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铁打的猪圈流水的猪

1972年，大养其猪，是华夏国养猪业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六十年代□□就鼓励养猪积肥，但三年灾害，后面几年慢慢才缓过来，加上当时养猪公社和生产队没有什么鼓励政策，养猪不像养鸡，养鸡虽然每户限定3只但不用交任务鸡，养猪要交爱国猪，猪越大吃得越多，又不能光靠野菜草籽或者虫子喂养，人都吃不饱还要省下点口粮给猪吃催肥，辛苦喂养十个月如果还不到生猪收购站的标准毛重120斤/只，又要再养好几个月，一旦猪生病了没有对症下药，血本无归。养猪的周期长，年底才能有回报。而养鸡，喂养的成本低，几乎每天都可以捡鸡蛋，鸡蛋是农村最好的营养品，存够一定量的鸡蛋拿去供销社可以换油盐等生活必需品，鸡蛋还是探亲访友最好的手信。

        为了鼓励农户养猪，公社推出的鼓励政策是养一头猪送120斤麦糠。有些养猪户人口多口粮紧张，猪只能吃猪草，公社送的麦糠都填补人的口粮。生产队对养猪户的鼓励政策是，养一头猪送100斤红薯藤山药藤花生蔓玉米芯木薯等各类的农作物藤蔓或者边角料。猪每天生产的农家肥，掺杂了泥水草，经猪每天踩踏、“打腻”，时间一长发酵后，就是上好的圈肥，可以交给生产队换工分，工分多，分到的口粮才多。

        小叔对三只小猪寄予厚望，尽心照料。春寒料峭的三月，小叔白天让三只小猪待在猪圈里，铺上厚厚的干草，东西北三个方向露天的都用草帘盖住，每天都清洁猪圈两次换干草，把猪粪铲到专门圈住的粪池里面。晚上气温低，把三只小猪分别放到箩筐里放到土坯房里。两只十五六斤的小猪刚开始麦糠加番薯烂菜叶野菜切碎加洗米水洗锅水煮烂喂，而对于最瘦弱的小猪仔，小叔煮小米粥/面糊糊/玉米粥/红薯粥/加点盐喂了大半个月。

        春分和夏至两姐弟的活计分工明确。春分每天割的猪草主要交生产队，赚工分。农村小学早上7:30分上学，上早读课30分钟+三节课（每节课40分钟+3次10-15分钟课间休息时间）后，11:45回家吃饭休息，下午14:30上两节课4点钟放学。春分除了割猪草还要争分夺秒找点能赚工分的活干或者去自留地忙活，山上田间路边河边捡柴火摘野菜割猪草。而夏至除了上学还要割猪草则喂家里那头小猪和三只鸡。春分爷主要根据生产队安排干农活赚工分，春分奶每天去队里上工半天后就忙着3块自留地合计将近1亩的耕种和家务活。小叔干活积极多了，基本每天能拿9-10个工分。

        小叔田向右过年的时候从一堆旧报纸里发现一些关于科学养猪，中草药预防猪病的文章，剪贴在一个专门本子上。关于中草药预防猪病的文章，小叔还去咨询大姑丈和兽医站的兽医一番后，把三只小猪分开喂猪，记录小猪的成长。小叔为了讨教有用的养猪技巧，把原本结婚派的几包烟和几斤糖果分几次送兽医和十里八村的养猪能手。除了葛根可以喂猪，自从得知吃葛根叶的猪不仅长得快，而且很少发生疾病，小叔经常上山采摘葛根叶喂猪，部分还会切碎葛根叶晒干储存起来冬天配晒干的红薯藤、山药蔓，花生蔓、萝卜秧芋头叶等从干草房弄出来切碎煮一锅喂猪。

        1972年春旱，虽然下了几场雨，但雨量还是较往年平均少。幸好永安村有河流经过，山上山泉水溪水也如常流淌。生产队员起早贪黑浇水灌溉，好歹没耽误春种。漫山遍野野菜猪草变成抢手货，生产队男女老少都积极采摘，大伙担心再继续少雨影响夏收秋收后的分粮，养猪户更是忧心忡忡。

