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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尸妖现身


  
亥时,东街。
凌云霄蹲在十字街口的街心,抬头看了看天,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密布,云间时不时划过一道道闪电,将天地间瞬时映得雪亮,但却无雷。四周一片静寂,黑沉沉的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时不时有闪电的映射下,凌云霄真怀疑自己到了毫无人迹的荒郊野外中。
“那该死的老刘头,今夜怎不见他出来打更报时了?莫不是被昨夜的鬼吓着了?天上又没有月儿,还真不好算计时辰。”凌云霄恼怒的想着。心下粗略的估算了下,想想时辰也差不离了,便起身朝东街行去。黑灯瞎火的,凌云霄这一路走得甚是辛苦,只能趁着闪电亮起的一霎那辨明方向磕磕绊绊地顺着街道屋垣朝岑家粮铺摸去。
途中凌云霄恨不得想抽自己一嘴巴,心中骂道:“早知如此出门的时候就该带一盏风灯来,如今成了睁眼瞎,万一一会到了米店,那僵尸扑将出来,自己又该如何抵挡?看都看不见,还谈什么捉妖降魔,简直就是给那僵尸送吃的去了。”心里想到这,他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又想折返回去,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已在岑掌柜那夸下了海口,说今夜必给他个答案,现在回去算什么本事,只会辱没了师父的威名,砸了师父的饭碗。罢了罢了,就算前面纵有刀山火海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走一步瞧一步吧。”正胡思乱想中,双手突然摸了个空,恰在此时天空划拉过一道闪电,一具硕大的黑乌乌的棺材顿时映入到了眼帘之中,正是岑家粮铺到了。
四处静寂无声,平日里有些什么动静,都狗吠连天,今夜也不知怎地,狗儿们好似都死光死绝了,半点声息都听不到。
凌云霄朝里边探头探脑的瞧着,店面甚宽,正中摆着那具硕大的怪棺,在时有时无的闪电映射下,黝黑发亮。
凌云霄呆在门外细细的听了一下,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外,粮铺内静无声息。
“应该尚未到子时,这怪物还在睡大觉。”凌云霄自我安慰道。当下蹑手蹑脚轻轻地摸索了进去,只是这黑漆麻乌的,要想辨明方向还真是件难事,摸着摸着碰到一物,冰冰凉凉的,凌云霄不知是何物又摸索了一番,一道闪电复又亮起,凌云霄一瞧倒把自己吓了一跳,竟摸到那怪棺上去了。
凌云霄退了一步暗暗“呸”了一声,寻思道:“真是越害怕什么就越碰到什么。”又另换了个方位朝前悄悄摸去,想先行寻个隐处把自己藏起来再做计较。可到处黑咚咚一片,哪里寻得什么隐秘的所在?正寻摸间,突觉后颈处似有什么物事划过,又划了一下,若有若无的。这一下把凌云霄惊得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全身僵直,三魂七魄已是游离不定了。
凌云霄惊惧之下大喝一声,伸手往后一抓,只听“哧”的一声,拉扯下什么事物来,又是一道闪电闪过,伸手一瞧,却是一面布帘子。原来他竟寻摸到了米店的偏门处,后颈部正依靠到了门帘上了。
凌云霄哭笑不得,猛拍了一阵胸口,这一下着实将他惊骇得不轻。心中暗暗连呼:“识破鬼不灵,识破鬼不灵……”转身闪入那偏房之中,一股霉味传来,闪电亮起,只见成袋的粮食,将整个房间堆叠着满满当当的,只余有门口不足丈余的空地。凌云霄见无处藏身,又行了出来,正待继续寻摸着前行时突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他似乎感觉到停放那棺材的地儿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其实也就是感觉而已,隐隐中就觉得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又或者是……那怪棺在动?
