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方时最终还是没有做出那么失礼的举动。
在犯傻与羞耻心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不管人设如何，他还是做不出那么羞耻的事情来。
心里怒斥系统给他安排的人设，方时抬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席予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你想去卫生间？”
方时摇头。
“不想去卫生间？”
方时又指了指大门的方向——我想去外面的卫生间。
席予向后靠了去，看向他的眼中掠过一道打趣的光色，“哦，你想出去玩？”
对上那双会说话的桃花眼，方时确定以及肯定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可偏偏话锋一转，出口便是错意，不由得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方时深吸几口气，思考到底要怎么表达自己，殊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被席予看在眼里，乐在心上。
小可怜是会说话的。
席予一直这样认为，倒不是因为听过他说话，而是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席予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寒延的小跟班很是好奇，随便打听了一下便知道了一点‘内幕’，除了方时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之外，剩下那些消息就比外面的传言靠谱许多，比如说他其实没什么痴呆犯傻的表现，就是比别人反应迟钝一点，而且乖得要命。
起先他并不在意，后来回了一次家，听他的继母提了一嘴，说那方家的夫妻俩很爱这个孩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被爱滋养着成长的孩子能有多糟糕呢？
小可怜似乎急坏了，他不愿说话，却苦于不知道怎么表达，站在原地塌着肩膀，两个白嫩嫩的小手握在一起，十指交叠纠结地攥着。
席予眉毛一挑，其实他现在直接离开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谁能在意一个傻子的想法呢。
可偏偏的，他又乖，又有礼貌。
脑海中闪过一道光，瞳色骤然一暗，如同阴云遮住太阳，不过只是一瞬，便重放耀眼的光明。
“这一层楼下有卫生间，从一号电梯下去后，往左边走，两三步就到了。”他玩够了，随口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手机，双手握在两侧，看起来似乎要进行下一轮游戏了。
方时眼睛微亮，见他也没看自己，转身悄悄离开。
寒延和洛境澜在休息室里间办公，自然没空管他，方时想着，他上完卫生间后留在外面晃荡到午休，等上楼之后直接在门口等寒延出来，也不用进休息室面对席予了。
从休息室出来，方时按照来时的路找到电梯，结果发现上面标注了一个‘2’，这里是二号电梯。席予说从一号电梯下去更好找，他没来过这栋楼，对每一层的格局也不太清楚，所以犹豫了几秒种后，还是决定先跟随指示牌找到一号电梯，下去了之后再找卫生间。
顶楼这一片都是学生会的地盘，通常都是要去哪个地方就坐离目的地近的那号电梯，方时绕了一圈，踩在走廊的另一端找到一号电梯，此时已经憋得有点难受了，迅速按下一层的键，电梯畅通无阻地停下后，他飞奔似的跑出去，听从席予的指路，果真一转弯就找到了公用卫生间。
这一层貌似都是教室，只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期间方时路过一间教室，里面黑漆漆的，桌子上摆的都是实验器材，应该不是普通的授课教室。
不过这些都不应该是他管的事！
匆匆进到卫生间，方时冲进靠着最外面的隔间里，解决完之后，他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出来洗完手之后用一次性的擦手巾擦了擦，抬脚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想起一阵鬼哭狼嚎，惊得他脚步一顿，眼睛瞪得圆圆的，惊恐地望着卫生间敞开的大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迅速朝这边靠近，期间夹杂着属于男生的哭声，如同恐怖故事里催命的幽魂，每一道声音都敲击在方时的心上，惹得他心慌不已。
卫生间外面的大门是半弧形的，半镂空，根本遮不住里面洗手台的景象，进来之后朝里走还有一个半弧形的门，两侧是隔间，这样的卫生间构造导致外面的人刚到门口，就能看见正在洗手台前惊慌失措的方时。
这、这太可怕了点！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惊恐之下的方时大脑飞速运转，做出的决定就是——
重新回到隔间里去。
这次他跑到最后一个隔间里，进去后迅速锁上了门，惊魂未定地坐到马桶盖上，缓缓平复急促的呼吸。
他听到哭声越来越近，最后直奔卫生间里。
那是一个男生，他冲进来之后，不知道进到了哪个隔间里，方时只听到了一声关门加落锁的声音，然后便是轻微的抽泣声，渐渐平息。
这是什么操作？
