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7章

==第07章==

        济水村冬天取暖基本就靠火炕，所以宋家的客堂砌的火炕占了半间屋子，在炕中间靠着炕沿边上摆了一张红木炕桌，炕桌两边放了两个垫子。

        宋华文在左边的垫子上坐了，宋华银坐到了右边。赵氏跟着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宋长林则坐到了他娘对面。

        周氏重新泡好茶送进来，又赶紧退了出去。长辈说话，她一个做儿媳妇的可不好在屋里待着。

        “文大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宋华银笑着问。

        宋华银跟赵氏搬到新家后，便跟族长家住得远了。再加上当年宋巧儿闹得整个氏族没脸，族长对这两口子十分不满。这么多年过去，两家虽有来往，但并不亲厚，至少宋华文不会闲着没事儿就来他家串门。

        宋华文便直接将宋长泽的意思说了，“刚你家老大找我过去，说他现在腿脚不便，让我约上里正，同你去县衙办理一下田地过户。之后他便要将这些田地佃给族人种。你分家也有几天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县衙？”

        宋华银和赵氏听了均是一愣。赵氏没想到这个老实的继子会想出将地佃给族人种的主意。而宋华银更是觉得，长子将地佃给族人种也不让他帮忙，明显是在防着他这个亲爹。

        “佃什么佃？”宋华银听得心头火起，“那些田他种不了，我帮着他种就是了。到了秋里分他些粮食，总不会叫他饿着。”

        宋华文解释了一句：“你家老大是要将那些田地长期佃出去，得了钱好去治腿。”

        宋华银一听就更气了：“大夫都说他那腿治不好了，他又要折腾什么？”

        其实宋华文也不太赞成宋长泽继续治腿，别到时候什么都折腾没了，所以他便沉默着没有说话。

        宋华银见他不说话，越发说得来劲，“老大那腿是我不给他治吗？是大夫说治不好了啊，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也是我儿子，我不想他好吗？我也心疼他，可人争不过天啊。是他命不好，上山打个柴怎么就碰到野猪了呢……”

        宋华文听了一通抱怨，心里有些烦，想说你跟我说这些有啥用，你倒是去劝劝你儿子啊。他懒得再听，便打断宋华银，“不管怎么说，你既已分家，便早些去县衙将田地过户吧。”

        宋华文想，不管最后宋长泽是什么打算，分家过户总是没错的。而他压根没想过，宋华银和赵氏会不打算过户田地。

        宋华银听宋华文又催他过户，却又不知如何推脱，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氏。

        “老大也是，为了这点儿小事还要劳烦您跑一趟。”赵氏先给宋长泽扣了顶不懂事的帽子，接着又上起了眼药，“不过这才分家几天，也不知道他急什么，难道还怕我们做爹娘的贪了他的田地不成？那我们成什么了？”

        之后她话锋一转，“本来他爹的意思，是老大分到的那些田他现在种不了，便叫他两个兄弟帮着种。即便分家了，他们也是嫡亲的兄弟，自是要互相帮衬。不过现在老大非要将地佃出去治腿……”

        赵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一个做人后娘的不好说什么，等回头让他爹过去劝劝吧。我看老大这是钻了牛角尖，若是任由他折腾，他家今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对对，”宋华银立即点头附和，跟宋华文道，“文大哥你放心，回头我便去劝劝老大。叫他安生过日子，莫要瞎折腾，给族里添麻烦。”

        宋华文因着当年宋巧儿闹出的事极不待见赵氏，更看不起宋华银。一个大男人，每每有事都要自己婆娘出头，被人拿捏得死死的，简直丢他们宋氏一族的脸。

        而现在，宋华文更是觉得宋华银狠心，一看长子废了便提分家，让他对宋长泽这个弱者多了一些同情。

        宋华文跟宋长泽的接触不多，只知道这个堂侄虽然老实不爱说话，但干活踏实，是个本分的庄户人。只可惜摊上这样的后娘，而有后娘就有后爹。

        宋华文虽不懂pua，但当年宋巧儿的事让他知道赵氏不是个善茬。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不管是村人还是族人都觉得赵氏这个继母做得不错，对宋长泽也好，但他仍是觉得赵氏不定在心里憋着什么坏呢，从不会轻易相信她。

        不过，宋华文也觉得宋长泽佃田出去治腿的事不靠谱，若是宋华银能劝他转过弯来也是好事。便点头道：“你去劝劝也好。若要去县衙过户，提前知会我一声便是。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宋华银忙点头应了，将宋华文送出门去。

        周氏住的屋子离堂屋近，隐约听到一些，似乎是跟分出去的那些田地有关。周氏当然知道自己婆母打的什么主意，但总归是为了家里好，她自不会说什么。眼见着事情似乎出了变故，她见宋华文走了，赶紧跟着进了堂屋。

        在灶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李氏一见也赶紧跟上。她虽然什么都没听见，但觉得其中肯定有事，宋华文可是无事不会登门的。

        宋长林听完了全程，期间数次想开口，但长辈说话实在没他插嘴的份儿，便只能忍着。直到这会儿人走了才迫不及待的问：“爹娘，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大夫都说他的腿治不好了，他这是不相信大夫还是不相信爹娘啊？”

        赵氏并不关心宋长泽的腿，她总感觉这个继子不只是要将地佃出去那么简单。

        “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家里是没活了吗？”赵氏并不想跟小儿子多说，将他连带着两个媳妇都给打发了。

        宋华银见人都走了，忙问道：“小柔，现在咋办？文大哥催着去县衙过户，咱们之前商量的恐怕不行了。”赵氏的闺名叫赵柔。

        之前将宋长泽一家分出去，宋华银便和赵氏商量好了。也确实如林盈所想，他们是打着将田地挂在宋长泽名下，到时候还是自家种的主意，只秋收时给宋长泽一些粮食也就罢了。只要不过户，田地就还是自家的，反正外人也不知道。

        如果宋长泽问起来，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这些年，宋长泽早已被赵氏拿捏在手心里，翻不出花来。

        而且，宋长泽的腿断了不能下田，林氏一个妇人，没有男人她也无法将地里的收成弄回家。他们帮着将地种了，村人只会夸他家帮衬儿子，又哪里会多想。

        如此分家，宋家既得了好名声，钱财也没有损失。简直一举两得。

        如果宋长泽一家没有穿过来，一切恐怕真会如了赵氏的意。等原身一家被人发现死在家里，村人也只会以为他们家是不小心过了炭气，而不会怀疑他们故意烧炭自杀。村里也有过因为粗心没留意，晚上睡觉时门窗紧闭而过了炭气，一家子死绝的。

        在村人看来，原身虽然腿断了被分出来，但他爹分给他那么多的田地，一家子吃喝尽够了，哪可能寻死。

        宋家最多被议论几天，但毕竟是原身一家不小心，跟宋家关系不大。而赵氏只要哭诉几句，说些博取同情的话，便无甚大影响。

        可谁又能想到，原身是因为被pua了这么多年，突遭大变而一时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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