一念及此,凌云霄刚刚平定下去的心又犹得提了起来,虽说他不完全肯定这怪棺里就一定会闹鬼,隐隐觉得还是人为的因素比较大,但在如此黑灯瞎火处境下,他又孤身一人,面对一具诺大的棺材,怎么说?心底都是有种发虚的感觉。
当下停立在原处不敢稍有妄动,眼睛却死盯着怪棺所在之处,只希望下道闪电来的时候能看个仔细,希望又是一场虚惊。只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闪电却再也没闪起,这下子他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
凌云霄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闪电却是迟迟不亮,急得额上生汗,却又无可奈何,心中连连急道:“糟糕,简直是糟糕之极”。正六神无主之时,忽听怪棺处又传来“嘭”一声,声音不大,可以说是极其细微,但凌云霄却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两声“嘭嘭”,这次声音又大上了许多。
凌云霄听得虽清楚,苦于眼睛看不见,情急之下拔腿便走。只听“咕”的一声,前额一阵剧痛传来,凌云霄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突如其来激烈的疼痛使他禁不住“唉哟”一声叫了出来,情不自禁手抚额头蹲了下来。原来黑暗之中目不能视加之走得匆忙竟然与房柱撞了个正着。就在凌云霄痛得蹲下呲牙咧嘴眼泪横飞双手拼命揉捻着痛处的时候,怪棺处终于响起了岑掌柜口中所说的那种“吱嘎”声,先是一声,继而又是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更比一声刺耳。
吱嘎声一起,凌云霄倒忘记了疼痛了,只是蹲在地上不敢乱动,心下却是七转八转寻思起来,只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声“吱嘎”声,凌云霄心中也跟着嘭嘭嘭地急跳个不停,他用手轻轻按摩着心胸低声骂道:“平时瞧你挺大胆的,怎么的现儿就焉了?我的乖乖哦,可别再跳了,再跳我还没被吓死先给你给跳死了。”转思一想,又觉得刚才想得不对,道:“也别不跳啊,不跳我还真得死了,您老就跳慢点吧。”其实倒不是凌云霄急糊涂了,只是现今情况下有眼睛当是没眼睛,他除了自我调侃减轻自己的精神压力之外倒还真的无事可做了。
吱嘎声响了一阵后,突然便停了,粮铺中重又归回一片静寂当中。只是这静寂比刚才的响声更令人恐怖,静寂得使凌云霄感觉到沉闷而又压抑,压得他简直都快要窒息了。他慢慢摸索着移到墙边,紧紧将背贴于墙上,突觉得背上被什么硬物顶住了,右手往后一摸,心下立时大喜。原来他初出门时,把师父平时镇妖辟邪时都用到的桃木剑也带了出来,倒插在于背上。只是方才心惊胆战之下,再加上黑不隆咚的给房柱撞得不分南北西东,倒把它给忘了。当下一把把它拉了出来,握剑在手,一下子觉得有了主心骨,顿时觉得豪气万丈,方才什么恐惧什么胆怯都统统抛到爪哇国去了。
就在凌云霄犹在自我沉醉时,猛听怪棺处“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事物被掀翻在了地上。一股腐臭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的臭气实在是臭不可闻,把凌云霄熏得就差点晕眩了过去。他被熏得忍无可忍,“呔”的大喊了声,高声骂道:“奶奶个熊,臭死了,臭死老子了。”喊罢按着记忆印象里前门的方向就急奔了过去,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再行计较。奔跑间突感觉踩着了什么事物,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面门一疼,又是“唉哟”一声凌空重重翻倒在地,这次比上次撞房柱更是疼上百倍,直把他摔得五脏六腑就要飞出了体外,两耳透风嗡嗡嗡直响,眼前就像看见了满天星斗,四处乱冒。
他左手捂脸右手扶着腰在地上慢慢的坐了起来,疼痛中不禁暗骂道:“该死的,这次又撞上什么了?”当下伸手在地上乱摸,却摸到一把长长的圆棍,再顺着圆棍往两头摸,却是一把长耙子。原来他顺着墙跑,而耙子就斜靠在墙沿,米店里多有这种物事。他跑得急了,一脚踩在耙头上,被耙柄翻转过来就重重敲打在了头上。
