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之分

“你就没想过有一天你会遭报应吗？”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身后依稀还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路况不是很好，有雾有霾，因为经过路灯车内的光线总是忽明忽暗，谁也看不到谁的脸。

        张艺兴以为这个问题华锦会当做没听到，可事实上华锦只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所以短短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华锦才说道：“报应吗？当然有想过，我不止一次的想过，作为朴华锦的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是横尸街头还是老死狱中，说真的，我给自己预想的死法多达上百种。”

        这是一个没想到的答案，谁会没事去想自己将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死去呢？可是华锦就是这么一个例外，她不是不辨是非不分正邪，她只是在正邪之中选择了后者而已。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艺兴紧紧的抿着唇保持着缄默，华锦转头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可正是因为我想了上百种死法，所以我更加知道怎么让自己活下去，申城是个虎狼之地，我要想活的好就必须凶过虎，狠过狼，虽然做不到一手遮天，可是要遮住你头上这片天对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无法否认什么，张艺兴明白华锦活的未必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就跟申城这个城市一样，表面有多少的浮华底层就有多少的废墟。

        叹出一口气，张艺兴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所以试着说道：“你很怕我。”

        “是，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没有扭捏的否认，华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张艺兴的一种畏惧心理。

        “比起这样的恐吓，杀了我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可是你没这么做。”

        露出一抹笑，华锦挑着一边的眉问道：“你这是在给我提供更好的方式吗？也许，我真的会杀了你也说不定。”

        摇了摇头，张艺兴在黑暗之中借助着忽闪而过的路灯认真的打量着华锦：“你不会。”

        “为什么我不会？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一点点吧！朴小姐，你是一个极度信奉邪恶的人，所以你不相信正义，而我跟你相反，你之所以怕我怕的也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信念，你怕我相信正义的信念会动摇你，所以你才会用这种穷凶恶极的方式击垮我的信念，然后说服自己，正义根本没有邪恶来的可靠。”

        车厢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除了转弯时转向灯发出的规律声音之外每个人都沉默着，张艺兴说了想说的话，他现在只是在等着华锦的反应，等着她也许会突然醒悟又或者恼羞成怒真的杀了他，总之应该不外乎这两种结果。

        有些意外的是华锦笑了两声才若无其事的说道：“不愧是做律师的，口才就是好，张先生没有办法再做律师真是有些可惜了。的确，你说的没错，我可以杀了你，对我来说这是最简单的，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就是想要看到你的挫败，以及你所谓的信念被我摧毁后的样子，事实也表明，我成功了。”

        是的，成功了，张艺兴心中为正义两个字垒砌起的神坛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此前他一直觉得要华锦付出代价是因为希望看到她得到正义的审判，但是现在他突然就觉得恨她，恨代表着什么他很清楚，爱恨这种情绪是最左右人判断的，他再也无法从这些事情中抽离出来客观的看待了。

        车停了下来，张艺兴下车后看着坐在原本位置的华锦，车窗被打开，路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立体的五官，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这个女人很残忍，最冲突的感觉是就是她有多残忍就有多可怜，既残忍又可怜，令人爱又爱不彻底，恨又恨不绝对。

        “张艺兴，说实话，击垮你我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开心。”最后看了一眼张艺兴车窗便缓缓阖上，黑色的车也渐行渐远。

        为什么不开心呢？张艺兴站在原地想不明白，明明她应该最开心的才对，这世上没有正义能阻碍她了不是该举杯庆祝的吗？张艺兴并不明白，满身罪恶的人最怕的是救赎，但最最渴望的也是救赎。

        站在窗口的邵音音一直都在看着张艺兴的背影，其实从他坐上华锦的车离开她就一直站在这里了，这期间她哪里都没有去，甚至没有换姿势，看到这个男人落寞又颓废的身影她突然就觉得无比心疼起来，总想着自己究竟还能为他做点什么。

        张艺兴下车后就只剩下华锦和黄子韬了，没有了外人的存在华锦精神也就慢慢松懈了下来，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宽大的车座里，伸手隔着茶色的车窗玻璃描摹着因为雾霾而显得不真切的霓虹，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的问道，谁能来救救我呢？有没有能来救救我？

        这声音是被朴华锦囚禁在内心深处的华锦所发出的悲鸣，似乎对于自己将要永远被困在这里而不甘、委屈、愤怒和恐惧着。

        感受到了另一个自己的躁动和不安，华锦脸上露出些苦笑，最近她越来越力不从心了，从前能轻易掌控的东西现在都或多或少的开始在脱离自己的掌心，而她不愿放手，这也就意味着她要投入进更多的精力，只是，突然觉得好累。

        一大早刚赶到公司华锦就收到了黄子韬送来的资料，最近几天郑秀妍经常约见鹿晗，意思表达的很明白，无外乎是想要复合，而鹿晗的态度让人很吃不准，三次里面有两次会答应，不会太亲昵也不会太疏远。

        如果单纯的是老情人旧情复燃这跟华锦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可谁让郑秀妍是金俊绵的表妹呢？这层关系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对于金氏华锦一直就有所怀疑，尤其是资金链，华锦万分不想那个人就是自己所猜测的人。

        凳子还没坐热，华锦拿起刚脱下来的外套就出了门，也许是路上有心事，又是白天，自己开车的话丝毫没意识到有辆车一直都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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