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山围猎
晨间的春光漫进前厅，喜鹊落在院子内，在廊下驻足。二人静静听完高内侍宣读的圣旨，却没有及时谢恩。
“陛下让我等一同赴南山围猎？这南山一向只许皇亲国戚前往，我等为人臣子，怕是于理不合！”
“国公宽心！陛下自然思虑周全。此行诸位大人都在，并无不妥之处。”
“如此，臣谢陛下隆恩！”说着，镇国公双手接过圣旨，正要招呼下人给高内侍奉茶。
“国公且慢，不必费心了。国公既已领旨，臣还是早些回宫向陛下交差吧！”高内侍客气地一礼，行至门外，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身提醒镇国公。
“圣上特许诸位大人的家眷随行，正巧姜姑娘祈福回来，不如一起去吧！大人回京后头一次参与这种场合，带着姑娘露露面也好。”
闻言，姜舒轻声应允，只是目光深邃了些许。
她随着镇国公将高内侍送至府外，目送对方离去直至出了视线范围，这才谨慎地开口。“爹爹，这次围猎——”
“进府再说。”
“是！”她扶着镇国公回了前厅，将圣旨交由身边侍从收好，吩咐了句妥善安置，之后挥退众人，只余父女俩在屋里。
“爹爹，高内侍方才吩咐我同行，是陛下的意思吗？”
“高内侍既然开口，就照做吧。为父承蒙圣恩得以受封镇国公，陛下既然着意让咱们露露面，咱们也不好拂了陛下好意。你放心随为父去，多交些好友，免得整日闷在府里。但是只一点，切记不可过于深交，给人结党营私的话柄！”
“女儿省得！”姜舒淡声应下。
两日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南山。此行除了皇亲国戚和各位大臣，睿帝还带上了所有的皇子公主和两位贵妃同行，大臣们也趁此良机挑选了一些小辈，意图相看以待来日。
姜舒刚换好一身轻便的骑装，就瞧见五公主蹦跶着跑过来。
“舒舒，你可算好了，快些随我去马场看看！听说父皇新得了两匹宝马，正着人驯服它们呢！咱们快些过去，你看这些姑娘们都比你有眼力见，难得有机会能见太子哥哥和二哥哥风姿，你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姜舒笑笑，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小跑过去。到了看台前，她也依旧目不斜视地路过场上精彩的比试。
马场之上，旗帜飘摇，鼓声喧天。金光从云层中泻出，洒在喧闹的场地上，更引发围观者呐喊助威的激情。
看台之上，婉贵妃正拉着五公主说笑，目光瞥见姜舒在一旁安静端坐，微笑听着也不插话，于是连忙询问她。“舒儿这一身骑装打扮，可是想去跑几圈？你看小五这孩子，拉你过来陪本宫解闷，也不询问你的意思。不用在意本宫跟小五，想去玩就去吧！”
“母妃！我也想跟舒舒一同去跑马！你怎么偏心她，不让我去呢！”一旁的五公主嘟嘟囔囔，一脸不乐意。
姜舒只是浅淡地笑了下，斟酌着开口答话。“臣女还是在这陪娘娘跟公主吧！马场上如今正火热呢，不如等诸位大人进林子围猎了，臣女再和公主去跑两圈！其实公主骑术精湛，娘娘也不必太过担忧殿下。”
“就是就是，母妃总觉得儿臣骑术不及舒舒，总是拘束儿臣。这下舒舒开口，母妃总可放心了吧！”
“行了行了，那你们等人少些再去，别磕着摔着了！”
姜舒掩唇轻笑，旁观五公主挽着贵妃撒娇，忽然听见马场传来一阵惊呼。
她漫不经心地侧首看去，便见俊朗的太子端坐马背，所骑的正是那匹进贡的烈马之一——踏雪。在他一旁，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辰王，和另一匹红鬃烈马。
主位的睿帝面露满意之色，扬声赞扬道：“好，不愧是吾儿！太子，你驯服了此等烈马，那这匹踏雪就是你的了！至于那匹红鬃马，辰王可有兴趣一试？”
“谢父皇抬爱，只是此马珍贵且儿臣已有坐骑，就不与诸位相争了！”玄衣的男子长身而立，姿态从容。
姜舒眼看辰王抱拳婉拒睿帝的好意，却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暗光。
她垂下眼睑，并不想给予过多关注，可偏偏一旁的五公主疑惑地问她，“舒舒，你说二哥为什么不试试呢？这可是上等的千里马呀，凭二哥的本事肯定可以驯服，为何要将机会拱手让给别人！”
“他们将领有自己的坐骑，贸然替换还要费时费力磨合默契，殿下不会这般行事！”
“原来如此！舒舒，你不愧出身将门，竟能够看出二哥的想法！”
姜舒顶着五公主崇拜的目光，并不反驳，只是私下暗想。