还没等他想骂个够本,只听到屋东首处传来极其沉闷  “嗬”的一声叹息声,仔细一思量,又不像叹息声,倒像是什么动物在吐气一般。心里一激灵,暗道:“完蛋了,一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正主儿出来了,是人好说,是鬼可就麻烦了,且不论是人是鬼,总之不是什么好玩意。”心头转了几下,如果真的是鬼,还是降妖灭魔的法物管用,这么一想间,忙想用桃木剑护住自己,却才发现手里抓得是一长耙子,那桃木剑在方才那一摔都不知飞到哪去了。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又惊又惧之下竟也把师父平时教的那些什么降妖灭魔的咒语忘得一干二净了。
臭气扑面,那物似乎也闻到屋中另有生灵,“嘭”地一声已跳到凌云霄身侧,地板震了一震,可见此物极其沉重庞大。“难道当真不是人为?如此庞大的身躯,也不是可以伪造得出来的。”凌云霄暗自心道,尸变二字,已是在脑海中反复闪过。
又听嗬地一声,嘭的地面震响中,这次又近了些。凌云霄危急中突想起平日师父曾说过,尸妖之类的异物寻找生灵主要一靠闻二靠触,只要生物闭住呼吸不能有丝毫动弹,尸妖便寻他不到。先不管它是何物,权且当它是尸妖再说,当下依言而施,躺在地上闭住了气一动不敢动,眼睛却贼溜溜的乱转,极力想辨认那物到底身在何处,可惜触眼之处,皆是黑沉沉一片。
那物果然寻他不着,只是“嗬”的一声在他身侧停下了。凌云霄见它寻自己不着,心头稍稍安定了少许,忽觉的地上一震,“嘭”的一声,那物移动到了他头顶前方。凌云霄心里暗暗祈福道:“按此物重量,少不得也有半千之数,千万别在往前跳了,若是踩在我的肚皮上,还不被踩成肉泥了。”心下正自惶恐不已时,头顶上突的一凉,不知什么事物掉落在他额上,顺着额头滑落到了眼中,搞得眼中粘粘粘粘的,极不舒服,凌云霄忍不住用手一抹,只觉得腥臭难闻,竟是那尸口中滑落的龌龊之物。
凌云霄皱眉咧齿,感到恶心之至,忍不住呼出一声气来,猛听头顶“嗬”的一声,他双眼极力往上瞧辩,依稀见上方一团巨大的黑影扑面压来,臭风直扑鼻间。
凌云霄暗道:“不好。”百忙之中将手中耙子的靶头顶在身侧地上,手握耙柄往上一戳,然后就势往边上一滚,趁着耙柄阻着那妖物片刻的时间,赶忙站起来就跑。可惜他又忘了,黑暗之中到处都隐藏着险机,慌不择路中,只听“咚”的一声,他又与房柱撞到了一起。这一下几乎要把他撞晕了过去,不过也幸好这一撞将他撞翻在地。
只听前方“嘭”的一声地一震,那妖物“嗬”的已经跳到前方去了,若不是他被房柱撞翻在地,估计这下正好撞到那尸怀里来了个自投罗网。凌云霄极力忍住疼痛,屏住气息躺于地上,心中却把这房柱足足骂上几百遍。
那妖物不停在前方跳来跳去,嘭嘭声不断,久不久嗬地一声,声调悠长,尾音渐低,阴沉恐怖之极。
凌云霄躺在地上不敢妄动,耳听前方那妖物跳跃之声,暗暗呸了一口思道:“老子今夜是倒足了霉运了,若今夜有命活着出去,定叫那胖子好好请吃一顿,另带一点红利压压惊才成。”转而一想,暗暗叹道:“有命出去再说吧!”盼望着那妖物寻他不着,也就自行跳出门去,他好有个解脱。
那尸不停在前方来回跳移,嘭嘭嘭声震不断,竟有在此长待之意。凌云霄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那尸不发现自己,自己也得给活活憋死,当下两手慢慢在地上寻摸着,希望能寻到一些防身的物事,最起码也能和那尸斗上一斗,这样就算死了也不至于太憋屈。
摸索间左手手指突触到一硬物,再往前一探,竟是那把桃木剑。凌云霄喜出望外,忽的翻身坐起一把抓起了剑,竟忘了憋气了。呼地一阵臭气袭来,那物已跳将了过来,凌云霄已来不及起身迎敌,情急中狂喝了一声,背对着那物估摸着方位将桃木剑反刺而出,只听“嘶”的一声,一股糊味飘散开来,只听那妖物凄厉之极的“嗬”了一声,又听嘭嘭嘭数步越离越远的跳跃声。
凌云霄大喜,心道:“这桃木剑果然是个镇妖辟邪的好东西,估计那妖物这一下挨得受伤不轻。”当下得意忘形之至,手握着桃木剑满屋子的转悠寻找着那尸妖。那尸妖似乎极为惧怕桃木剑,凌云霄转到离它近点的地方,它立马就跳开。
凌云霄黑暗中眼不能视物,只能凭那尸落脚时地面的震动来感觉它的去处,再加之之前被撞得怕了,只是一步一点慢慢的寻将过去。而那尸却没这方面的顾忌,跳得又远,往往凌云霄才刚接近,它嗬的一声又跳远了。这下却形成了一个僵持之势,凌云霄奈何不了那尸,那尸惧怕他手中之剑,也奈何不了凌云霄。这一尸一人,在这屋堂之中转悠着玩起了捉迷藏。                      
就在凌云霄苦苦思索如何降妖捉尸之法时,屋里复又回归到一片静寂之中,那妖物不再乱吼乱跳,凌云霄眼不能见,鼻中又闻到俱是满屋子的臭气,根本无法判定那妖物的确确所在,心中不由有些暗暗叫苦。
