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年前母亲不与我知会一声, 直接将郡主接到府中,就是为了如今将我架在火上烤么?”
李萧寒言语带着埋怨,声音却依旧平静。
长公主当初也想到了这一层, 但她更多的是以为李萧寒不会排斥裴莹盈,“娶谁不是娶呢?莹盈是我看着长大的, 自幼就与你相识,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
“知根知底?”
李萧寒唇角的笑意让长公主心里莫名冷了一瞬,她疑惑开口, “你什么意思?”
李萧寒没急着说下去,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开始,“母亲方才说得不对,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娶谁都是娶这样的话,莫要让旁人听了去,还真当我们侯府是个随便就能进来的地方。”
长公主脸色一变, 正要开口解释,就听李萧寒继续道:“再说样貌, 裴莹盈那模样的我不喜欢,品性的话……”
他看了眼长公主, “需要我多说么?”
“至于家世,”李萧寒轻笑道, “母亲当真就对魏王知根知底?”
“如今圣上久病卧床, 太子被废,三皇子明面上代理朝政, 实则朝堂内外风云莫测, 大皇子于我下药, 便是拉拢不成恼羞成怒,你说,他会不会将心思放在各地封王身上?”
长公主哪里会想到这些,听到这番话,她愣了许久,才忽然意识到李萧寒在说什么,“你,你不可随意猜测。”
李萧寒神情严肃下来,“母亲,我何时会拿朝堂上的事说笑。”
长公主的心绪顿时慌乱起来,她知道李萧寒经那媚药之事,彻底不愿同大皇子往来,这次外出办事,多多少少也是和大皇子有关,若当真大皇子暗中拉拢魏王,别说是同裴莹盈成婚,日后便是连面都见不得了。
长公主又猛然想起几年前王家的事来,她心里又是一惊,赶忙就与李萧寒道:“寒儿,无论如何,你可不能将那种心思动在魏王身上,他可是你舅舅!”
“那便要看舅舅如何做了,母亲知道的,我向来公事公办。”李萧寒说着,掸掸衣袖起身,对长公主笑着道,“至于婚事,儿子自有打算,日后也不劳母亲费心了。”
长公主直到李萧寒走到门口,才终于从他的那句“公事公办”中回过神,她噌地一下站起身,对那原本异常熟悉,却让她在此时此刻感到无比陌生的身影道:“李萧寒!”
李萧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看到李萧寒的眼神,长公主又是一瞬的怔愣,到嘴边的话竟迟迟说不出来。
李萧寒索性彻底转过身来,他恭敬地冲长公主拱手,“母亲还有何事要告知?”
长公主扶着身旁的桌子慢慢坐下,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这才缓缓道:“好,婚事由你自行做主,往后我不会过问,但莹盈这个孩子,心性不坏,你……能不能留条后路给她。”
李萧寒含笑点头,可这个笑容竟在此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么,她记得寒儿打小就护着莹盈啊,当初为了莹盈还被那狼犬咬伤了手,怎么如今就……
长公主一手揉着眉心,一手不住地转着那佛珠。
李萧寒回到云腾院时,天已黑下,往常这个时候那小屋是亮着灯的,今日却一片黑暗,他有一瞬的晃神,随后很快想起,这会儿的林月芽应当是已经去了春和堂。
春和堂就在云腾院里,它背靠着主屋,与李萧寒的睡房仅一墙之隔,可若是要步行过去,便得绕上长廊,行走一段距离。
到底还是不如小屋方便。
林月芽可太喜欢这种不方便了,以前和李萧寒在一个院子,她每日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哪里行为不规惹了李萧寒生气,如今她自己单独一个小院,身边也都是她喜欢的人,别提多高兴了。
春和堂只有三间屋子,主屋旁边有两间不大的耳房,左侧那间当做库房,平时不常用的东西都搁在里面,另外一间稍大点的便是碧喜三人的卧房。
林月芽的主屋竟还带着一间小净室,她看见那浴桶时,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容。
见天色暗下,林月芽便打算泡个澡,早些入睡。
季嬷嬷当真是腿脚不太好了,走起路来比年前还要慢,净房里面地上湿滑,林月芽没让她进去,小桃在里面伺候,季嬷嬷便帮着碧喜一道整理床铺。
“姑娘的腿是怎么了,为何我见她走路时一拐一瘸的?”季嬷嬷往床帐上挂驱虫的香囊时,问碧喜道。
碧喜瞥了眼净房的位置,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说那些事,季嬷嬷见她这样,便将她手拉住,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咱俩之前有过隔阂,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姑娘,如今咱们都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碎。”
碧喜点点头,这些道理她都懂的。
季嬷嬷见她听得进去,便接着道:“你也瞧见,老夫人和长公主不算对付,如今府里三个表小姐,哪个不是冲着云腾院来的,咱们若是不能齐心,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碧喜知道季嬷嬷在侯府的时间长,见过的也比她要多,之前的那些不愉快,若说一下就忘记,那也不现实,可她也不会傻到和季嬷嬷对着干。
碧喜笑着冲季嬷嬷道:“嬷嬷放心,从前都是我不懂规矩,如今季嬷嬷来了,便要好好教教我。”
季嬷嬷笑着应下,又朝碧喜手里塞了一对儿精致的耳坠,这都是她年轻时得的赏赐,如今她上了年纪,小姑娘这样的东西便也不常戴了,与其放在盒子里生灰,倒不如拿出来买个情面。
碧喜欣喜收下,从前的那些事便不提,两人又开始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低声得聊了起来。
碧喜将她知道的事,都与季嬷嬷说了出来,她也清楚,季嬷嬷是林月芽的表姑母,没有害她的道理,如今又在一个屋檐下,没有什么不能与她说的。
季嬷嬷听到林月芽那腿是李萧寒打断的时候,当即就将手上的褥子往床上一扔,气愤道:“侯爷怎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碧喜吓了一跳,赶紧就拉她,“嬷嬷您小点声啊,你不知道这墙后面就是侯爷的睡房么?”
