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只有一朵夺目的黑云

　　杭州卫大营，贾琏看着外面还算严整的军阵陷入了沉思。
　　他自己也没想到，刚刚进了杭州卫大营，廖锦率领的浙江军就打上门来了。
　　不过看到那人数，明显不大对劲。浙江军满编应有十万人，但是因为周边没有强敌，北边又有金陵大营在，没什么战争需要，所以基本上没有满编的时候。
　　现在的浙江军，共有军队大概八万多人，这还是在隆正七年合并了福建军之后的规模。
　　毕竟常备军除了武器军粮由军机处供应外，日常的军饷和其他开支都是由地方衙门想办法。在大郑的现行体制下，地方衙门明面上的财源其实很少，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压力很大。
　　再说，地方常备军日常最大的作用是剿匪，人数太多也没什么作用。毕竟像魔将那般名动天下的悍匪，也不过就是两三千人。
　　中枢朝廷地位稳固，对地方掌控能力到位的情况下，中朝是没有大股土匪生存的土壤的。
　　但是即使是不满编，浙江军也应该有七八万人才对。但是眼前的这支队伍人数绝对不超过三万。
　　贾琏眼前忽然一亮，他对廖锦还是有些了解的。做为能够被仁宗和隆正两代天子倚重，委之以统兵大权的大将，廖锦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
　　所以他不会不知道杀掉自己，把杭州卫这一万精锐重新收到帐下是他最紧要的任务。
　　虽然即使齐装满员，等江苏的金陵大营南下，他也注定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但是力量强一点，就多一点胜利的希望嘛。金陵大营毕竟不是丰台和通州，镇守江南面对的大规模战事很少。
　　万一见鬼了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廖锦还是只带了这么点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手里只剩这点人了。
　　贾琏嘴角忽然翘了起来，想起隐藏在附近的那五千铁骑，忽然觉得也许不用金陵大营也能很简单的解决问题。
　　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四个二能把两个王带出去的“高手”啊。
　　想到这，贾琏回头吩咐了几句，便越众而出：“廖将军可在，出来和本侯说话。”
　　廖锦看到贾琏已经露头，轻声问身旁的亲兵：“廖五，你最是擅射，有没有把握把贾家子射下来。”
　　廖五眼神一缩，饶是他是廖锦亲兵，休戚与共，听到廖锦让他暗算荣国后人也是有些害怕。
　　荣国贾家，贾源，贾代善，贾琏这二公一侯对普通士兵的威慑力实在是太强了。廖五绝对相信，战场上明刀明枪杀了贾琏还好说，如果自己敢暗算贾琏，那往后自己肯定也会死在暗箭之下，而且是来自背后的暗箭。
　　四世三公的国朝第一国勋家族，只要有出色的后辈出现，就会成为大郑军队的信仰。
　　说实话，他不敢。更何况，廖五认真的观察了一阵贾琏的站位说：“将主，这很难。他站的位置虽然是在射程之内，但是角度很刁钻。几乎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回到掩体后面。
　　更何况他的亲卫站位很优秀，别说是咱们手中的弓弩，便是火器，也很难突破他亲卫的防御圈射中本人。”
　　廖锦也是个射箭高手，甚至火器摆弄的也不错。虽然比不上廖五，但是眼光好歹不差。
　　观察了一阵，他也相信廖五说的是对的，便只得同样排众而出。
　　“本将在此，侯爷有何见教？”
　　廖锦是个聪明人，他的身边无遮无拦，所以他在两百步外便停了下来。旁边还跟着十来个传话的亲兵。
　　廖锦很清楚，杭州卫是没什么火器。但是做为国朝武勋之中最大的火器支持者，贾琏身边的亲卫部队却是绝对不会缺少火器，而且是最精良的火器，所以必须小心。
　　贾琏看到谨慎的廖锦，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说：“将军乃是名门之后，得两代帝王信重。当今天子更是倚为腹心，你不到四十五岁就成了浙江常备军大将军，正三品下的武职，如此天高地厚之恩，你为何要从贼呢？”
　　廖锦被贾琏的话说的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长笑一声说道：“你说的轻松，你这样的名门之后又怎么可能了解我的苦处。
　　我本前朝勋贵之后，家祖在前朝也是正经的伯爵，累世受郭氏厚恩。后来新朝建立，家祖留下遗训，廖家子孙当为复兴郭周而战。几代人前赴后继的努力，我岂能做不孝之人。”
　　廖锦的话看似大义凛然，但是贾琏却是听明白了。
　　时隔多年，廖锦恐怕也对所谓的恢复周室没有多大兴趣。更多的是传承自先祖的责任和无奈。
　　没错，无奈，廖锦很清楚，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一心做天子的好臣子。自己的身份一旦被发现，他同样难逃一死。
　　廖家历代，对此事涉入的太深了，已经由不得廖锦反悔了。
　　“既如此，我们就战场上见吧。”说完这话，贾琏一挥手，退到了后面。
　　几乎同时，贾琏身后的军营里面，三支响箭迭次射向天空，同时，廖锦双眼一眯，心头大震，急忙向后倒去。
　　一排弹丸接踵而至，廖锦的战马很快被打成了筛子，廖锦自己虽然躲过了要害，但是右肩还是被射中了。
　　随着这声音，战事猝然爆发。杭州卫在贾琏亲兵两百杆新式火铳的助阵下，暂时挡住了浙江军的进攻。
　　廖锦也被亲兵及时抢了回去，但是已经无法指挥作战，只能把指挥权交给了另一个副手。
　　战事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因为双方都清楚，没必要留手。
　　不管胜负如何，他们也只有打到明天中午的机会，待京卫赶到，事情就结束了。
　　当然，也许唯一不这么觉得的就是贾琏。他锐利的眼眸望着浙江军背后，心里默默数着数。
　　终于，贾琏眼前一亮，大吼道：“援兵已到，儿郎们，随我出营。杀叛军，戴罪立功。”
　　杭州卫的营门忽然打开，攻击的浙江军几乎是被压制住了。很显然，他们也没想到贾琏敢发动反冲锋。
　　廖锦正在忍着伤痛努力帮助指挥。偏偏这个时候，浙江军后阵又大乱。廖锦惊骇欲绝的扭头，看到的，只有一朵夺目的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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