正暗暗凝神戒备中,只觉后脑强风袭来,凌云霄往旁一闪,顺势回身手中木剑已朝那风起之处刺去,又是嘶的一声,糊味冒起,那妖物低吼一声,又隐入屋中某个暗处之中。凌云霄一招逼退了它,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悄然后退,只盼退回到墙根处再行计较之法。
才退了两三步,左边传来“嗬”的一声,凌云霄不做他想,赶忙就是一剑刺出,觉得刺在什么硬物之上,便听到“咔”的一声,手上一松,心中暗道:“糟糕!不妙之极!”原来他这剑使力甚猛,又是情急之下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刺,竟刺到房柱之中,木剑已然折成两截。
没了木剑,再无任何护身的法宝,就等同失去了性命,哪还了得?凌云霄心中惶惶然,立在原地不敢稍有妄动,耳中极力辨听着屋内的声息。
听了甚久,屋里沉静如斯,凌云霄暗道“难道那妖物已经不在了?管它在不在,先出了门再说。”心中如此想法,脚下悄悄移动起来,这次他学了乖,双手四处乱探,摸不到前边有障碍之物方才移动步子,一步一探地慢慢朝门外摸去。
此时天空突又闪过一道闪电,瞬时将大地映射得一片雪亮,凌云霄眼尖,趁着这短短的一刹那亮光,目光四处游扫,一瞧之下,不由大惊失色,浑身汗毛直立。
就在自己身侧不足两尺之处,一个庞然大物站立着,一张阴惨惨的骷髅面呈露出来,嘴巴大开着,上下两排利齿泛着白光,从上至下已朝自己脖颈之处咬来,凌云霄不及多想,身子往前一个滚翻,避了开去,躺在地上闭起了气。
心里怦怦急跳,连道“侥幸!”若不是这道闪电来得及时,只怕已被咬个正着,如此大口,焉有活命之理。
闪电不断亮起,凌云霄瞧见那妖物不停在自己身侧左右跳来蹦去的,有好几次堪堪险些踩踏碰中了他,骇得他浑身冷汗惊出不断。
他倒也聪明,知道憋气不能长久,一到难于忍受之时,速度开口换气,然后立马闪到另一处继续闭气静立。那妖物动作也极为迅疾无比,他才开口,便已扑来,只是凌云霄每次都是有备而作,自然抢着先机,每次都是堪堪避过,虽然惊险万分,但也次次凑效。
这下又变回方才那僵持之势,一个追一个逃,一个找一个藏,只不过两者角色已是互换而已,凌云霄已从方才的主动出击变成现时的被动躲藏之势。
尸妖寻他不着,他也对尸妖无可奈何,两者在屋中一追一藏甚久,凌云霄心中叫苦连天,忽然想起,身上尚有那些降妖灭魔的咒符,忙忙探手入怀,抓出一叠黄纸咒符来,可如何运用,又是半点不知。
当下边躲着那尸,边摇头晃脑,心中默记着平日里师父所教的镇尸咒,可平日里所学咒语甚多,此时一着起急来,夹七夹八全都参杂到了一块,连念几次,都觉得不大对劲。没了咒语,手上纸符还不是和废纸一般,心头窝火不止,连连骂自己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凌云霄啊凌云霄,瞧你也不太笨,怎么就连一句简简单单的咒语都记不起呢?都怪平时不努力所致,你该死啊,该死!”可气归气,恼归恼,眼下还是思量着如何应付这尸妖要紧。
闪电一起,他瞅准那妖的方位,若是离得较远,立马换气换位,若是相距较近,则继续憋着,虽说暂时性命无忧,但躲得也是辛苦之极。
手中捏着一把降妖的黄符,偏偏却不会使用,若只论郁闷之心,恐怕此时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他紧盯着那尸跳动时的震响声响起之处,心思急转起来,暗暗心道:“这些咒符是经师父之手开了光的,就算没了咒语相辅,应该也有点用处吧?”当下悄悄在自己身前周围撒下一地的纸符,趁机呼了口气,那妖物循气跳将过来,他早闪到一旁去了。
只听那尸惨呼连连,在原地蹦蹦跳跳不停,脚底青烟直冒,凌云霄大喜,心道:“咒符果然有些用处。”赶忙将手中纸符到处乱撒,搞得满地都是。
他游走在纸符之上,口中连连呼气,引那尸来追,那妖物脚下受阻,行动迟缓,哪里追得上他。
一人一尸满屋子转悠,瞧那妖物狼狈不堪,凌云霄哈哈大笑,突听那尸“嗬”的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凄厉尖亢,着实把凌云霄吓了一大跳,正不明所以间,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地面一震,鼻子间猛然吸入了一股浓浓的灰尘味,呛得他不禁咳声连连,只听那尸的跳跃声“嘭嘭嘭”的朝西边渐行渐远而去。凌云霄醒悟过来,心惊道:“不好,这尸要逃!”可四周黑沉沉的,自己都辨不明东西南北,要想去追,又如何追得上?就算追得上,他敢追么?