不止如此，辰王方才那神色，看着像是不欲与太子争锋，但她总觉得这马无人能驯服，到最后还是会进了辰王军的大营。
果不其然，在场诸位将领和骑术精湛的大人们一一试过，都不能驯服此马。
睿帝略感失望，只得将此马暂时养在林苑中。他看向太子，刚准备开口，就被对方一句话堵回去。
“儿臣已得了踏雪，过满则亏，这匹红鬃马还是留给能人异士吧！”
太子都已经明确拒绝了，睿帝也不好再开口，便下令狩猎开始。
帝王首发的箭羽穿过苍穹，稳稳射中场中的红球，四周的士兵敲击大鼓、吹响号角，放出了标志开始的信号烟。
太子和辰王倒是不着急进入林苑，两人慢条斯理地将马匹牵回马厩，准备换上护具，去牵自己的马。
姜舒听着周围千金们对二人的钦慕神往之词，不甚在意地拉着五公主准备去跑马。
她给自己和五公主各选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小马驹。虽然二人的骑术不差，但在这种复杂的竞技环境，还是小心为上。
两人正策马绕着马场跑圈，五公主嫌弃无趣，提议比试一番。还不待姜舒反应，她便扬鞭加快速度，远远地抛下一句。“先到马厩的人可以向输者提要求哦！”
姜舒无奈地轻笑，随即也加速向前追赶。
看台前，贵妃正含笑观望两人的比试，突然间变了脸色。
那匹本该被关在马厩的红鬃马竟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在马场上乱跑，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公主。
五公主到底养在深宫，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吓得脸色发白，慌在原地不知所措。
“公主！赶紧牵马避让它！”姜舒虽出身将门，却也只是学习了骑术，并不会武艺。眼下离得远，还有些距离，来不及赶到对方身边。
危机之时，一枚石子从五公主身侧飞出，正中前方红鬃马的前肢，使它扑通一下翻滚在地。
白衣的太子收回手，施展轻功飞至马匹的身前。他让人将五公主的马匹牵远，随后轻捻折扇抵在马首上方。他正欲制服躁动的马匹，忽听到身后又是一阵尖锐的嘶鸣声。
是方才红鬃马倒地的动静惊扰了姜舒的马匹，姜舒虽然竭力控制不安的马驹，可太子方才流露出的威严不仅震慑了红鬃马，也影响到了小马驹，使得它渐渐暴躁起来。
一向顺服的马驹在场上不安地跳跃，不愿听从姜舒的指令，甚至开始胡乱四转，时不时抬起前肢。
姜舒逐渐失去对马匹的控制，不知所措地紧蹙眉头。
贵妃身边的五公主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见状担忧地看向姜舒的方向，内心自责不已，后悔提议赛马。如果只是正常的跑马，马匹的速度不快不慢，还能应付这种突发状况。
公主胡思乱想间，又见一道玄色的身影飞至场内。
辰王帮着姜舒牵住马匹的副缰，让它得以安定下来，不再胡乱四冲。他掌心覆上马首，带有安抚意味地缓缓摸着它的鬃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马驹畏强，感受到这位战场杀神的气场，安静地不敢乱动。
“多谢殿下相助！臣女骑术不精，给殿下添麻烦了。”姜舒咬咬唇，略带感激地看向谢云州。
谢云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不必多礼，本就是林苑的人看管不力，才冲撞了姜姑娘。本王不过是顺手相助罢了。”说完，上下打量了姜舒一眼，确定没有损伤后吩咐小厮去扶她下马。
“姑娘此番受惊了，回去还是好好休息为妙！”说完，他略略颔首，转身朝太子方向去。
姜舒惊魂未定地回到座位，看到两位皇子安置好红鬃马，相伴前往狩猎。只是耐人寻味的是，二人临行前略带深意地瞥过林贵妃的方向。
耳边传来在场姑娘们的窃窃私语，言谈间都是讨论方才的情况和两位皇子的卓越风采。她眸光微闪，眼底略过一丝复杂，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黄昏之际，睿帝狩猎归来，听闻方才的事情，狠狠责罚了看管马厩的侍从们，又赐下不少东西给姜舒和五公主，以示安抚。他思虑一番，为防止这等事再发生，便将红鬃马安置在辰王军营中，下令任何人能降服它就可以拥有它。
姜舒闻言，眸光下意识望向那道修长身影，眼见对方恭敬又不失凌厉的神色，心下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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