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骤雪（六）
昨天晚上她们在庭院里面散了会儿步后也不想睡了，就又开始了她们的码字大业。
通宵码字这件事，她们的编辑小川先生听说了的话会感动的吧。即使昨天晚上后半夜阿苑基本上没有睡觉，她第二天的精神仍然很好，没有出现觉得困倦的情形。
第二天也依然是平静祥和的一天，没有异能力者时不时地花式搞事情，没有黑手党动不动就当街“哒哒哒”地火拼，也没有无能的警察非得委托侦探才能够解决的各种杀人事件……这样的平静让阿苑和阿昭想要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出来没有多久，这份平静就被一通消息给打破了。
【罪与罚：现在有时间吗？楚小姐。】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个自称好心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坏的俄罗斯人。
他发送消息的是他自己花了时间制作的加密聊天网站，不方便见面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个联系的，因为这个人的黑客技术十分可靠给力，而且网站也不会有聊天记录留下，所以安全性和保密性是可以信任的。
【人间失智：怎么了？】
【罪与罚：其实是我有一个关于你异能力的想法。】
【人间失智：什么？】
【罪与罚：中了你异能力的人会脑袋一片空白，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并且在之后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却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也就是所谓的“失智状态”，对吧。】
【人间失智：是这样的，没错。】
……毕竟异能力名就叫做人间失智嘛，效果参照太宰治吃了毒蘑菇、他自己做的菜等奇怪东西后的失智样子，宛如脑子被僵尸吃了一样。
话说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有异能力的，就是目睹了太宰那家伙的失智样子，异能力才第一次被用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出来的，还是因为那酷似异能力效果的失智模样引起了异能力的共鸣。
【罪与罚：那么，是不是在中了异能力后大脑的部分机能是处于停止运转状态的呢？】
【人间失智：可以这么认为吧，可以肯定的是在那种状态下思考的能力是确实没有了的。】
在发现自己有了异能力后也不是就那样什么都没做的，她有认真地研究过自己的异能力的条件和效果，而且因为织田和他的孩子们愿意给她的异能力当实验对象，所以她对自己异能力的了解还算是充分。
【罪与罚：你是知道的吧，我有一个同伴的异能力是与对方交换自己最想要知道的情报。所以我在想，如果是交换的一方刚好处于中了你异能力后的失智状态呢？】
啊……那这不就是白嫖吗？可能对方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只是预想中的最好的情况而已，现实是怎么样的还需要实验，还有可能会记得，也有可能那个交换的异能力在那个情况下根本交换不了情报。
【人间失智：不知道是否可行，得试试。】
之后阿苑告诉了费奥多尔自己的所在，而他表示他的同伴会赶过来试试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如果可行的话今后有大用处。
「我不喜欢他。」在结束联络过后阿昭这样说道。
阿昭：「这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一直对他忠诚的属下，甚至是他自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利用，没有什么是他不能舍弃的吧。」
阿苑：「而且舍弃的时候内心可能不会有什么波动的吧。」
虽然她们也有这样的倾向，但是她们却做不到那个地步。
阿昭真正不喜欢，甚至害怕他的原因是：感觉……这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人的属性。
这个人身上有慈悲感，但是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因为他拥有远超于常人的智慧，所以能够让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是慈悲的。
至于实际上有没有，有多少都是未知的，甚至有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或者应该说这个人加诸于自身的神性让她感到了害怕。
但是为了回去，为了离开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她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心里面再害怕再排斥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和费奥多尔算是合作关系，她为费奥多尔以及他背后的天人五衰提供助力，与之相对的是，他们在得到书之后会撕下其中一页给她作为回报。
但是这样的合作关系挺塑料的，双方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阿苑和阿昭都知道他们没有把她当做同伴，对她隐瞒了很多东西，虽然不吝啬于那一页书页，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地卖她。
不过她也不是全然地信任着他们就是了。
阿昭：「跟他这样人打交道真的是让人头疼啊，如履薄冰，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人太像以前的太宰了，智多近妖，想要跟他玩心眼子是绝对玩不过的，可能输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是好在现在他们都诉求一致，她对他们还有用。但是这种内心深处一直萦绕着的那种惶惶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的。
阿苑不能再赞同了：「是啊，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被背刺了。」
阿昭至今也无法像那些人一样不惧死亡，相反，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后有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她们对死亡的恐惧是更甚以往的。像太宰那样渴求死亡，或者像费奥多尔那样与死亡共舞甚至是玩弄死亡……这些都是她们无法理解，无法想象的。
比起她的故乡，死亡似乎更加青睐这个世界。
她不止一次遇见残破的尸体，有的是港口黑手党特意留下宣告其恐怖，有的是因为遭遇了杀人狂，有的只是被里世界争斗波及……即使只是无意间扫过，在意识到是什么后就立刻不再让视线再触及，但是那支离破碎的样子却依然印在她的心底。