“喔喔喔……”远处传来了阵阵金鸡啼鸣之音!“原来寅时到了,我在这里这尸入不了棺,怪不得它急着要另走他处!”凌云霄又痛又累的瘫坐在地,喃喃自语道。
岑掌柜再见到凌云霄时,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岑家粮铺墙上破了个大洞,店里店外一片狼藉。那凌云霄灰头灰脸赤膊着上身的正躺在那大口子前的残砖破瓦上呼呼大睡。岑掌柜小心翼翼近前一瞧,只见凌云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肿起老高一块,更诡异的是,自右额下到左侧脸颊上竟然有一道很明显的红色伤痕,看着似乎就要将他的面容一分为二。
再看店里,却见那怪棺早已打开,棺盖散落在了一旁。岑掌柜大骇之下,转身就便想要逃,只听凌云霄懒洋洋道:“别怕,是口空棺,里边的主子早让我打跑了。”
岑掌柜兀自半信半疑,只见凌云霄跳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朝店里拖,岑掌柜不由自主的跟他进了店里,隐隐闻到一股刺鼻之极的臭味。凌云霄把他一直拽拉到了棺前,逼着岑掌柜低头往里瞧,棺中果真空空如也,只是一股难闻之极的臭味瞬间扑鼻而来,岑掌柜忍不住冲到店外,大呕特呕起来。
凌云霄在店里哈哈大笑,道:“昨夜里我把隔夜饭都吐光了,岑大掌柜的,你该如何补偿?”
岑掌柜止住了吐,回头苦笑道:“凌小哥果然神人也,真不愧是名师高徒,如此妖邪之物都斗你不过,想要什么报酬,尽管说来,只要鄙人能做主的,统统答应,绝不含糊。”
凌云霄一瘸一拐行了过来,一手扶住岑掌柜肩头,哈哈一笑,道:“岑大掌柜果然豪爽,当真什么都行?绝不含糊?”
岑掌柜站直身子,道:“只要鄙人能办到的,自然算数,我想凌小哥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鄙人也不敢拿话诳你。”他也怕凌云霄狮子大开口,学那放棺之人一般,索要没边没际的物事,所以开口在先,堵住凌云霄不切实际的念头。
凌云霄点点头,四处环顾一番,凑到岑掌柜耳边,神神秘秘低声道:“我想给你请一顿酒吃,一醉方休!”
“什么?”岑掌柜愣了愣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要你请一餐酒饭,我肚子饿了,如何?”凌云霄突地在他耳边大声道。
岑掌柜冷不防被他突如其来的高声吓了一跳,一边用手掏耳,一边**瞧着他,哑然不语。他也着实想不明白,按理说,帮人办成那么大的事,都会提些钱物之上的要求,那料到竟只是区区的一餐酒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凌云霄见他不语,有些着怒道:“怎么?不同意?不就区区一餐酒么?昨夜小爷我和那妖物恶斗了大半宿,差点小命都玩完了,竟然一餐酒都换不来?”
岑掌柜回过神来,忙忙道:“哪里,哪里?莫说一餐酒,就是十餐,百餐甚至千餐,只要鄙人尚在,都是请得起的。”
凌云霄哈哈一笑,伸右手就是一拳,轻锤在岑掌柜臂膀之上,道:“我就知道岑掌柜不是那么小气之人,那就走呗,喝酒去!”言罢抬脚就走。
岑掌柜忙忙拉住他,凌云霄眼一瞪,道:“怎么,又想反悔了?”
岑掌柜赔笑道:“酒是自然要喝的,只是小哥你帮岑家如此大忙,可不能马虎了。鄙人这还要回去禀报东家主这天大的喜讯去,这酒席嘛,可就不是鄙人陪小哥喝了,而是鄙人家主,还有左邻右舍有头有面的人家相陪,小哥,你可得好好喝上一餐咯!”说着和凌云霄作了一揖,兴高采烈匆匆离去。
凌云霄望着岑掌柜的背影,喃喃道:“不就喝一餐酒么,还要这么麻烦?”
