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掷万金
有道人声喊道:“十两!”
小宛一听, 耳朵竖起来,那她八十两也未必不能……于是她接着也喊:“十一两——”
姬昼有些惊讶地看她,但她躲闪着不敢看他。
另一边就有人叫道:“三十两!”
小宛又喊道:“三十一两!”
人群里哈哈大笑起来, 小宛才不管他们,直到另有人喊到九十两,她一下子缄口, 撅起嘴,不太高兴。
姬昼轻笑,看她:“怎么不接着喊了?”
她有些羞涩:“没钱了。”
凉凉声音响在头顶:“你不是把我卖了六百两吗?”
小宛讶异抬头:“啊这你都知道……不不不,我, 其实我还回去了……”
她脸上一红, 好像这件事上,她是有点对不起他;但, 她又想,她也去想法子救他了嘛……
他俯身在她耳边吹气:“随便喊, 别怕。”
“真的吗?”
这时,价格已经喊到五百两。
她吞了吞口水,鼓了鼓气, 喊:“五百零一两——”
姬昼:“……我觉得你可以喊得更高一点。”
“五百零二两——”
人群中其他人哈哈笑起来, 有个人高声道:“小娘子, 你是怕把你夫君喊穷了不成?我出一千两!”那个声音就是小宛昨夜里烧烤摊上遇到的异乡大汉。
小宛怯怯看了眼姬昼, 说:“那我喊了哦……我真的喊了哦……”她这不是怕她乱消费, 有伤国库嘛。
姬昼安抚她说:“你就当喊着玩。”
小宛定定点了点头:“三万金!”
谢岸觉得,她的土豪夫君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土豪一些, 他对于自己邀请他来这个决定非常满意。
这下场中静默了些。三万金, 便是黎河一年税收大约差不多就是三万金。
小宛喊完, 见场中静寂, 忽然有些懊悔:“……这么多……我……我是不是喊多了?”
九霄夫人也掩扇笑了笑,眉眼妖娆笑看小宛:“小娘子,古有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今日白公子为你一掷万金博你一笑,可真叫人艳羡哪!”
姬昼闻言,淡淡一笑,目光温和又缱绻,毫无责备:“你若肯一笑,纵舍三十万金、三百万金,那也无碍。”
她抬眸望着他,朔雪交错地在天地里纷飞,她心里升起了难言的滋味来。
若是真的,当多好。
她登上这高台,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凝集在这红衣女子身上,见她姿仪优雅,身量纤长,潋滟的眼,漆黑的长发编成简单的辫子垂在背后,发尾系着一根红绳子,打了个蝴蝶结。
似乎眼里只剩下那根红绳子,在随她脚步,缓缓摇曳着,划下亮眼的弧度。
总有人能将最简单的红绳,系成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
谢九霄在台下,赞叹道:“行止摇曳,举步凝光,原是该这般模样。”
姬昼的眼睛顺着看去,但却虚虚实实。似乎那并没有什么很好看的。
谢岸站在台上,唇角含着朗月似的笑,他望着那姑娘一步一步欢欣地朝他走来,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她红衣如嫁衣,是怀着这样的欢愉来嫁给他似的。
他便始终微笑望她。
小宛并不知道谢岸的心思,至少她心里谢岸还是个毛头小子。
谢岸将恨隐剑交给小宛时,因为出乎预料的重,她差点没接住,但她几乎要高兴得冒泡泡——这剑可真好看。
漆黑的黑檀木的剑鞘,雕琢细腻的游螭图案,剑柄正中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赤色惊人的宝石,恍如黑夜里一只赤色的瞳。
她抱着剑,仔细地抚过时,低声说:“谢公子,待会儿,我们见个面——”
谢岸眼前亮了亮。
出剑式结束时,已经是申时左右,苍黄的天空雪絮飘飞。谢岸走到那个酒棚处,叫了壶烧酒坐下,望着外头。
不多时,一道红衣人影猫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贴着棚子边缘闪了进来,还仔细张望了一番外头有没有人注意到她。
谢岸看得好笑:“妹子,你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小宛坐在小方桌背对外头的那面,和谢岸面对面,她说:“谢公子,那个,我就直说了——”
谢岸歪着头瞧她,大约还有些期待。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整整齐齐,递给谢岸:“这里是一百两银票,麻烦谢公子也帮我还给九霄夫人罢。”
谢岸有些诧异,星眸睁大,旋即很是好笑地说:“……九霄夫人她不缺这一百两。”
小宛摇摇头:“那不行的,我断没有白拿人家钱财的道理。”
谢岸见她又摸了十两银票出来,认真看着她,她说:“谢公子急公好义为我提供了住处,免我夜宿街头食不果腹,这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请谢公子收下罢?”