季嬷嬷气得直拍胸口,“若是他当真对咱们姑娘好,姑娘又怎会生了跑的念头,还不是他将人逼走的。”
这点碧喜也也不好说什么,季嬷嬷之前只是偶尔和林月芽见面聊上几句,日常中李萧寒如何同林月芽相处,她了解的并不算全面,而碧喜却是从头看到尾的,若是不算逃跑这次,之前侯爷待月芽不算差的。
便是昨日他那样惩了月芽,今日一回府,不还是给她换了地方住,还将季嬷嬷也叫到身边伺候。
要知道林月芽不过是个通房,如今身边伺候的就已经有一个嬷嬷两个奴婢,还能住独院,这简直是妾室的待遇,甚至要高过某些妾室。
想到这儿,碧喜忽然一顿,她望着季嬷嬷道:“嬷嬷,你说侯爷该不会想……”
季嬷嬷还在心疼林月芽,一提到李萧寒她就没有好气道:“还用猜么,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季嬷嬷思忖着,“侯爷向来重规矩,绝不会在未娶妻的情况下,先抬小妾。”
这不合体统,上京有头脸的勋贵人家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碧喜也觉得应当是这样。
云腾院这边,李萧寒回屋便进了净房洗漱换衣,望着桶里的水,他忽然便想起林月芽站在水中求他的模样。
林月芽这边从净房出来,小桃争抢着要给她烘头发,碧喜乐得清闲,季嬷嬷这边将窗户门都关了,端着个小凳子坐在林月芽旁边,开始讲起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
先从侯府里的事开始,大致便是三个表姑娘之间的明枪暗箭,以及李老夫人和长公主的不对付。
说到这些,季嬷嬷便提醒她,“何家的两个表姑娘,没有争抢的心思,但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姑娘日后同他们接触时要多留个心眼。”
林月芽一时还不习惯季嬷嬷这样称呼她,从前他们见面,季嬷嬷总是会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叫她月芽。
季嬷嬷说这是规矩,不能乱,往后要注意的东西更多,便是小桃和碧喜也要多留心眼。
小桃知道季嬷嬷懂的多,季嬷嬷一开口,她就认真的竖起耳朵听。
季嬷嬷知道小桃懂的武艺,心里便更加安定些,却也没忘提醒,“在侯府莫要随意与人动手,侯府外且观察一下那人的穿戴,若是和咱们差不多,动手便动手,若比咱们好,尽量避开,护姑娘安危为主。”
小桃认真记下,不由赞叹季嬷嬷懂的可真多。
季嬷嬷又开始讲起李萧寒和陆渊的传闻,碧喜听见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小桃先是震惊,再看看林月芽,便忽然也笑了起来。
林月芽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季嬷嬷在她眼前挥手,她才回过神,慢慢开口:和那位陆大人有关的事,嬷嬷可还知晓多少?
季嬷嬷愣了一下,她隐约觉出林月芽有事瞒着,小桃和碧喜还在屋,她一时也不能问,便继续笑着道:“家世好,样貌俊,同咱们侯爷一样,二十出头也未娶妻,你们前脚离京,他后脚也跟着走出去躲清静,坊间传闻,他是舍不得侯爷,便急着追你们去了……”
这番话一出,旁边两个捂着嘴又是笑个不停。
“这些也就是我和你们私下说说,若是你们在外面听到了,可莫要随意上去攀谈,最好就装作气呼呼的模样,赶紧离开。”
季嬷嬷这样一说,这两人很是意会地点点头,碧喜笑着道:“那我是不是可以临走时说上一句,侯爷可不是那样的人,莫要乱嚼舌根!”
是个机灵的,季嬷嬷笑着冲她拍拍手。
三个人有说有笑,林月芽表面平静地随他们一道笑,实际上心跳早已慌乱到极点。
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陆真元便是陆渊。
照理说这不过是一件极为巧合的事,陆渊和李萧寒交好,并顺手救治了他房中的人,两人在栾山上规规矩矩,也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李萧寒应当感激才是。
可林月芽就是心静不下来,她总觉得这件事不该让李萧寒知道。
林月芽的头发烘得差不多了,碧喜帮她上木樨花油,这花油带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闻着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季嬷嬷打开窗子准备透透气,就见院里走两进两个身影。
看清那是李萧寒带着夏河时,她惊得忙冲身后摆手,“侯爷来了,快开门迎人。”
季嬷嬷有些想不明白,都这样晚了,侯爷怎么能过来呢,这不合规矩。可随即季嬷嬷又猜到,兴许侯爷就是过来坐坐,留夜是不可能的。
哪里会有未娶妻的侯爷,留住在通房屋里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我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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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20,今天又码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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