午时,岑家大院。
凌云霄早已是漱洗完毕更换一新,翘着二郎腿正坐在大厅主席上是大吹特吹昨夜里如何勇斗尸妖的光辉战绩,岑竟乾和岑掌柜两人站与一旁那是听得惊心动魄嘘嘘不己。当然,他黑暗中慌不择路连撞三次的丑事是万万不能说的,而且尸妖的数量也从一只变成了数只。岑家主仆二人因为事情得到圆满解决,正满头欢喜当中,自然也不会考究一口棺材里到底能装几只尸妖的问题。凌云霄虽然看似风光无限,只是他额上那大大的紫包和面上那长长的红痕还是让人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当夜岑家大摆宴席,镇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名豪大绅俱都列席。眼瞧着这些平日里都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富商大豪们与自己同列一席,凌云霄开始倒还有些拘谨。可酒过三巡,瞧那些财主佬们个个对他客气不已,酒壮心胆,自然是免不了又继续吹嘘一番,那是大吹大擂,口沫横飞,得意之至。
边吹边喝,边喝又边吹,在一番推杯置盏中,喝得是不亦乐乎,吹得是牛皮梆梆响,醉得一塌糊涂也是在所难免了。也不知喝到多少时辰,酒已见底人已散空。凌云霄谢绝了岑家让他留宿的盛请,也死活不让人送,打着饱嗝,一身酒气,提着盏气死风灯歪歪斜斜的就出了岑家大院。
从岑家大院到镇东街并不算远,中间铺就着一条青石板彻成的石道,只是两旁荒草丛生,树林浓密,再加上夜色已黑,在风灯微弱的灯光映射下,两旁的荒草树丛的影子就如同一个个个正在张牙舞爪的鬼魅魔影。凌云霄满身酒气哼着小调踉踉跄跄地行走在空旷的东郊石道之上,正哼得欢时,只闻到空气中充满一股呛鼻的臭气,只觉得“嘭”的地面一震,耳边传来“嗬”的一声。
这臭味和这声音凌云霄实在是熟悉之极,不是昨夜那店中的尸妖还能有谁。他举灯四周乱照,只是照明范围有限,放眼瞧去除了树影婆娑和鼻边闻到的阵阵臭气之外,一无所有。大骇之下,酒意也立醒了三四分了。忙忙伸手到背后乱摸,却捞了个空,背上空空,哪还有什么桃木剑的影子。只怕是刚才在酒席上喝得忘乎所以,几时把桃木剑给落在岑宅里边了自己也未曾而知。又伸手入怀,空空如也,才记起午时换了一身衣裳,那些纸符之类的物事连同那身旧衣裳早就丢在家中,未曾带得出来。
凌云霄心中暗暗叫苦,不过也仗着还有几分酒意,回头拔腿便跑。只盼能赶在尸妖之前跑回到岑宅里边,岑家上下人数甚多,合起力来想来应该可以对付得这么一个尸妖,何况只要进了岑家,寻到那把桃木剑,还怕这区区一只尸妖不成。只是这样一来他今日所吹嘘的功绩自然而然也就被拆穿了,可这急要当口哪还顾得上功绩不功绩的,保命要紧。他的算盘倒是打得蛮如意的,可惜肚里酒水甚多,再加上山风这么一吹,酒意直冲脑门,头重脚轻,跑起来可就没有那么顺畅了,明明已经瞧见岑家大院门口悬挂着的那两盏风灯,却是死活怎么也跑不到。
正连摔带跑朝岑家大院急奔时,忽闻一阵臭风从头顶掠过,前方丈余处嘭的一声已立有一物。这妖物样貌,昨夜四处黑漆麻乌,他瞧得不大真切,如今借着风灯的光线,凌云霄这下是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了。这尸身长八尺有余,体格庞硕之极,身穿古时战甲,披头散发,那长长的乱发在夜风中随风乱舞,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眼见那尸双脚离地,已朝他凌空跃来,他哪还顾得上看那尸长着什么摸样,只见前路已堵,“呀”的惊叫一声转头就朝来路跑回,那尸“嗬”的一声在后边追赶而来,只一个踨跳起落间便已跳到凌云霄身后,伸出双手就朝凌云霄肩头拍落。
凌云霄哪能让它拍着,情急之下往旁边一个癞驴打滚,闪过了这尸妖的一击,只是这一滚也滚到旁边荒草丛中了。那尸一击不中,也随之跳入凌云霄滚入的那草丛之中,却再无半点凌云霄的气息。原来凌云霄这一滚还真是凑巧,正滚入草丛后一处小水潭中,被这冰冷的池水一激,酒意又醒了三分,手脚并用,往潭子深处挪去,滚到水深之处,当下不敢妄动,潜躺在水下闭起了气。
说来也是凑巧,若没有这小水潭,就算凌云霄闭住了气,他身上的酒气仍然会被那尸妖闻着,这下歪打正着,在水中一泡,正好淹没住了周身的酒气,暂时躲过了一厄。那尸“嗬嗬嗬”的在水潭周围来回跳跃着,寻觅着凌云霄的踪迹。
