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方时逃似的离开那间小木屋。
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方时也不敢回头看，仿佛那屋子里有什么吃人的魔鬼一样。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刚才左昀修的举动跟‘吃人’也差不多了。
愤愤地穿上西装外套，在礼堂后门外，方时微微噘着嘴，对着镜面玻璃整理自己。
过程中，他侧了一下头，好像看见了左边脸颊上一道浅浅的齿痕。
[他是属狗的吗！]
【你是真想问他的属相还是吐槽他是狗呢？】
[……]
倒也不用这么严肃地反问回来！
从后台悄悄回到场厅，舞会上依旧热闹非凡，他离开这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回到之前吃东西的角落，那里依旧无人问津。坐定后，他环顾场厅四周，发现寒延和洛境澜站在一起，身旁还有几个上了岁数的人，正在客气礼貌地交流攀谈。
洛境澜没有出事……
而且女主也在他们身边。
夏晴天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她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合，即使作为贫困生代表跟在游刃有余的学生会长和副会长身边，也显得有些拘谨局促。
连方时这种公认的脑子不好使的小傻子都能看出来，更何况其他人。
“今年的贫困生代表跟往年一样，小家子气。”
“可不是嘛，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是没受到过良好教育的平民，能知道穿着礼服来参加舞会已经很值得夸奖了。”
“啧，你瞧她穿的那是什么，布料像塑料一样，廉价死了。”
方时去拿点心的时候，听见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端着盘子的手顿了顿，方时眸光冷淡，转身回去坐下。
不是他不想管，而是真的无能为力。且先不论他自身人设的问题，就算他是一个正义凛然乐于助人的人，也无法在这样的时代社会背景下反驳那几个女生一词一句。
——因为她们说的，是所有人公认的。
因为是共识，所以并不觉得有问题，你认为她们说的话很伤人？哪里伤人？指出礼服廉价就是伤人？
事实就是可以随意品头论足，就算本意带着嘲讽又怎么样。
扭曲的社会观已经深入原著中的每一个细节，方时始终认为自己是外来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冷眼旁观这一切，可真正面对时，他又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想要放开手去冲破那层框架，却被无数带着荆棘的藤蔓困住，只能透过缝隙，窥探那充满光明的世界。
晃神间，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们是长舌妇吗？”
方时迅速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边朝这里走过来，一边侧头对那群脸色涨红的女生们说：“有空说别人的衣服，不如看看自己的成绩，没有有钱的父母，你们还能进圣尔兰上学么？”
几个女生一句话也没反驳，结伴快速离开了这片地方。
方时看着走近的男生，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学长。”高大的男生一对上方时的眼神，刚才释放的强大气场瞬间消失，扬唇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叫景辞，之前在后台跟你说过话的，这一届的新生代表。”
生怕方时忘记他似的，还煞有其事地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
方时当然还记得他，毕竟他上台致辞前得知自己不能说话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轻轻点了一下头，方时对景辞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刚才出声训斥了那几个女生，这一行为在方时的心里好感度大增。
“学长，我能坐这里吗？”景辞指了指方时对面的椅子。
方时连连点头，在对方坐下之后，还很亲切地把自己拿过来的点心推过去。
不吝啬于分享！
景辞眼睛一亮，拿起一块他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曲奇饼干，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演技爆棚地睁大眼：“学长，这个真的好吃！”
方时笑容满面，又开始给他推荐其他的点心，景辞全都尝了一口，最后叹息道：“唉，我不能多吃，要保持体重的。”
方时顿了顿，大眼睛茫然地盯着景辞看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胡乱比划了一通。
景辞没看懂，但不影响他自说自话。
“我是学音乐的，以后想要进娱乐圈，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方时郑重地点了点头，把推过去的点心盘子都收了回来，然后掏出手机，准备跟他打字交流。
按亮屏幕，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差点晃瞎他的眼！
表情瞬间僵住。
“嗯？学长怎么了？”景辞见情况不对，走过来看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洛境澜三个未见来电、寒延哥哥五个未接来电。