谢岸神色认真地打量她,说:“你真的不必如此客气。”
小宛却是又摇了摇头:“世上最难还报的不过人情,谢公子若帮我的事,他日我若能帮上谢公子,一定会帮。但我夫君……我不能替他欠别人的情。”
谢岸有些愕然,都说夫妻一体,他却感觉,这小娘子要跟她夫君泾渭分明,为人之妇这般小心翼翼。可他接触那位白公子时,又分明觉得他是很喜欢自己夫人的。
谢岸现在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不知谢公子现下可否告知我景合楼究竟在哪?”
谢岸没有说话,盯着她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真的长痘痘了?先才姬昼也这样盯她。
她苦恼地想,肯定是这几日急得上火。
转而她不禁又想,谢岸久久不语,难道他也跟姬昼一样,等她贿赂吗?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她左右一寻思,她答应过姬昼,以后不会给别人捏肩捶背的;那么,拿什么贿赂谢岸呢?她现在可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这时酒棚老板端上一壶烧酒来。
有句话叫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小宛摸到怀里的烙饼,心下一喜,顺溜地掏了出来,笑盈盈地连饼带袋子递过去:“谢公子,喝酒也要有东西佐酒嘛,我这里有两块饼,你吃不吃?”
反正姬昼是不屑于吃这种东西的。
谢岸挑了挑眉,说了声“好啊”,接过去拆开一看,说:“喔,是老李烙饼,我从前也爱吃。”他大大地咬了一口。
他们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立于纷纷暮雪之中的那个白衣青年。
他望着破敝的酒棚里,她很仔细地抽出银票数给谢岸,不知说了什么话,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摸摸脸。
这个角度恰能见她的侧颜,像一枝含着水光潋滟的海棠,盛开于暮雪萧瑟的天地。
他看得无趣,心知她的个性,不肯欠别人什么,所以还掉欠着谢岸的钱罢了。他还有旁的事情要做;偏偏此时,他方要转身,瞥见她将怀里的什么递给了谢岸。
噢,是先才她递给他的烙饼。
他蹙起眉,又止住了脚步。但见谢岸接过,咬了一口后似乎说了什么话,她笑得傻里傻气,十分开心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真是费解——,他心里突然泛起不平,便是刚刚一掷万金,亦不见得她笑得这般开心。
她好像发现他了,那笑容戛然而止,瞬间又变回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
她腾地站起来,很不安一样,急忙小跑过来,又似乎怯怯不敢近前了,只站在他的伞外,淋着潇潇暮雪,说:“公子——我——”
他勾起笑来,惯如温煦春风:“我有那么可怕么?”
她摇头,咬着唇,小步小步地走进他伞下,又很小心地挽住他胳膊。刚刚谢岸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景合楼,便是九霄楼。
“正好我也有事要同谢公子商量。”他说,安抚地看了看她的眼睛。
她眼里似一汪清泉,几乎什么心思也藏不住。
他携小宛一同又回到酒棚,率先在谢岸对面落座。
小宛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是不是不太方便,所以犹豫了一下;直到姬昼淡若清风似的扫了她一眼,她立即乖乖坐在他旁边,任他光明正大地揽着她腰肢。
谢岸也笑不出来了。
“早见谢公子铸剑技艺高超,在下佩服。不成想今日在此重逢了,也算有缘。”
谢岸不客气地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啧啧道:“确实有缘。”
姬昼旋而淡笑,望向小宛,说:“内子一直也感怀于谢家铸剑上的奇巧工造,对此十分好奇,她素在深闺内院,想要见识见识这般巧夺天工的宝剑是如何铸造的。在下实在无奈,只好厚着脸皮想问谢公子借图纸一观,不知谢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小宛感到腰上一紧,一时心领神会,连忙说:“……是,谢公子,小宛见公子冶金铸剑,名声鼎盛,一直好奇——谢公子可否让我见一见这传闻中的谢家铸剑图纸?只看一看——”
谢岸没有深思,他那图纸勾勒细化需几个月功夫,并不怕被人偷学去。何况他们谢家的图纸、配方等等都是分别掌管,拿到图纸也未必造得出他们这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剑。
他笑道:“这有何妨?明晚戌时九霄楼中,在下恭候。”
“谢公子不问问家中长辈?——小宛,替谢公子斟酒。”
她老老实实替谢岸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谢岸道:“在下能做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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