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信任

　　第二天，刘协领着贾诩又来到了昨日烤串的地方。

　　只是现在这儿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一摞一摞的荒草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座小山，荒地变成了良田，数不清的流民正瘫在地上大喘气。

　　怎么回事？

　　刘协有些哑言，目光在流民中巡视，找到了领头的流民小男孩。

　　小男孩挣扎着站起身，高昂着头，直视刘协，“交易完成了。”

　　似宣告、似挑衅！

　　只是叫你随便割点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这是把整片荒地上的荒草都给拔了啊！

　　看着合不拢嘴的刘协，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少年郎，说出汝的意图吧！吾等流民，有哪里值得汝这样的大人物如此劳心。”

　　忙活大半夜，竟是害怕我别有所图，不欠下恩情……看着老人睿智而沧桑的眼神，刘协无奈苦笑，“为了汝等活的更好，为了拯救汝等性命！”

　　知道用重建都城的理由是说服不了眼前的老人的，刘协决定实话实说。

　　“呸！吾等流民就不劳烦贵人多心了。”

　　“汝等贵人何时有这等好心了。”

　　“如此欺吾，是把吾等当做三岁稚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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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民们义愤填膺，脸上的不信任都快溢出来了。

　　杵杖老人不言不语，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刘协，刘协也不说话，平静对望。

　　良久，老人说话了，“这个理由，很难让人信服！”

　　真有不图回报的善人吗？

　　没有，只是善人所图甚大，你看不到而已！

　　“有时候，做好事，不需要理由！”刘协的目光从老人身后的流民移动到孩子身上，语气平淡，“就如同父母宁愿自己饿肚子，也不饿着孩子。”

　　“汝这话，谁相信啊！”杵杖老人一撇嘴，神情满是不屑。

　　“吾信！”

　　一道卑微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侧目，杵杖老人眉头紧皱，不满的情绪写在脸上，“胡汉三，汝说什么胡话？”

　　“就是啊！胡伯，这小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流民们纷纷附和，言语间满是对刘协的敌意。

　　“当老朽第一次见到这少年郎时，就知道他不是坏人。”

　　胡伯的话引得流民们纷纷唾弃，可他依旧继续说道，“别有用心的人是不会关心一个浑身污泥的傻子的。”

　　他迎着流民质疑的目光，笑道，“老朽从这位少年郎身上看到了希望。”

　　“老人家，谢谢汝。”刘协看着前几日在废墟中遇到的老人站出来帮自己说话，心里也颇感意外。

　　是老胡上次说的那个贵人……杵杖老人一抿唇，认真问道，“少年郎，汝打算如何帮吾等？”

　　“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棚子，并在周围合适的地方修筑茅房……”刘协把理想中的防疫工棚一一描述给流民们听，可还没说几句便被人打断了，“贵人，汝说的是给贵人们住的地方吧，安置吾等流民何须茅房？”

　　“闭嘴！”

　　杵杖老人突然爆发，扭头冲着流民们暴呵一声，待流民们不再吱声，这才端详着刘协的脸，慎重地问道，“少年郎，汝这是在防疫病？”

　　疫病这个词在流民中掀起了一阵波浪，他们交头接耳，恨不得拎起刘协逼问，可是在杵杖老人严厉的目光中败退了下来。

　　“是。”

　　刘协点头承认，流民们更显不安了。

　　“碰！”

　　杵杖老人直接跪下，打了刘协一个措手不及，“老人家请起，这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请医师务必救救吾等可怜人。”

　　杵杖老人的话引发了连锁反应，流民们跪成了一团，就连是不懂事的孩子也被父母拉着一起下跪了。

　　此刻，流民们看向刘协的目光变了！

　　崇敬！

　　感激！

　　兴庆！

　　这误会闹大发了……刘协有心解释，可是看着他们满是希冀的脸，犹豫片刻还是默认了，“故所愿也！”

　　刘协让位于曹丕被贬到山阳后，与皇后曹节携手到云台山采药，施医救民，被当地百姓尊称为“龙凤医家”。

　　这……说我是医师，没毛病！

　　不过，这老人家是如何看出我是要防疫的呢？

　　刘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杵杖老人神情悲戚，陷入了回忆，“老夫原本的家族也算一方豪强，可惜光和二年爆发大疫，家族一百余口，只余老夫一人矣！”

　　老人絮絮叨叨的讲诉一位医师拯救整个县城的故事，而在老人的描述里，这位医师的防疫措施还不如刘协的全面，所以他认定了刘协医师的身份。

　　至于为何如此年轻？

　　太常、少府的太医们不能有两个得意弟子吗？

　　太医入门弟子的医术胜过普通医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敢问贵人……可，可是太常或少府太医的弟子？”杵杖老人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应证猜想，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小事，是整个洛阳流民几万人的大事。

　　太常及少府之下均设有太医令、太医丞。太常的太医们为百官治病；少府的太医们为宫廷治病。

　　我应该是属于少府太医？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刘协硬着头皮的答道，“少府，太医令吉本的弟子。”

　　竟然是太医令的弟子，杵杖老人更兴奋了，同时也更羞愧了，“之前吾等刁民无礼了，望贵人见谅！”

　　刘协摆摆手，对之前流民的冒犯不以为意。

　　流民们见此，齐齐舒了一口气，纷纷称赞起刘协的大度，也愈加自责了。

　　“请贵人明示，吾等该如何做，老朽必全力配合。”杵杖老人红着脸问道，明明是自己多次拒绝贵人的好意，结果……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号召整个洛阳的流民去应募，这次朝廷的招工会发放银钱、提供食宿。”刘协心里一松，感觉自己重建洛阳的任务成功了一半。

　　“可是小老儿只在这附近有些威望，在整个洛阳的流民中就无足轻重了。”杵杖老人神色一僵，整个人都卑微了许多。

　　刘协听后不以为意，笑道，“他们不愿意应募，不过是害怕受骗，只要看到有流民真的得到了实惠，自然会蜂拥而至。”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刘协自信一笑，只要走出第一步，剩下的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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