼，吃苹果糖。
穿着漂亮和服的少女头上斜戴着狐狸面具，她一手拿着苹果糖一手抓着另一个更大的狐狸面具。
爱海冲夏油杰招手，夏油杰顺从地弯下腰来，任由对方歪歪扭扭地给自己戴上面具。
然后他趁着少女毫无防备之际，咬下一口她手中的苹果糖。
爱海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啊的一声，瞪着已经直起身若无其事地咀嚼着嘴中苹果糖的黑发少年，气鼓鼓地开口指责，「杰是个笨蛋！」
哈。夏油杰情不自禁地在内心轻笑了一声。
都这么多年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还是只会骂人笨蛋。
在外一直装作优等生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想。他咽下不算合口味，但现在吃起来感觉还不错的苹果糖。
夏油杰面上露出温良和善的笑容，不紧不慢，吐字清晰地说道「爱海原来不打算给我吃吗？」
「啊…不是」小姑娘扭捏地撇过头，小声嘀咕「那不一样啦……」
少女白皙柔软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粉色光泽，裸露在外的脖颈勾勒出的线条美丽又脆弱。烟花升腾于空中绽放，少女半个身子都被笼罩在暧昧的火光中。
夏油杰目炫般眯起眼，俯下身。
“——”
如同梦境一般。
夏油杰睁开了双眼。
4
——他抬起手，叩了下门。
门内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爱海喜欢半趿着拖鞋，故意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不过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以前的她就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总喜欢光着脚踩在地板上。
如果没人教育她，她就不肯听话。爱海的父母放任她，懒得管教她，但是夏油杰总不会不管爱海。
少年会强行抓住她让她穿上拖鞋，可惜治标不治本——让爱海勉强改掉这个毛病是在很普通的一个休息日。
他被生理期还光着脚到处乱跑的爱海气昏了头，自己的说教都被对方当成耳旁风应付过去，那时的夏油杰不知脑子哪里断了根线，抓住小姑娘亲了下去。
几秒钟后，他懊恼地收回手，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神飘忽不定。
借口…该找什么借口好？真的是鬼迷心窍。找什么理由都显得胆怯心虚，况且实际上夏油杰并不觉得后悔。
「咦？…啊…」被突然袭击的少女如同断电的机器人重新充上电一般。爱海面露难色，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睁的更圆，她歪着头眨眼思考了一阵「诶？杰是在对爱海表白吗？」
「杰？」
「…不，只是你不穿拖鞋我就——不会再理你了。这是惩罚」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爱海眼神的变化，嘴边的话一个转弯换了个风向，狡猾地一笔带过。
爱海天真烂漫的眼神让少年感受到了沉重到几乎将他压垮的罪恶感和卑劣感。
现在还能想起来——不…不如说，夏油杰对此念念不忘。
这一瞬间夏油杰想起了很多和爱海相处的记忆，他抿着的唇角不自觉轻轻扬起。
下一秒脚步声停止，夏油杰注视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尚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少年瞳孔微微收缩。
——拜托了，不要开门。
门开了。
少女毫无防备地打开了门。
爱海仰着头看向表情僵硬的少年，长长的睫羽微颤，含着水雾的双眸闪烁着破碎的粼光。
她向前一步，如同倦鸟归林般轻轻飞到夏油杰怀中。
少女手中的利刃也温柔地刺入他的胸膛。
夏油杰异常迟钝地伸出手，接住爱海。
“没有…没有，呜……”
爱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边把刀送的更深，一边空出一只手抱住夏油杰的背脊，支撑起少年脱力的身躯。
濒死状态下仍然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少女的声音。
“殺し方に、愛が無かった……”
她控诉着，听了叫人心碎的泣音犹如被荆棘刺入胸膛的小鸟的歌声。
——你的杀人手法里，没有对我的爱。
5
上国中时，爱海常借着写作业的名义待在夏油杰的房间里玩游戏机。
爱园爱海很轻。少女亲昵地趴在夏油杰的膝上时，就像一只亲人的猫咪。
「说起来，杰知道吗？」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的猫咪将掌机放在一旁，扭过头去看夏油杰，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花的占卜有能绝对得到喜欢的秘诀！」
「喔——杰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耶！」
「爱海不告诉你！」
那个方法后来夏油杰去查过，是什么来着……
记不起来。
少女站在门口，奔向夏油杰，然后割裂少年的喉管。
记不起来。
刚抬腿走出电梯的夏油杰被迎面而来的寒光正中头颅。
记不起来。
少女抱着夏油杰一起纵身坠落高楼。
6
爱海是幼稚园里大人气的孩子王，长的可爱不说，性格也活泼开朗又爱笑。
夏油杰比她大一岁，两人不在同一个班。
所以夏油杰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的笑容。
直到升上小学后，有一天家附近搬来了新邻居。
小女孩看到背着书包愣在家门口的夏油杰，然后扬起烂漫的笑容，冲他跑过来。
……紧接着她在半路被低级恶趣味的咒灵绊了一跤，摔倒在地，双手支撑在地上低着头。
…麻烦了，她不会哭吧？夏油杰想到。
他走了过去,像对着太阳似的不敢朝她多望,但也像对着太阳一般,即使不去望她,还是看得见她。
「啊，衣服弄脏了！」
小女孩没有哭。她抬起头，自己努力地，缓缓地站起身，尴尬困扰地将灰扑扑的手背在身后。
「抱歉哦，夏油君，本来是想和你打招呼的…」
对了。
爱海最开始，明明不是个爱哭的孩子来着。
好像和他成为青梅竹马后，才变得经常哭泣。
难道是夏油杰做错了什么吗。
夏油杰做错了。
为什么要用那种爱海既看不见也摸不到的方式杀了她？
至少、要用自己的双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将手中的刀递给了夏油杰。
“嗯！至少杀掉爱海的方式要有爱才行！”
“爱海喜欢杰，杰喜欢爱海。”
少女低落地垂下头，眼眶泛红，但没有泪水落下，“爱海是个笨蛋，没能解决掉让杰痛苦的原因。”
“要是那个时候死缠烂打不放过杰就好了。”
“但是纠缠不休的女人很丑，爱海很害怕被杰讨厌。”
“对不起，杰。”
“晚安，杰。”
——记起来了。
花瓣占卜想要百分百得到喜欢的结果，只要在最后一片花瓣是不喜欢的情况下，将花梗也折断就好了。
7
如同梦醒一般，夏油杰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半敞的房门。
夏油杰伸出手，轻轻地推开门。
少年以为打开门满出来的是血，没想到是夺出眼眶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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