虽说凌云霄躲在水中暂时逃过一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在水底憋气憋得久了按耐不住,便悄悄在水面上探出一个头来,想偷偷换了气再躲回水里。不料才一吐气,那尸就呼得一下从水潭边跳了起来,只朝凌云霄所在之处扑将过来。凌云霄大惊之下哪还敢呆在原处,赶忙手脚并用往岸上跑,却不料潭底淤泥甚多,越急着想跑越跑不动,拼尽全力之下也不过挪动了几步而已。只见水花四溅中,那尸已落在方才凌云霄所呆之处,离它现在站立的地方也不过六尺有余,如此近距,只消一个起落,便可将陷于泥中的凌云霄拍死爪下。
凌云霄暗道:“我命休矣!”便闭上眼等死。只听耳边传来那尸嗬嗬嗬的厉呼声,却半天不见那尸对自己做任何动作,不禁大奇,睁开眼一瞧,这一瞧之下差点没把他乐死。原来此潭积水甚久,潭底早积满了厚厚的淤泥,那尸跳落下来,一下子就给陷进了泥里。他身体深重,加之又是凌空跳下,力道何其之大,这一陷就陷进了大半个身子,水面上就只留了个脑袋,它愈是使力挣扎陷落得就是愈深,是以虽离凌云霄只有六尺多的距离,可就偏偏奈何不了他了。
凌云霄哈哈大笑,只管用手拨水劈头盖脑朝那尸头淋去,嘴里骂道:“我叫你追,我叫你追”。拨得累了也只得罢手,只是自己也被淤泥困住,一时半会也逃不了,就这样一尸一人在水潭中大眼瞪小眼相互对视着。
凌云霄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了这尸的摸样,面上无肉,估计已经风化成了一层干皮了,双眼无球,只是两个黑糁糁的眼洞,也没有鼻肉,只剩了一个隆起的三角小孔,整个面容看起来极是狰狞恐怖。它张着嘴对凌云霄咆哮着,那满嘴的尖牙和那两只长长的獠牙更是看得凌云霄不寒而栗,情不自禁用手摸了摸颈部,忖道:“若是给它在这里咬上一口,那还真乖乖不得了。”凌云霄想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会到了寅时这尸急于脱身说不定真能爆发出什么惊人之举,还是想法子赶快脱身才行。所幸只是双脚陷于淤泥里,想想脱身也不至于很难。当下不敢用力,只是慢慢的一步一划拨拉着水朝岸边行去,那尸闻到这边的动静,又想来追,一用力,又陷了下去一点,这下连嘴都浸没到水中了。
凌云霄花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岸边,只觉得气力都用尽了,半躺着身子对水潭里骂道:“你个老怪物,都死在棺材里几百年了还爬出来,害得小爷我跟着你一起受累,又是撞柱子又是被水泡,奶奶个熊的。”那尸妖不停在水中咆哮连天,使力也想跟着跃来,水声哗哗,它竟然靠着蛮力,也向前跃出了半尺左右。凌云霄暗暗心惊,瞧它阵势,只怕真的能脱出水来。大着胆子待在水边观察,只见那尸也就向前跃出半尺而已,又被水底泥浆所困,他暗暗估算时辰,想来就算过了寅时,它也未必能跳出水潭来,心中稍稍大定。
休息得够了,便起身跌跌撞撞朝岑宅行去。到了岑宅,叫了门,看门的一瞧是他便忙忙把他迎了进去。岑家主仆见他才出去还没一伙功夫又折返了回来,而且还是这般摸样,一身的泥水湿淋淋的,自是惊讶万分。凌云霄也不敢告于实情,只是说喝多了掉水潭里了,黑灯瞎火的也回不去了,所以又返了回来。听他这么一解释,岑竟乾哈哈大笑,酒后诸态这般事情倒是常见得很,倒也不疑有他。当下便赶忙叫人寻了套干净的衣服让他换上,又安排了住处让他住下。
凌云霄待岑家众人都睡下后,又等远处鸡鸣了三遍,方悄悄起身,在岑家院子里寻找起他那把桃木剑来,只待寻到木剑就返回到那水潭里灭了那尸。只是诺大个庄园,加之四周黑沉沉的,要寻把木剑谈何容易,寻了多时终究还是寻它不着,也只有悻悻的回到房中,待天亮时再做计较,只是一想到尚在水潭中的那尸,又如何睡得着。待鸡鸣到五更天,天时蒙蒙初亮,便再也等不急了,忙忙穿戴齐全了也不和岑家告别,出了岑宅径直朝那水潭急急奔去。
到了水潭边,放眼瞧去,水面空空,哪还有那尸的影子。凌云霄暗道:“莫不是昨夜鸡鸣之时,它急于挣扎,给沉到淤泥中去了?”便就近从树上折下一段长枝,沿着水潭四处朝水里捞寻着,只觉得触手之处皆是软稀稀的烂泥,哪触到什么硬物之类的物事。捞寻了许久,终一无所获,凌云霄不禁奇道:“看样子这尸已是脱困而去了,只是它又寻得什么方法出得这水潭的?当真奇怪的紧。”思量了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疑惑间,突想起昨日只顾得和人喝酒取乐,昨夜又让那尸妖一吓,早把师父回来的事忘得干干净净,当下暗道一声:“糟糕!”急急忙忙寻路赶回家去,只盼见了师父把此事一说,谅来师父也不会责怪以他。