        春分家和爷奶小叔住的老屋都有打井，除了必要走人的路和活动范围，房前屋后都种满了瓜蔬菜。自留地三分之二种粗粮，三分之一种蔬菜。四只小猪生产的农家肥，一半换工分，一半用在自留地和房前屋后的地里。如果不养猪，哪怕工分换的口粮不够吃，自留地的出产也能填补口粮。春分家好歹能吃七分饱，自从养了小猪，自留地的出产就有点捉襟见肘。

        春天开始山上路边田间各种野菜猪草如茵。春夏之交，农田里的红花草，螺丝草，婆婆丁，野苋菜、苦菜、野芹菜，车前草，荠菜、灰菜，夏天河浜里的水浮莲、水葫芦、东洋草、路边的杂草，都是猪平时咀嚼的青饲料。小叔弄有1个水泥缸总是装满发酵的青饲料，猪特别爱吃。报纸上有提及可以饲养蚯蚓，清水漂洗后灼烫后摊凉晒干捣碎做成蚯蚓粉喂猪，可补充蛋白质。蚯蚓可以喂鸡，小叔觉得蚯蚓粉喂猪也是可行的，但不敢冒险，只偶尔在一头小猪上喂点蚯蚓粉。农村一般把晒干的玉米芯和玉米秸秆当柴火烧，而春分奶一般都是烧捡来的枯枝干柴最后才烧干玉米芯和玉米秸秆。歪打正着，春分家囤了几箩筐的玉米芯和玉米秸秆红薯藤南瓜苗白菜帮萝卜苗之类的，切碎后混合小部分红薯土豆木薯山药等喂猪。

        橡子可以在粮食歉收的时候当饭吃，帮助人们度过饥饿;如果在丰收之年，则可以当作饲料，家畜吃了能长肉。橡子里含有丰富的淀粉以及粗蛋白、粗纤维等营养成分与玉米的成分基本相同,所以橡子可以与玉米混用制作饲料，可以减少玉米的使用，从而降低了饲料的成本，提高经济效益。山里面有一片橡子林，橡子去年秋天就被采摘完送去生产队的集体养猪场。春分也摘了几背篓橡子拿去换工分。

        一天晚上大概八点多，春分等人准备睡觉，忽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春分奶一边穿好衣服一边问到：“谁啊？”

        春分奶通过门缝看到一个13，14岁麻杆似的男娃，身前一个残破的背箩，认出是跟着爷奶住在牛棚的苏鹏飞。

        “夏至奶奶，求您帮帮忙，我有急事！”苏鹏飞一脸急切道。

        春分奶犹豫一番后，回头先让汤兰兰回房间不用出来了，才打开门让苏鹏飞进院子里。

        说起来苏鹏飞也是可怜人，爷奶因为某些原因被下放到永安村改造的，住牛棚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差还经常断粮，他爸爸下放去西北农场后没两年人就不在，他妈妈事发前就离婚带着妹妹改嫁。没有亲属肯领养或者照顾苏鹏飞，他就干脆跟着爷奶下放。生产队队员小部分温饱，大部分都是八分饱，苏家两老哪怕干最脏最累的活能分的所谓粮食都是全生产队分完后给的，吃不饱还经常体弱生病，而苏鹏飞可以像村里儿童那样赚农活赚点工分换粮食。但他自己赚的工分换的粮食只能勉强养活自己，半饥半饱。原来这次带了一箩筐的橡子过来，是想换点药和鸡蛋糙米玉米面。他没告诉春分奶橡子具体是哪里摘的，只说是田向东在世的时候告诉他的，实在熬不住橡子可以做口粮，靠近深山某处隐蔽有一小片还没被村民发现的橡子林。春分奶听完，想到已去世乐善好施的老大田向东，忍不住悲从中来。

        苏鹏飞赌对了，春分奶不像村里某些极品老太，百般占便宜后还想告状，让苏家爷孙境况更难过。之前苏鹏飞割了一篮子野菜想换两个鸡蛋几个红薯玉米给爷奶吃，谁知道明明说好的，转身收了一篮子野菜的那个老太太，不认账，拿扫把赶他走了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就去生产队告状。哑巴吃黄连的苏鹏飞郁闷了好久，本来不想麻烦春分奶的，毕竟春分奶孙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再三衡量后，咬咬牙来了。