但是周围的人却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就像已经麻木了一样，让她觉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时候会忍不住觉得是否是自己不正常……阿苑麻木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这个。
阿昭：「话说这人的同伴该是什么样子的啊？想象不出来。」
那之后没有多久，她们就见识到了。果然，能跟费奥多尔成为同伴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因为之前的挑灯夜战，小说的前半部分已经告一段落，阿苑难得地挪了窝，从旅馆的房间中走出来，在外面慢悠悠地散步。
“当当！”
阿苑朝声源的地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斜带着高礼帽，身着披风，穿着黑白色小丑服的青年。
他的动作十分浮夸，就像是突然从一个箱子之类的狭小地方“砰”地蹦出来，所以现在双手双脚尽力地施展，呈现着“大”字型。
他的长发编成了辫子搭在一边肩膀前，发尾处绑着一只绒球，而另一边的领口处也别了一只同样的绒球，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
这个人的脸上没有画那种传统的将整张脸都涂得惨白的小丑妆容，应该说他几乎没有化妆，只是由一个小小的带着扑克牌方块图案的金属面具遮住了左眼，然后在另一只狭长的右眼上画了根纵穿的细线。
阿苑刚刚正在跟阿昭说话。她在与阿昭说话的时候是处于类似走神的状态的，对外界的认知会下降，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里的人是什么时候怎么出现的。
……是附近有什么表演节目吗？
见阿苑往这边看过来，他似乎很开心地笑着，然后就像是在举行开幕仪式一样，一只手执起披风向她弯腰行了一个礼。
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但是这个时候看来，他不像是一个小丑倒像是一名古典优雅的绅士。
“那么，现在猜谜游戏开始！”他还“啪啪啪”地拍掌给自己配音，“第一个问题：猜猜我是谁啊？”
“什么？你说我的名字是果戈里？恭喜你答对了！”他还配合地做出“你居然知道！”的十分惊奇的表情。
不，刚刚的古典绅士什么的果然只是错觉，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太宰治更戏精能演的人。
阿昭：「是街头艺人在演出吧，我们绕道走。」
阿苑：「好的。」
小丑先生在她们的左前方，她们便若无其事地朝着右前方走去，再拐个弯就看不见那个人了。这时候突然听到那边的小丑先生说：“那么第二个问题：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的呢？”
不用阿苑回答，他又用他充满着跳脱感到声音说：“答案是给迷途的飞鸟帮助哦！”
阿昭：「这……感觉有点那味儿了，等一下是不是要拉我们入什么教信什么真神啊。」
阿苑微微加快了步伐。
阿苑的前方转出一位长发的男子，看起来比那边的那位可能有表演型人格的小丑先生正常多了。
那一瞬间，阿苑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跨越了千山万水才终于相遇，内心深处死死埋葬的一角被轻轻触动，什么地方的齿轮发出了开始转动的声音。她听见了这个人血管之中流淌着的名为孤独的哀乐，躯壳之下灵魂深处的悲呼。
阿昭：「喂喂喂，不是吧……」
阿苑：「阿、阿昭……这个人。」
阿昭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个人和她们一样，是这个世界的异邦人，都是无根的浮萍，然而却在此刻撞到了一起，简直就像是奇迹一般。
他看见阿苑后也明显一愣，随后立刻调整表情，礼貌地冲她笑了笑。
能够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善意。而且阿苑看见了他背在身后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因为他转过身面向果戈里，所以他为了掩饰而藏在身后的手臂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在她的视野里面。
他对着那边的小丑先生说：“果戈里，请注意一下，你这个样子差点把人给吓跑了。”
阿苑这才注意到“果戈里”这个名字。
虽然她只用等着，负责找人的是对方，但是之前与费奥多尔联络的时候，阿苑还是有问过那些来找她的人叫什么是什么特征的。
那个时候费奥多尔说的是：一个名叫果戈里，一个名叫西格玛，两个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哦，见了就能够一眼认出来的。
她又看了看一身小丑装扮的果戈里先生。确、确实哈，一眼就能够从人群中认出来。
阿苑叹了口气。
——
“连环杀人事件？”从春野绮罗子手上接过文件的国木田问，然后下意识地往太宰那边扫一眼。
太宰作为他的搭档，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任务也是要跟他一起做的。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太宰这个人的洞察能力极强，在江户川乱步外出任务的这个时候，太宰是做这个案件最适合的人选。
太宰他……他此时正瘫在椅子上摸鱼。
这个人即使是在上班中也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懒散模样，就差在脸上写“我就是在混时间等下班”了，让一直认真严谨的国木田很是看不顺眼。
春野绮罗子：“是一个来自官方的委托，在一个名叫下原的地方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现在已经出现了四名受害者，全为年轻女性。新闻上已经报道了，不过因为是在地方偏僻的乡下而不是在横滨，所以这边关注的人不多，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国木田倒是对下原这个地方有印象，虽然是乡下但是离横滨也不算太远，虽然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但是夏天也有不少人会去避暑，比如说像是画家啊作家什么的。
手上的文件被一只手给拿走了。国木田立马看过去，才发现太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边来了。
国木田：“喂，你别……”把资料给弄乱了。
他发现这个人的懒散一扫而空，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诶——”太宰拿起了其中一页，“还真是这个地方啊。”
国木田也看了看那一页资料。上面有一张旅馆的照片，那是连环杀人事件里其中一起发生的地方，受害者是里面的一位来旅游的住客，死因是头被人用钝器连续击打头部，那一页资料的另外一张照片就是她的，已经面目全非。
太宰：“国木田君，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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