行到西街离他那住所尚有百米距离时,只见院门大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正拿着扫帚出了门来。凌云霄一见大喜之下,赶忙上前几步,远远得对那汉子急急摇手,那汉子抬头正见了,正待说话,凌云霄忙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叫他过来。那汉子满面疑惑行将过来,凌云霄一把拉住他把他拖到一屋角处,悄声问道:“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在屋里么?”
原来这汉子正是凌云霄的大师兄阳有仪,听到凌云霄这么一问,阳有仪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又惹事了?师父他老人家和无极还有点事要处理,尚未回来,只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家又要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师父就叫我先行回来瞧着你。”言罢突又问道:“昨夜你上哪去了,整日整夜都不见影,又跑哪疯去了?真的惹事了?”
凌云霄听师父没回来,嘘的松了口气,又瞧了瞧四周,低声对阳有仪道:“大师兄,我和你说件事,走,屋里说去。”
阳有仪刚听完凌云霄说的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凌云霄气道:“你瞧瞧你,师父才出去几日,你就给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来,就你这道行?还想捉尸降妖?出事了不是?现在这尸不知藏到哪了,若是夜里出来害人,你可是大罪一件难逃其咎。”
凌云霄苦着脸叹道:“我初时也只是以为是人为的恶作剧,哪知道里边还真藏有个大家伙,事情闹大了,这不,和大师兄商量来咯嘛!”
阳有仪沉吟了半响,转身走到放置于屋角的一口大红铁皮箱子前,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袱,抛给凌云霄道:“接着,帮我拿着。”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八卦大罗盘递给凌云霄,再从箱子里取出一件长约有两米宽不过巴掌,外边用黑布包裹着不知是甚的物事捆系于身后,从凌云霄手中接过那罗盘后对凌云霄道:“走,到岑家瞧瞧那棺材去。”
凌云霄带着阳有仪赶到岑家粮铺时,正见岑掌柜带领着一众伙计在补修着那面被尸妖撞破了的墙垣。岑掌柜听了凌云霄介绍,知道阳有仪是凌云霄的大师兄,神态那是恭敬得不得了,一定要拉着这师兄弟两人上酒馆好好喝上一顿。阳有仪笑着劝阻道:“岑掌柜不必客气,我这次前来只是想看一看那口棺材,不知那棺现在被贵店放在哪了?”
岑掌柜面露难色道:“还真不凑巧了,自打昨日凌小哥把棺中那怪物赶跑后,鄙人不敢怠慢,立即差人把那棺扔到五里外的乱葬岗去了,阳大哥你也知道,咱做生意的,总不能放着口棺材吧?何况这口棺……”阳有仪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点头道:“这个我明白,理解理解的。”言毕转首对凌云霄道:“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赶往乱葬岗,若我猜得不错,那尸一定就藏在那。”
凌云霄不解道:“师哥就那么肯定那尸妖就藏在乱葬岗?”阳有仪望了他一眼,眼神严厉,道:“你打小就脑子聪明,可惜从不用在正途上,这种事情还用想么?乱葬岗是什么地方?葬死人之处,而且由来已久,葬在那处的死人多不胜数,本来就是极阴极寒的地方,正适合尸鬼之类的妖魔之物生存,何况现在它赖以栖身的棺材又被岑掌柜扔在那了,它不躲在那还能躲去哪?”凌云霄“哦!”了一声,有些干笑道:“还是大师哥聪明,小弟我是万万赶不上师哥万一的,唉哟……!”话没说完,头上已挨了一暴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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