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暂时放下资料，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想从他们的发言中找出具有价值的信息。

        讨论项目切入点的时候，柳薇曾问过我的意见，我摇头笑着说自己刚来，啥都不懂，听听就行了。

        在其中我得到了很多之前没掌握的有价值的东西，有技术层面的，也有几个竞争对手之间的长处短处，还听到了他们分析的对手报价，硅谷那家公司，分析得出的结果是180万美刀左右。

        这个数据还算靠谱，因为项目组当中有两个曾在硅谷其他公司任过职，对那边的同行比较了解，加上柳薇发挥出了一个销售总监应有的商业头脑和分析能力。

        而智文软件的底线，是150万美刀，差价足足30万美刀，在价格方面还有一定优势。

        散会后，我把资料抱回自己房间，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沙迪颂的电话。

        打过招呼，我对着电话笑着说：“沙迪颂，硅谷那边报180万美金，这价格一点都不低啊，你们公司可真有钱，选了一家报价最贵的供应商。”

        沙迪颂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这是高层的想法，我也毫无办法，他们觉得硅谷的技术比较靠得住，而且……等等，风，你怎么知道硅谷的报价金额？是谁向你透露的秘密？”

        我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原来真的是180万啊，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你了。”

        “啊？你……原来你是在试探我，我……哈哈哈，风你真是个人才，精明狡猾的人才。”沙迪颂倒是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你并不算是泄露商业机密，我也拿到了想要的数据，大家皆大欢喜，有空请你喝酒。”

        “哈哈，好，你要请客。”

        “没问题。”

        挂断电话，我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柳薇猜得还真准，真给蒙中了，大概是有不少的实力成分在里面吧。

        其实我也是蒙的，故意打给沙迪颂，给他挖一个坑，见他一开始没有反驳之后，我就知道这个数据是正确的了。

        手段是X诈了点，但并没有为难沙迪颂，他并没有说出数据，而是我说出来并坑了他的，这通电话哪怕被监听了，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有了精准数据，成功率就会更高一分，接下来就要扎进资料里面搜集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然后整理一套思路，要扬长避短，尽量弱化对手的长处和自己的短处，凸显对手的短处和自己的长处。

        四年的销售经验，让我深深明白一点：商场如战场，手段无所不用，只要能抢到项目，诋毁污蔑甚至干死对手之类的手段丝毫不出奇。

        下午，柳薇带着项目组去了BTT，作为她的助理，我自然要穿上刚买的西装，时刻跟在她旁边，既要帮她端水拿文件，还要给她当翻译。

        今天目的并不是要一举拿下项目，因为根本办不到，目的只是继续保持深入接触而已。

        我则可以趁机认识BTT的相关中高层，先适应适应对方。

        整个过程中，柳薇在我面前始终摆出一种高冷上司才会有的姿态，不但会经常发号施令，还几乎不用正眼看我。

        这似乎就是她的日常姿态。

        当然，我也有做助理的觉悟，在外人面前至少给她面子，也近乎完美地做到了助理该做的事。

        这是原则，工作和私人恩怨我分得很清。

        离开BTT之前，柳薇终于拿正眼看我一回了，故意把别的同事支开，把我叫到了出口旁边，语调勉强平和地问我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特别的建议。

        我淡淡笑着看了她一眼，正想组织语言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几道人影从通道里走出来。

        其中一道窈窕高挑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我下意识地看去，真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妆容精致比以前更美丽几分的脸，林洛水，我的前女友。

        她果然就在清迈，她身边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那天开着奥迪A8的男人。

        她们看起来似乎是那么的般配。

        不由自主地，我想起了她发给我的信息，说她快要结婚了。

        或许是自己那分文不值的自尊心作祟，就在林洛水和那男的准备走出来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楼住柳薇的腰。

        柳薇身体一颤，竖起两道柳眉眼看就要发怒。

        “柳总，先别动，借你的腰搂一搂而已，就三秒钟。”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话刚说完，林洛水和那男的走了出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和柳薇，然后愣住了。

        显然，林洛水没想到会在清迈，会在BTT见到我，她的眼里满是惊诧。

        但很快，她的视线往下移动，看到我搂住柳薇的细腰时，眼睛里出现了愕然，难以置信，甚至有一丝荒谬。

        “洛水？”

        我也愣住了，并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

        然后迅速地把手从柳薇腰间拿开，略带尴尬地笑着说：“洛水，你怎么也在清迈？”

        林洛水收起眼里的惊愕，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着柳薇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说了句“柳总你好”，然后才面向我，淡淡地微笑着说：“秦风你好，我是来谈个项目的，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哦，那真是巧啊，我也是来谈个项目的，BTT。”我笑着指了指面前的BTT大楼。

        意思很简单，我们是竞争对手了，你能出国谈项目，我也可以，混得一点不比你差。

        当然，这只是我那卑微的自尊心作祟，虚伪的自我安慰而已。

        林洛水脸上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她应该早已经猜到了。

        这时，林洛水身边那个成熟帅气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一边很自信地笑着，一边朝柳薇伸出手：“柳总，你好。”

        “曹总。”柳薇淡淡地打着招呼，简单地和那男的握了一下手。

        显然，两人关系并不很好，毕竟是竞争对手。

        “这位是……”那姓曹的疑惑地面向我。

        “秦风，我的工作助理。”柳薇抢在我前面介绍道。

        “助理啊。”姓曹的瞥了我一眼，“你和洛水认识？”

        面对他的不屑，我没有发作，只淡淡地说：“我和洛水以前是男女朋友，在一起五年了，后来……”

        “坐牢的那个？”姓曹的故意把坐牢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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