问题诞生的下一秒，方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校园霸凌。
果不其然，外面走廊里由远至近传来几个人的声音。
“躲哪去了？草，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看得老子拳头直痒。”
“你收敛点吧，就是请他帮个忙而已，要不是你这么凶，我们早就成了。”
“不过也算达到目的了，找找他。”
那些人越来越近了。
方时无比纠结地坐在马桶盖上，整张雪白的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去。
校园霸凌一直是这种依赖阶级制度的学校的标配，虽然每每曝光都是人人谴责，可是归根究底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尤其是在这样一所贵族学院里，霸凌随处可见。
原著中的方时就是被霸凌，甚至有口难言，每个人都把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扣在他的头上，导致最后一条生命悄然逝去也无人在意。
今天他遇到了别人被霸凌，他和那个倒霉的学生一样，不约而同地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那些人大约是走进了卫生间，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似乎在检查隔间，一扇一扇门打开查看，方时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抬起双腿，鞋跟踩在马桶边缘。
怎么办？是不是要被发现了？
可是这本来就跟他没关系啊，是不是光明正大地出去也没关系？
那另外一个人怎么办，他在这里躲着，迟早会被发现的。
连方时自己都未曾察觉，此时此刻他竟将自己代入了被霸凌的角色里，不知道是不是看过原著后残留下来的意识令他心慌，总之整个人如同跌入了冰窖，浑身冰凉。
周围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中，原本交错在空气里的呼吸声悄然消失，一扇一扇门被踢开时发出令人恐惧的声响，也在他大脑混乱之际停了下来。
外面好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仿佛霸凌者和被霸凌的学生全部蒸发。
方时忘记了呼吸，静静等了许久，直到他无意间低下头，猛然发现隔间门下面缝隙中的光影明暗有序，仿佛有什么人……正站在隔间的门外。
那双含着惊恐的眼睛缓缓瞪圆，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也没注意外面的人到底站了多久，此时此刻他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好在对方发现这里面还藏着一个人之前，打消一切怀疑。
然而事与愿违，越是害怕什么，什么就会发生。
“里面的人，出来。”
一道低沉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在空旷的卫生间内回荡。
这道声音沙哑粗粝，仿佛刻意修饰过，带着明显的威胁。
方时小脸煞白，那人知道他躲在这里了。
可、可他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啊！
如果说之前方时还在思考怎么在自救的同时顺带帮帮受害同学，那么现在的他真的是恐惧极了，连自救的希望都没有。
“三个数。”门外勾魂索命般的声音幽幽响起。
“三——”
“二——”
中间停顿之际，隔间门内忽然传出一道细小的声音。
“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少年的声音洋洋盈耳，每一道音节都微弱小心，前音略急，后面就越来越小，直至息声前，那一小段音色软软糯糯的，仿佛一根羽毛落在耳畔，轻轻刮扫。
隔间门外，身材高挑的男生双手插兜，原本散漫的站姿不自觉地直立起来，微长的紫色头发随意披散着，被窗外透进来的光蒙上一层雾蒙蒙的色彩。
薄唇紧抿，喉结微动，桃花眼中趣味横生，汹涌的惊喜感将理智淹没。
短暂的沉默过后，嘴角勾起，从喉咙中溢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粗哑声音。
“那你是谁？”
方时纠结地咬住唇肉，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就是来方便的……”
还挺警惕。男生哼笑一声，手覆在门把上，故意转动起来，因为里面是锁的，所以门把手转了一半就被抵住。
方时都快吓得失声，这种危险的情况下系统还在脑海里说风凉话。
【原主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说话的呀，宿主你大意啦！】
【其实出去没也事的，你是无辜的，躲起来反而更加引起怀疑。】
脑海中安静下来，耳畔便传来一道相似的质问：“既然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躲什么，出来。”
方时张了张嘴，眉心微动，下一秒脱口而出。
“因为我还想再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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