        春分奶把家里剩下两片的退烧药，6个鸡蛋，2两豆油2两盐1两红糖，2斤碎米一斤玉米面一斤豆面，两把花生，一个小南瓜，一把青菜三四个番茄，红薯土豆合计七八斤给苏鹏飞。苏鹏飞把一背箩四十多斤左右的橡子倒在院子里。事后，小叔无意中得知此事，不知道他怎么跟苏鹏飞谈的。苏鹏飞分多次趁着夜色用橡子跟小叔换粗粮。农闲的时候，小叔和苏鹏飞搭档去山里猎小动物，然后去县里黑市卖掉，一个看风一个交易，所得两人平分。春分后来也用粗粮和3斤豆油换了两背箩的橡子。生产队每年给每人分3斤豆油，春分家除了冬天，其余时间都是爷奶小叔和春分夏至一起做饭的，汤知青的是另外单独做饭。汤知青的房租里面包含每年3斤豆油的。

        除了春天少雨，夏天天气正常，夏收小麦等也顺利完成交公粮，由于几场忽然而至的秋雨导致部分稻子淋雨，为了挽救损失，生产队队长让各家各户按量把淋雨的稻谷拿回家用烧炕烘干。交公粮的时候，粮站首先收晒干的稻子，可晒干的稻子不够交公粮，夏收原本记账的小麦准备换钱的填补了秋收缺的细粮。粮站也收烘干的稻谷但价钱很低不划算只能拉回村分掉。这年分的粮食多了，但能分的钱少了。像春分和夏至，各分得130斤细粮是烘干的稻谷，小麦交完公粮后换钱了，生产队都没得分小麦。粗粮方面，红薯土豆玉米等农作物，春分和夏至各分得230斤。知青每人分了细粮50斤粗粮250斤。不够吃则要工分换粮或者花钱买粮。住牛棚的人是不能分细粮的，能分的粗粮都是挑剩的红薯木薯土豆等，每人约280斤。生产队集体养的猪交完爱国猪后分给每户也不过三~五斤猪肉，知青算一户，住牛棚的只有几斤剃干净的骨头。村里鱼塘的鱼按生产队人口分，成年人一人约2斤重的鱼，儿童是每人一斤左右的鱼，知青分得合计约10斤重的鱼，小鱼小虾大概两三斤则给牛棚的人添菜。每户还分得三尺布票，2斤棉花。知青和住牛棚的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终于等到年尾猪出栏了，食品站收购毛猪的标准是120斤/头，达到标准除了割肉发钱还奖励各式票据。饲养一头重量达标的毛猪，一半交爱国猪，另一半换钱。如果是饲养两头猪，两头猪都达到收购标准，交一头较轻的猪□□国猪，另外一头较重的换钱。小叔饲养3头猪，分别两头130多斤，一头180多斤，春分和夏至饲养的猪重150斤。最后交了两头130多斤的爱国猪，剩余的两头的换钱。春分和夏至扣除买猪崽的钱还有20多块钱和肉票10斤，半幅猪下水，割5斤肉（含半肥瘦和可炸猪油的），奖励了各1斤糖票油票盐票酱油票以及6尺布票。二叔田向南家只喂一头猪，没欠债，交完爱国猪后得30多块钱，别的和春分的一样。小叔扣除当初买三只猪崽的钱还有100块钱，肉票20斤，一副猪下水，割10斤肉，奖励的各2斤糖票油票盐票酱油票以及12尺布票。春分和夏至虽然只养一头猪，可自留地出产和野菜猪草不够喂猪，春分把赚的工分都跟生产队换了麦麸之类的喂猪。两姐弟商量后花钱从生产队买了60斤稻谷和200斤粗粮以及300斤谷糠麦麸之类适合喂猪的东西，还给了奶奶6块钱，剩余的卖猪钱又抓了一只小猪来养后只剩下不到3块钱。二叔家卖猪后胆子大了这回抓了两头小猪回家饲养，给了春分爷奶12元养老钱和一些粮食。而小叔的卖猪钱，还了18块才把欠生产队谷糠米糠的账清了，给了春分奶奶20块养老钱以及帮忙养猪钱，转身一口气抓了4头小猪来喂养。除了留30块钱备用，其余的钱都拿去买粮食和喂猪用的谷糠麦麸。春分奶原本想等小叔卖猪后有钱，就马不停蹄安排小叔相亲结婚的，可她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各个生产队好多户家庭因为养猪卖猪收入增加了，礼金也水涨船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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