这两个名字……
景辞眯起眼，掩去瞳孔中一闪而过的不满，故作轻松地坐回去，扬声道：“哦，刚才副会长确实找你来着，不过走不开，就趁无人的时候打了几个电话。寒延……额，是会长吧？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会长刚刚才从休息室出来。”
方时觉得自己大概要被骂了。
见他哭丧个脸，景辞清了清嗓子，问道：“学长刚才做什么去了？”
方时顿了顿，用手机备忘录打出一行字递过去。
——太无聊了，出去玩，在长椅上不小心睡着了。
景辞看了一眼方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真的是学长能做出的事，看你左边脸颊那块都压出一点红印子。”
方时愣住，随即想到那个‘红印子’是什么，脸色爆红！
啊啊啊那是牙印啊！左昀修你个吃人怪！
将错就错，方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又打字：他们找不到我一定着急了，我现在就过去。
景辞盯着这几个字，莫名地安静几秒，然后问：“说起来，学长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会长是你哥哥吗？”
‘寒延哥哥’这四个字的备注简直不要太亲密！
方时摇头，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当景辞得知眼前漂亮的男生就是传闻中方家的傻子少爷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谣言也太玄幻了吧，还说什么傻少爷是痴呆，眼睛一左一右，说话流口水，还总吃手……
这可以算造谣了好吗！方家不准备告那些人造谣吗！
“学长，你跟传言里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景辞皱着眉，语气渐渐严肃起来，“以后谁再传你的谣言，我就给你记下来，然后收集证据，告他！”
方时：“……”
倒也不用吧。
方时的善解人意让景辞再次唾弃那些乱传谣言的人，内心对少年怜爱无比。
“学长，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景辞盯着方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会帮你，而且是不讲理的那种。”
方时：好兄弟！
两人一同来到场厅中央、被众人包围的中心点，两个天之骄子站在中央，与一群上了年纪的权贵者侃侃而谈，骄傲和高贵两个词仿佛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方时没往里面挤，毕竟自己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出现在众人眼前只会惹得嫌弃。他站在不远处，这个位置不算偏僻，只要寒延和洛境澜一抬眼，就能看见他。
主要还是为了让他们两个人安心。
景辞就站在他的身侧，像护花使者一样，遇到有人不小心挤过来，还会帮方时圈出一个宽敞的安全区。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不好惹。
恍惚间，一道凌厉的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方时没犹豫，抬眼就看见了寒延。
他脸色微冷，即使隔着人群，方时也能感觉到他隐隐压抑的怒火。
心虚地眨了眨眼，方时抿着唇，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弧度，有点可爱。
寒延眸光微闪，很快移开视线。
“学长干嘛要冲他们笑啊。”景辞有些不满意，“是觉得他们生气了，所以要示弱吗？”
这个问题倒是给方时问愣了，他转头看着景辞，久久没有反应。
不知道怎么作答，因为对方的话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
景辞叹口气，苦口婆心地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他们自己忙起来，把你扔在一边，你无聊跑出去转一转，回来还要看脸色……我都不忍心对学长生气的，他们凭什么。”
方时：……这小伙子针不戳。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茶味！
【茶里茶气。】
系统客观点评。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又凑过来一个人。
夏晴天脸颊微红，看样子像热的，整个人如同虚弱了一般。
“方学长，我能在你身边待一会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那边人太多了，好热……而且太严肃了。”
她作为贫困生代表，在包围圈里简直就是最低级的存在，他们说话听不懂，也没人理她，正当她尴尬得站都站不稳时，抬头一眼就看见了救世主一样的方时。
整个场厅里，唯一能让她不紧张的人，大概就是这位善良的学长了！
方时点头，还好心地从口袋里掏出新的手帕递过去，顺便指了指她的额头。
——都是汗，擦一擦。
夏晴天差点感动得掉眼泪。
她一边道谢，一边伸出手准备接，却被另外一只手抢先一步。
景辞淡定地将方时的手帕叠好揣进西装口袋里，然后把自己的手帕强行塞进夏晴天的手里。
“用我的，我的吸汗。”
方时：“……”
夏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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