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替身（十七）
第二天，阿苑看太宰的眼神都变了。
见对方精神十足活蹦乱跳的样子，再想想昨天晚上这家伙怎么折腾的，饶是阿苑情绪波动不大，看他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些许的幽怨。
“阿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太宰问。他是一个很敏锐，观察入微的人，所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阿昭:「他还好意思说……」
昨天晚上她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才睡着的。
阿苑:“……”
太宰意识到了什么，挑了挑眉，笑意渐深。而后他双手合十，就像动漫中的女子高中生一样俏皮地眨着眼睛:“抱歉抱歉，作为谢罪，今天晚上我带阿苑去个好地方，阿苑绝对会喜欢的。”
后来太宰回想起来，其实那个地方她是去过的，只不过两个人都忘记了。
“好地方？”阿苑不出意料地被他牵着鼻子走，完全忘记了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
太宰还神秘一笑:“你晚上就知道了，就这么说定了。”
阿苑其实不想动不想出门的，但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要拒绝，太宰就已经单方面地决定好并且溜之大吉。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太宰所谓的好地方不是她所以为的有特别好吃的美食的小店，而是一家酒吧。
那是一家隐藏在城市角落中的小店，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还有感觉，时光在这里就像是沉淀下来了一般，给人难得的安宁感。还有一只三花猫在座位上慵懒地伸着懒腰。
“老板，老样子，再加一杯牛奶。”太宰的样子过分熟稔，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等等，牛奶？”阿苑才反应过来，那杯牛奶是给她的。
说带她去好地方，结果是酒吧。到了酒吧，还只给她牛奶喝……那太宰带她跑一趟来这边的意义是什么？
太宰:“阿苑不是不会喝酒吗？”
阿昭:「……」
虽然她确实是品不来酒的味道。啤酒她觉得苦，葡萄酒觉得涩，果酒她觉得味道奇怪她喝不惯。而且她的酒量很浅，喝多了还会觉得难受，又晕又困。
但是，他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欠啊。
老板笑着打圆场:“要不试试这一个，带着清甜味，酒的味道不重，度数也不高，很适合女孩子。”
阿昭:「要不试试？大老远地跑了一趟，只喝牛奶感觉辜负了自己走的路。」
阿苑想了想，点头:“好的，试试吧。”
“诶——”太宰一只手撑着脸颊拉长了声音，阿苑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却又没有了下文。
这时候，一旁的木质楼梯上面传来了脚步声。
“呀，是织田作啊。”太宰见了来人，就像小孩子一样摇了摇手打招呼。
阿苑原本在观看老板调酒，听见太宰的声音后也转过头去，看见了楼梯上的人:“织田。”
织田总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让阿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呆呆的感觉。虽然也有人吐槽阿苑看起来有些呆，但是无论是阿苑还是阿昭，都一致认为自己那不算呆，织田的这种才是。
“好巧啊你们。”织田这样说。
原本在逃亡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报团在一起的。用“报团”这一词不太准确，因为她当时重伤难以动弹，纯粹是属于被照顾的那一方。虽然就算她当时是活蹦乱跳的，也不会改变这一点。
那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不知道太宰做了什么，之后大家就都安顿了下来，各自开始自己的生活。不过会时不时地就这样再见一见。
太宰有一点是别人都难以做到的，那就是:这人总是从容且胸有成竹。
那个时候他从港口黑手党叛逃，又因为前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面临着政府部门的通缉，还带着一个重伤病人和织田家的五个孩子，明明是这样艰难的情况，他仍然游刃有余，好像什么困难在他面前都不算什么一样。
即使是对他天生带有偏见的阿昭，对于他的这一点也不得不说厉害。
“今天真是运气好呢。”太宰此时此刻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温柔的感觉。
织田很配合地点了点头，也点了一杯酒。
太宰:“织田作，今天怎么有时间的？”
织田的工作挺忙的，毕竟这位老父亲有五个孩子要养。
本来安吾有问过他要不要加入异能特务科或者武装侦探社的。
他虽然年少时当过杀手，但是之后几年就一直在黑手党底层打杂，而且还一个人都不杀，履历比太宰更容易洗干净得多，并且根本不用像太宰的那样借助非常手段，也不用等两年，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去入职。
但是织田因为mimic事件，已经下定决心要远离那个世界，所以拒绝了。
织田:“有一家杂志社采用了我的文章，并且准备和我签约。”
他准备作家那边走上正轨后就辞掉现在的工作，当一个全职的小说家，这样也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
太宰:“那得说一声恭喜了。”
织田“嗯”了一声，说:“我记得阿苑也是在写小说吧。”
人格分裂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毕竟两个人格就是楚苑昭重伤濒死的时候诞生的，醒过来后阿苑就告诉了他们楚苑昭这个人格的消失。之后大概除了医生，就再也没有第三人知道两个人格的事情了。
他也跟太宰一样，沿用了两个人格为了互相区分的称呼。
老板已经把阿苑的那杯清甜的酒调好了，颜色看起来挺绮丽的。原本她正用手指戳着杯壁，准备试试，听见别人叫她的名字，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嗯？”
太宰:“阿苑是早就已经签约了的吧。”
阿苑点头，而后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
阿昭:「味道还不错啊。」
于是阿苑又放开喝了一口。
太宰的声音中带着故作的幽怨:“但是完全不告诉我笔名呢……”
阿苑:“秘密秘密。”
织田:“是秘密的话也就没办法了。”
阿苑点头，又闷了一口。
织田看了她一眼，好心提醒:“喝太急了会容易醉的。”
阿苑:“哦……”
话说织田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对待啊，明明她跟太宰差不多大的啊。
