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上海滩，督军帅府。

        府外的大街小巷还挂着大红灯笼，映照着新年伊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但整个大帅府内透着的气氛，却和街头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

        冷清，无声，萧条。

        杜灏逞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不让府中人过个好年，连着正月已过，他依旧不愿让府内有那大喜的鲜艳红色。

        年前杜灏逞答应给柳西西寻找最好的祛疤医生，她便一直念叨着这件事。

        但年关时节，又有什么医生会不顾阖家团圆来看病？

        可柳西西依旧不依不饶，在得不到杜灏逞松口之际，她便一直将过往恩情挂在嘴边。

        这样的柳西西，越来越让他厌烦，以至让他连一个好年都过不了……

        杜灏逞清楚自己此刻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这个年他是被什么烦琐事羁绊住，只有他自己一人清楚。

        那便是，苏苓。

        长乐苑没了，周围的所有院子都被封锁了，唯一能靠近的人只有他自己。

        但他终究没有勇气再跨进一步，那烧灼成废墟黑礁的一片，都是他不能直视的存在。

        总以为将苏苓和长乐苑两个词视为大帅府的禁忌，这样就不会触到自己心底的那块疤。

        但无人提及，他的心脏却在每次跳动时都会时刻记着。

        柳西西越让他厌烦，他就越惦记起那个女人。

        杜灏逞知道，自己这是在犯贱。

        人在的时候不好好对待，一再伤害；人没了的时候却时时感叹，怀念过去。

        可是，他和苏苓又有什么共同的过去呢？

        除了最初相识时那淡如水的君子之交，还有后来助自己走上巅峰时想嫁时的叹为观止，再到后来醉酒后莫名其妙跟她滚了床单……

        再后来，便是将柳西西迎回府后，为了让她有个孩子而和苏苓正儿八经有了肌肤之亲。

        对的，之前的滚床单在他眼中都不算是亲密接触。

        因为他喝多了，对那次的事情完全没了印象，只知道醒来嗅到的少女清香，还有触到的那绸缎般的肌肤手感。

        可后来，后来的水乳  交融，他却是真真切切知道是她在自己的身下，也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欲罢不能和震撼。

        以前他总觉得那是苏苓为了引诱自己而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但后来的长乐苑事件他才意识到那个女人对自己的恨怕是早已深入骨髓，只不过那一刻才爆发出来。

        她的确很早前就说过，她不再爱他了。

        她对他，只有恨。

        杜灏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时不时想起那个女人，因为愧疚？因为……后悔？

        他怔了怔，一时间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感想。

        如若那次他阻止了柳西西在长乐苑做出那种事情，他的愧疚感应当会少很多吧。

        到底是被什么缠住了心境，让他一直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杜灏逞自己也诉不清。

        可能是毁掉的容貌，也可能是断掉的右臂。

        现在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称他为独臂大帅，有些人是带着嗤笑的口吻，有些人是带着轻讽的语调。

        这些，杜灏逞已经不在乎，他也没有精力和心思去在乎。

        他被困在心底的那个结缠得死死的，快要窒息。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管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两个瓷瓶。

        “二夫人知道您这些天没休息好，担心您身子又不敢直接过来见你，托我把这个交给您。”

        杜灏逞抬起眼皮看了看，是之前柳西西一直给到自己的那个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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