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而复得坠深渊

杜灏逞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都看得不真切。

        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个女人，和那刺目的血红。

        那一幕幕画面，杂夹在混乱的视线中，汇成腐蚀人心的毒药涌进了他的身体里，在血管里沸腾。

        终于能够动弹，杜灏逞踉跄地冲了过去，手足无措地想抱住苏苓。

        可这个女人的身体却冰冷得如同冰块一般，早已没了气息。

        他只是在门口从一数到百的功夫，她的身体怎么就凉成这样了呢？

        明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苏苓，睁开眼看看我……”杜灏逞悲痛欲绝说着，一边将她死死抱在怀中，一边又抬手压住她手腕的血痕，想掰离走她手中那漆黑的东西。

        只是这般近距离看，他才后知后觉发现，那是一个手榴弹的形状！

        不——

        杜灏逞想起了那一天，想起了那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的一幕要出现在梦境中，为什么是她独自一人拉开了手榴弹，而不是带着他一道同归于尽！

        “求你，别死……别离开我……”杜灏逞喃喃唤着，眼眶通红，像是被逼进绝境即将崩溃的野兽般，丧失了全部理智。

        “苏苓，苏苓……”

        杜灏逞全身颤抖地紧紧抱着苏苓，一刻也不敢松开。

        似乎只要这样抱着，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尽管怀中的人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脑海中隐约有混沌的记忆在一并灌入。

        他想起了后来，他被租界的几个洋人抓住，动用工部局的势力将他吊打在城门。

        整件事的起因是因为当初他曾在流氓洋人手中救过苏苓，那几个人怀恨在心而对他心存报复。

        杜灏逞被打得半死不活，依旧不愿跟他们求饶，更是不愿透露与苏苓有关的半个字。

        最后，那些洋人不想再将事情闹大，直接将他沉了海。

        反正死的只是个普通军官，沉海不过是意外死亡。

        杜灏逞坠入海水时，浑身的鞭痕被浸泡在海水中，痛到撕心裂肺，只想咬舌自尽。

        昏沉中，他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如水蛇般在海水中穿梭，然后朝自己游荡。

        她抱住他，以吻渡气，然后带着他游到了岸上……

        再度从昏沉中苏醒，他在渔民的小竹楼中，守在身边的人是憔悴的苏苓。

        “杜灏逞，你还没有娶我，你不可以抛下我！”

        “我还要做杜夫人，你还要许我荣华富贵！”

        “……”

        记忆再度变得混沌，但所有的过往全都练成了一条清晰明朗的线。

        那些被刻意淡化的记忆，全都刻进了杜灏逞的脑海。

        “苏苓！！”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杜灏逞大口呼吸，猛地睁开了眼。

        他依旧躺在自己房间的软塌之上，催眠师史密斯正一脸惊愕和复杂地看着他。

        “杜大帅，您还好吧？”史密斯的问话有些迟疑。

        因为他也是明知故问，杜灏逞在梦境中不可能好。

        “我梦到她了……全都是血……”杜灏逞断断续续说着，空荡荡的胃里又翻涌起一股灼烧感。

        此刻他无法收敛自己的情绪，更是没有把史密斯当成一个外人，毕竟刚才梦境的起伏的一切都太过真实，也太过痛苦。

        失而复得让他欣慰无比，可再度失去却让他如坠深渊！

        史密斯抬手压着他的肩膀，想止住他不断颤抖的身躯。

        “你需要放松，我给你催眠是想让你安稳睡一觉，没让你去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史密斯平静道。

        杜灏逞摇头，嘴唇依旧惨白。

        “我没有去想，梦里我跟她一切都好好的……她乖巧温顺地在我身边，眼底只有我……明明好好的……”

        史密斯收回了怀表，捏了捏高挺的鼻梁，神情凝重了几分。

        他起身拉开窗帘，然后将所有道具都收回了银色箱子内，包括那挂在一旁的红布和台灯。

        “解铃还须系铃人，杜大帅的失眠症，我无能为力。”史密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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