她默默地放下了杯子，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的，看起来莫名有些委屈的感觉。
太宰笑了起来。
阿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难道刚刚发生了啥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莫名地看着太宰，而后太宰笑得更加开心了。
阿苑:“……”
又过了一会儿，太宰发现阿苑没有主动说话也没有怎么回话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诶……”太宰一只手撑着脸颊，另外一只手戳了戳阿苑的脑袋。
指腹之下传来的是柔软的触感，那是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和他不同，阿苑的头发很柔软，就像是绸缎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卷起缠绕在指尖。
阿苑的呼吸声重了一些，眉头也皱了皱，这个样子就像是沉沉睡着后的猫咪一样宁静又安详，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岁月静好。
然而太宰身上根植的恶劣因子却在蠢蠢欲动。他仿佛找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样，先把手收回来，在阿苑眉头舒展的时候，又抬手一戳。
“唔……”阿苑的脑袋轻微的动了动，但是感觉脑袋很重难以挪动，她费了力气也才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如果是平时，现在太宰已经被她凶了，但她喝醉后就是特别困，完全不想动弹。
“唔……”织田看着太宰的熊孩子行为有些担忧，不仅仅是觉得睡觉的阿苑被这样打扰了有点惨，也是害怕这只皮皮猫把人吵醒后被凶，毕竟现在太宰的行为是真的有点欠。
“还是不要把人吵醒了吧……”他说。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阿昭被太宰吵醒后追着他满屋子地撵，他也不知道阿苑和阿昭都有起床气，只是单纯地觉得阿苑被吵醒后再看到太宰这有点欠样子，可能会出事。
很显然，即使没有使用“天衣无缝”的异能力，他的预感也是十分准确的。
太宰听了这话过后肉眼可见地蔫了，感觉就像猫耷拉着耳朵，一副“我的快乐没有了”的样子。
织田:“额……”
“应该庆幸今天喝得不多吧，不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宰突然感叹。他的思维总是很跳跃。
虽然他在外面就没有喝得很多过，在那之后也再也没有酗过酒了……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醉鬼吧。
之后是太宰把阿苑给背回去的。
阿苑睡得很沉。在太宰将她放在背上的时候，她短暂地醒来过一次，但是迷糊地看了看太宰后，就闭上眼睛头一歪，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饶是太宰，也忍不住感叹一句:“睡得真沉啊。”
也真是信任人性。与天生悲观的他不同，楚苑昭天生乐观，不会像他一样把人往最恶劣最丑恶的方向去想。
不过……即使是他，在意的人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自己面前，他也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太过分的。
森鸥外曾经说过他说天生的黑手党，即使他现在不干了，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面的本质。侵略、占有、控制……这些可是黑手党的“良好品德”啊，即使他很努力地在阿苑面前表现得像是正常人一样，这些东西也只是暂时掩藏起来而已，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啊。
太宰忍不住叹气：“真是让人苦恼啊。”
但是如果不努力地控制住的话，情况会变得更加恶劣的。
回去后，他把阿苑放了下来，拍了拍她:“快醒醒啊，阿苑，换上睡衣再去睡觉哦。”
阿苑原本是想要装作听不见，无视这个声音的，奈何还有一只作乱的手拍她，而且醒过来这件事是人类自己控制不住的。
所以阿苑迷迷糊糊地醒了，但是脑子还有点混沌。她看见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出现重影的被窝，而且就在身边不远处，于是直接钻进去，抱着被子睡了。
太宰:“阿苑……这个是我的被褥哦。”
阿苑没有理他。
太宰:“阿苑……”
阿苑的声音含糊不清:“别闹……睡觉睡觉。”
她还把头往被子里面缩了缩，一副“不听不听”的模样。
太宰叹气:“没办法了。”
他又不能也钻进去……虽然他确实有点想，也想看看第二天早上阿苑发现时的神情，但那样的话说不定第二天阿苑就会离家出走的吧。
只能睡阿苑的被褥了。
躺了进去后，又突然问:“阿苑，今天没有安眠曲吗？”
睡着了的人不会回答他。
两人之间的屏风本来在这个有些狭小的房间中就有些碍事，而且昨天晚上还被阿昭那一踢给弄坏了，于是就直接被扔掉了。所以他翻过身就能够看见她的样子。阿苑抱着他的被子，睡得很安详，睡颜就像孩子一样。
本来，十八岁就还是个孩子啊。
他没忍住，又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指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柔和的触感让习惯于扣动扳机，习惯了触摸冰冷黑铁的手指忍不住颤动了一下，恍惚间让他失力，不仅仅是手指，连整只手臂都呈现出一种无法发力的感觉。
如果是在黑手党的时期，在关键时刻的这个失误可能会让他迎来梦寐以求的死亡，但是他却是在这处房间中，身边只有一个陷入熟睡的女孩，即使是丢盔弃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苑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她是真的很困啊，已经睡得很熟了。
于是他又戳了戳，停顿了一下观察到她没有什么动静之后，他又再戳了戳……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他已经看不懂自己了。
阿苑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把他作乱的手扒拉下来，迷糊地说:“乖，睡觉……”
可能是为了防止这只手再作乱，也可能是因为太困了不想动了，他的手就这样被阿苑的手给虚压着。
这样的话第二天阿苑醒过来会不会惊讶啊？
太宰就着这个姿势也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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